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买很难,白梵路决定另辟蹊径,经过打听,他敲开了一家大户的门。
来开门的是名小家仆,看白梵路一脸面生,问,“请教公子是?”
白梵路答,“鄙人姓陆,是你家公子的朋友。”
小家仆一脸惊讶,“这……我家公子久病在身,恐怕不适宜见客。”
“无妨,”白梵路道,“你只消告诉你家公子,‘晚意岚山,小桥雪近’。”
“‘晚意岚山,小桥雪近’?”小家仆不明所以,“可是我家公子他现在……”
白梵路但笑不语。
小家仆看他仪表出众,气度不凡,虽犹豫为难,却还是点点头,“那公子请稍候,待我禀明我家老爷。”
白梵路就在门外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他迎进去的。
果然不出片刻,眼前紧闭的门再度被打开,这次来的除了那名小家仆,还有位中年人,白梵路猜到,应该就是这家的家主沈老爷了。
“陆公子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进里面说话。”
白梵路欠了欠身,跟随二人进去。
并非一般待客在厅堂,他被领着直接进了后院,在一处门前停下。
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
沈老爷仿佛才被这声音惊醒,对着白梵路作了一揖,歉然道,“恕我失礼,竟直接带公子来此,也未曾給公子奉茶,实在是……”
白梵路知晓前因后果,理解道,“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只是有件事我也想与沈老爷先说明一番,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好、好。”沈老爷忙应承。
吩咐家仆在门口等待,两人走到离那间房屋稍远些。
“敢问令郎是否昏迷一年零三月,方才听到‘晚意岚山,小桥雪近’一句,得以从昏睡中醒来,但人却宛如失智,你们与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只是剧烈咳嗽,还有咳血之症?”
“公子所言分毫不差!”沈老爷惊异万分,“我儿自昏迷后,试过无数法子,今日公子来,才见他醒转,可却若痴儿一般,敢问这到底是何种怪病?可有办法解?”
白梵路安抚道,“您不必着急,我乃修行之人,也是机缘巧合得知令郎病因,今日来便是要替他除去这块心病的。”
“真的!如此就太感谢公子……哦不不,是仙师大人。”沈老爷太过激动,抬袖抹了抹眼,竟似落下泪来。
“您有所不知,我家中仅有此一独子,自他病后,拙荆也跟着去了,但凡他再有个差池,我、我都不知该如何……”
说着正要下拜,被白梵路扶住。
“您先别谢我,只是公子之症如若治好……”白梵路欲言又止,忽然问他,“有句话我斗胆请问,还望老爷不要觉得冒犯。”
“仙师言重,请讲、请讲。”
白梵路正色,“您是想要令郎好好活着,还是想要他替您绵延宗嗣?”
第16章
沈老爷胡须一抖,“这……可有矛盾?”
“有。”白梵路道,“您需考虑好再作答,否则令郎此次即便治好,下次依然会如此反复,永无宁日。”
长久思虑后,沈老爷仿佛已有些猜测到,他长叹口气,“我自是愿他好好活着,别的都无所求了。”
白梵路放下心,“得老爷此言,相信令郎一定能很快好转。”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虽然早知剧情,但白梵路还是一阵感慨。
而等他进到内室,看见坐在床边失魂落魄形容枯槁的年轻人,也是书中的沈家公子岚山,竟不由地有些羡慕起他,有个如此替他着想的父亲。
为取信于人,白梵路当着沈老爷和家仆的面,先将沈岚山的咳血症止住。
这下沈老爷更加相信他是神仙下凡,随后在白梵路要求一样沈岚山贴身之物时,顺理成章奉上了他的长命锁。
等白梵路从沈宅出来,已经是傍晚,他直接来到镇郊一处木桥边,桥下溪流半干涸,细细弱弱的一带流莹绵延至远山深处。
白梵路拿出银锁,扔进溪水里。
噗通,银锁很快沉了下去。白梵路就在桥边寻个位置坐着等待,视线随意扫过桥身上、从桥头直到桥尾每隔小半步就贴一张的黄色符纸。
时间安静流逝,直至夕阳西坠,弦月半勾。
夜幕降临,桥上星罗棋布的符纸隐隐发出绿光,黑暗中这座孤桥孑然一身,乍见很有几分骇人。
但白梵路不怕,他这下终于体验到记忆力好对穿书是多么重要,正在上帝视角带来的优越感里怡然自得。
桥上那些符纸都是有修为的仙士做的,目的是为驱魔除鬼。
几年前,这座济阳镇西郊桥屡屡出现坠桥溺亡的事故,早被视为不祥之地,沈岚山的事更加让人们对此地讳莫如深。
而传言沈岚山在这桥边中邪后,沈老爷特意请来许多道行高深的修仙士,得到的说法无一例外是这里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
但无数次驱魔辟邪过去,沈岚山的病状依旧没有好转,甚至每况愈下,所以才有后来云湛和原主路经此地,施以援手。
空寂的夜里,浅细无声的溪流突然轻微一声响动,白梵路睁开眼,方才还在水里的长命锁不见了。
而他抬眼,溪边此时站了一人,或者该说只是个影子而已,在月色下一片虚幻雾色,与他身前银锁两相对比,虚实立现。
“你是何人?怎会有岚山贴身之物?”
这声音虽隐含防备,听来却是文质清雅,如雨润珠。
但他面目模糊,身形轻飘,在这夜晚的林间月下,若是普通人见了,恐怕能直接吓晕过去。
不过白梵路早有心理准备,他站起身,道,“你不必知晓我是谁,只要相信,我能帮助你们。”
“我……们?”
白梵路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严肃道,“沈岚山恐怕要不行了,若你关心他的安危,还请随我走一趟。”
影子听见他的话,似乎是愣了一下,少顷,轻轻笑了声,“你也是要怪我伤害人命,捉我去伏法的么?只可惜,我就算随你去了,也死不了呀。”
他笑声无比凄楚,白梵路心中不忍,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要想捉你伏法,直接动手便是,哪还需将这银锁取来给你,我只想让你信我,随我去见一见沈岚山,他……”
白梵路琢磨措辞,“你只消见一见他,他就会很快好转起来,这样你也不用被所有人误会了。”
“……这……”影子似乎有所动摇,白梵路看不清他的脸,也无从体会他神情思绪。
等待片刻,才听他哑声道,“公子面善,我愿信你。但公子有所不知,岚山的病确是因我而起,我若再见他,恐怕只会更加害了他。”
“不是的,”白梵路忙道,“他的病外因虽的确在你,你与他人鬼殊途使他阳气有损,但你对他避而不见,才是他现在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若你继续不见他,可能他就不仅仅是生病,而是几年之内必死无疑!”
对方受到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梵路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我方才说你们人鬼殊途,并不确切,你现在……只是孤魂,未入鬼司经年徘徊阳世。”
“比起鬼,你该算是个魔。”
还是被永世束缚,最不得自由、最底层的影魔。
晚意岚山,小桥雪近。
在原著剧情里,这只是一段最微不足道的插曲,大概只是为了衬托云湛的主角光环,将别人所不能解决的事都交由他去解决了。
但白梵路却对“向晚意”这个角色印象深刻,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让白梵路更加坚信在作者所构筑的世界观下,魔并非都作恶多端,原主本来也该是心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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