问,甘心了, 却也死心了,池幽纵然杀他的概率很小, 却终究是再无相见之日。
不问,虽不甘心,师兄弟、师徒之间的情分却保全了,日后还能见他一面,说上两句话。
问,还是不问?
南时几乎已经放弃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身出去,却听见了池幽的声音:“南时,你有什么想说的?”
南时猛然看向了池幽,三两步就到了他的身边,有些话根本无法受大脑的控制,脱口而出:“我想问师兄,既然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桩婚事!我纵有错处,任由你处罚,我绝无二话,为什么要默认这桩婚事!”
“你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绝不会说的……我怎么敢对你说?”南时艰难的道:“我怎么敢冒犯你呢,师兄?你就装作不知道,我们依旧能好好的过下去,你不是很喜欢我陪着你吗?给你逗乐子,陪你说说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知道呢?你不知道,我一辈子都能陪在你的身边,一辈子都当你的师弟,当你的徒弟,不好吗?师兄!”
“你为什么不能当做不知道?!”说到最后,他的喉咙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难看,南时。你有什么资格对池幽这么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内回响着,不断地嘲笑着他。
池幽依然平静的看着他,即使面对南时逼问,他仍是丝毫不见怒意:“南时,我调教你良久,不是让你给人当个玩意儿,当个脔宠的。”
“我没觉得给你当个玩意儿当个脔宠有什么不好!”南时说罢,突然跪了下来,深呼吸了两次,努力装作冷静下来的样子道:“抱歉,师兄,是我失言,我……甘愿领罚。”
他闭上了眼睛。
南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压了几乎半年的心事一朝说出口,就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一样,虽死,却痛快了。
不会再有以后了,这样也很好。
池幽沉默了良久,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时平静的答道:“过年的时候。”
“为什么?”
南时想了想,睁眼看向了池幽:“我怎么知道?我也想知道。”
他重复了一遍:“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就是个眼皮子浅的畜生,看见自家尊长长得好便起了歹心也是说不定的。”
“不要说气话,南时。”池幽低缓的道:“万事总有因果,不存在毫无由来的感情。”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你对我太好了。”南时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以失败告终。
“不要再问我了,师兄,你任打任杀,我绝无二话。”南时想要抬手去触碰池幽放在膝上的手,却只是小指抽动了一下,便没有再动作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别问了,求你别问了……给我留两分颜面好不好?”
池幽却又问了一句:“你的河图呢?”
“……我洗漱的时候让倾影带回去了。”南时一身利落,毫无佩饰,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有河图在手,他若是想反抗,池幽未必能一击杀他得手,若是没有,百死无生。他想赌一把,赌池幽对他到底有没有几分感情……亲情也是好的。
池幽慢慢地说:“你觉得我会杀你?故而抱有死志?你出门之时,为何还要多问我一句?如你所说,你不问,我也便当不知情,我们师兄弟之间情份依旧,你为何要问?”
“……因为我不甘心。”南时低声道:“我料到你可能知道了,便打定主意不问,可是两片嘴皮子不听使唤,想到日后可能不会再见到师兄了,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也好死个明白。”
“后悔吗?”
“后悔。”南时顿了顿:“可也不那么后悔。”
说罢,整个空间陷入了寂静。
南时其实很想再看看池幽,看一眼少一眼,但他却也要为奶奶考虑,他不想死的,再看一眼,万一惹怒了池幽呢?一掌杀他倒是没什么,他奶奶中年丧子丧媳,晚年丧孙,日后要怎么过?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的颐和仙?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总有那么多牵牵绊绊,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手的。
没了池幽,他还有家人,他不是孤身一人,所以他不能再看。
良久之后,他听见了一声叹息:“罢了。”
“错不在你。”池幽伸出了一手,放在了南时的面前,他眉目微凝,似有冰霜:“若不是我蓄意放纵,也不会有此时。”
南时没有抬头:“不是师兄的错,是我的错。”
“起来。”池幽说:“以后都不必跪了。”
南时阖了阖眼睛,果然是这样的结果啊……这是要逐他出门墙的意思。
他料到了。
留他一命,说明池幽对他还是有几分偏爱的。
他俯首欲要向池幽磕头拜谢,却在下一刻被池幽扯住了胳膊,硬生生的拉了起来。他看向了池幽,池幽低缓的道:“为何要叩首?”
南时一脸晦涩,每一个字都像是逼出来的:“……想谢师兄教导之恩。”
他看着池幽,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师兄,以后你要是再收徒,千万不要向对我一样对他那么好。”
“不会的。”池幽言简意赅的说。他见南时那双总是清亮而鲜活的眼睛黯淡了去,终究忍不住倾身环抱住了他,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有你一个,已经很足够了。”
南时僵住了,他像机械一样慢慢地侧脸抬眼看向池幽:“……什么意思?师兄你不逐我出门墙吗?”
“嗯。”池幽手臂轻轻一带,将南时按坐在了他常看书的那张长塌上,“罢了。”
“……”南时缓了很久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然后推开了池幽:“师兄,不必这样。”
你不丢掉我,我就绝不会离开你,不必委屈自己这样安抚我。
池幽看了南时半晌,他此刻眉宇间当真露出了一些无奈之色:“我说了,是我蓄意放纵……”
“我知道。”南时打断道:“若不是您蓄意放纵,轻雨绝不敢如此行事。”
“是我蓄意放纵,刻意诱导你。”池幽斟酌了一下用词:“只不过你比我预料之中还要早上几分,这倒是我失策了。”
南时有些怔忪,完全无法理解池幽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池幽伸手触碰了一下南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一触即分,而是斯里慢条的自他的下颚一直抚摸到了他的眼角,最终落在了那颗红痣上:“我似是说过……你这颗红痣实在是落得好。”
说罢,他倾首垂吻了一下他的眼下,南时一惊就要往后退,池幽却没有留下丝毫能令他退却的余地,转而冰凉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上。
南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抓住了池幽的肩膀向外推去,边侧头避开了这个吻:“……等等!等等!”
池幽适度拉开了一些距离:“怎么?”
此时的南时,说称得上一句惊魂未定也不过分:“师兄,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自然。”池幽流露出一些笑意,微微侧首,又在南时唇上啄吻了一下,眉间似有餍足之态:“想问什么就问,不必吞吞吐吐。”
南时皱着眉道:“师兄,你不必如此委屈……”
池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事情不说清楚,南时是不会信的:“今日若你不去,轻雨本应将那枚铜牌换成我的信物,你去了,我便令她罢手了,为防事成,我将与你成亲的对象换成了女子,至此便是事成,你也不会喜欢一个女子。”
“但你既去了,我便想着由你决定……你若不信,去查查轻雨,她身上还带着我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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