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我杀的。”
云湛指的是地上那个被一剑封喉的弟子。
“……”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的意思?
白梵路还想说什么,云湛随手将地上那弟子甩出去,和沈同善的尸体扔在一起,而后掌中一道火灵术起。
“等等!”白梵路道,将树后他藏起来的那弟子也甩过去,三人叠成罗汉,然后拍拍手,“好了,烧吧。”
“你不要灵草?”云湛问。
“不要,你想要你拿。”白梵路道,见者有份就送了,祝主角早日功力大涨一路飞升至大结局。
孰料云湛摇头,“我也不要。”
说完,就干脆利落,一把火烧光。
亲眼见那三人烧成渣渣,用的是仙火,一丁点人形都看不出了,白梵路甚觉解气,正要离开,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残骸灰烬里一抹亮绿。
滴滴:“恭喜达成隐藏事件‘烬中如有碧玉丝’,获得‘神草·化生’。”
滴滴:“‘神草·化生’,普渡噬心,流连皆往,可解世上三大奇毒。”
普渡、噬心、流连,是古籍里提到过的三大奇毒,早已在现世销声匿迹。
白梵路不知系统给他这个有何用,因为上次的提醒是,这些物品最终都能派上用场,但他可不想试那些毒,一个也不想试。
正皱眉,抬眼却见对面那人,仅余的一点微弱火星点亮的光影里,正注视自己,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系统的声音分明是响在自己脑海里的,可白梵路当着云湛的面,竟忍不住想,他该不会也听得见吧?
开玩笑!白梵路收了结界转身就飞回刚才着火的那小村落。
本以为离开这么久,火势肯定得往山上蔓延去,结果到那才松了口气,火没烧进林子,但是那几间房都烧光了,只剩下零星火点。
现场满目疮痍,只有两个人活下来,他们正在被烧毁的房子里,在那些余烬中找寻什么,看着委实叫人揪心。
白梵路不忍再观,转身时,看到身后似是故意离他一段距离的云湛,心里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那些百姓,白日里还是鲜活的生命,短短一夜过去,就成了火中冤魂,而那对夫妻,更是骨肉分离阴阳两隔……
白梵路又想起沈岚山的话,他说羡慕他们,还有许多可以共度的时光。
可那些时光,真就能自己掌握吗?
白梵路走一段,身后那人便跟着他,也不离太近,但同样不会走远。
毋庸置疑,这里没旁人,应是云湛用法术挡住了火势向山上走,才避免了更大的灾难,可是他跟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他这样子,该死地令白梵路想起来那个下雨天,他也是这样离他不远不近的,看着像在保持距离,但最后还是出大事。
白梵路一言不发,改步行为御剑,也不理云湛如何,径直飞回那间木屋,还是躺在草垛上。
可心头却像是放不下什么事,过了一会儿,他翻个身,睁开眼。又过了一会儿,翻回来,再闭上眼。
不知多少个循环后,白梵路终于耐不住,稍抬起头左右瞟了下,确认没人,这才能完全坐起来,四下张望。
没有……
云湛竟然又走了!
白梵路心里莫名烦躁,明明被欺骗感情的是自己,也想好要舍弃这些小情小爱,护佑师尊师门,朝着自己的目标去走。
却为何在见到云湛这一刻,他一次再一次动摇。
彼时不见还不觉得,方才那个人就只站在那里,于白梵路而言就好像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脑中一幕幕闪回,尽是二人这一路走来相携相伴的画面。
清晰到让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挥之不去,就像是双重记忆堆叠在一起,被格外突出显示那样。
白梵路深吐口气,随手抓起一把干草,看了看。
睡不着,干脆编草玩儿好了,他随意选出两根长些的干草叶,手指弯弯绕绕几勾几挑,便出来只小鸟的形状。
白梵路将小鸟放在掌心观察,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缓缓现出一丝笑来。
材料不太合适,若有那种韧性好的蒲苇或者秸秆之类,让他编只小兔子或者小狗都不成问题,不过现在也凑合可以看。
白梵路索性不睡了,拿草叶开始编各种简单的小物件,不一会儿身边草垛上堆起一座小山包,而此时天也快亮了,他便将那些玩意儿兜起来,放在院子一角。
等茵茵他们出来瞧见,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趁天色尚早,白梵路御剑前往离此地最近的集市,在木匠坊刚刚开张时,买了一个小摇篮,运气不错,有现成的不需要订制。
而后他又去布庄采办小摇篮上的被褥床单,顺便买了几身孩子穿的衣裳,上次沈老爷给他的几锭大银子都没处花,现在才派上用场。
这一通折腾后,市集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有小贩在叫卖糖葫芦,白梵路于是又买了几串糖葫芦。
回去的路上,白梵路已经在琢磨该将摇篮床放在哪里,以及孩子们看见他买的这些东西,该是怎样兴奋雀跃的模样。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推门前也就没注意动静。
而等抱着婴儿床推开门,白梵路喊了一声茵茵的名字,里面人望过来,他才悔之晚矣。
云湛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个锤头,正在敲几根木条,见白梵路进来,他动作一时停住。
白梵路皱起眉,并非因为厌恶到真的一眼都看不了,而是因为云湛望向他的时候,那样子很奇怪。
昨天白天刚见面时,白梵路毫无心理准备,因此始终都没正眼看过云湛,而昨晚光线又太暗,他也看不清。
但现在,他和云湛正面对上,早晨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可云湛看上去却有些昏沉的,宛如没睡醒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无端给人一种深坠云雾的感觉,没精打采的,从内里透出种说不上来的迷茫空洞,但他又确实是在看他的。
只是,很陌生。
这和本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差异实在太大,叫人不得不注意。
“师兄,你回来了。”云湛淡淡道,就又低头锤锤子。
白梵路沉默地走向他,里屋几个孩子这时笑闹着跑了出来。
他们手里都攥着几只草编小玩具,见到白梵路,欢呼着扑上来,“陆凡哥哥!陆凡哥哥!这些是你编的吗?小六哥哥说是你编的,这个真好看!”
云湛知道他编这些东西?昨晚他在附近?
茵茵举起手里的草编小兔,其实以白梵路从前的水准,这个成品真挺粗糙的,但小女孩却非常宝贝地捧着,几个小孩纷纷争执谁的小玩意儿更好看些。
白梵路瞥了云湛一眼,道,“喜欢的话我就再给你们编,过来吧,刚才去了趟集市,给你们带了些东西。”
他将摇篮床放在地上,拿出里面的新衣服还有糖纸包的糖葫芦。
这下场面可热闹了,小小的院子里炸开锅,连张婶和其他二老也被吸引出来。
一见那个摇篮,张婶惊喜道,“哎呀这么快就做好了?好看好看!小六兄弟你真麻利……”
可夸赞的话才说完,看到小六面前那几根散落的木条,张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她犹豫地转向白梵路,“陆凡兄弟,这摇篮床是?”
白梵路答,“我刚去集市上买的。”
“啊这,”张婶尴尬地笑笑,“你和小六兄弟……”
意思是,你们俩怎么还弄岔了?如果白梵路早决定要买床,那小六怎么还在现做?只能说明他们没事先通气。
于是昨天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似乎是得到了证实般,张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小六握着锤子的手顿了顿,打破这尴尬,“我没做摇篮,在做别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你和陆凡兄弟……嗨,看我这……”张婶大声笑着缓和气氛,张罗着将摇篮床抬回屋里。
而几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张嘴咬糖葫芦的,这下也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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