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306)
要是换在平时,司诺城溜一眼便也过去了。
作为一名强者,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早在觉醒者这个群体曝光之际,他的围脖后台就不能看了。且,他也不会花时间去看这些信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为何,有一股强烈的直觉拉扯着他的视线往后台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魂飞魄散。
司诺城自个儿也没想到,他的团队能把联盟APP设计得如此没人性。竟是直接关联了他实名制的亲父母,还把这俩的私信置顶在最上头。
刚入眼,就是一暴击信息!
【1区志愿者·诗玉华】:“城城啊,妈妈看了网络上的消息,非常担心你的状况,也想见一见大祭司。所以,我和你爸爸打算明天去看看你。”
留言时间是昨晚10点,那么这个“明天”岂不就是今天?
司诺城:……
等,等等!什么叫网络消息,担心你状况,还要见一见纪斯,这三者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怎么回事?
司诺城根本没时间翻别的,他突然发现“自家人”的私信置顶足有八十多条,比催他去相亲还积极百倍的样子!
【1区志愿者·司承延】:“你小子好胆啊!胆子大到连国家都开始关心你的感情问题,我明儿就去看你!”
司诺城:……感情问题?
难道真如卓无涯所料,他伤还没养好呢,就有人想着他的基因了?
司诺城脸色凝重地放下手机,像是罩了一层寒霜,连室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大概是他盯着手机的时间太长,对面床的姜启宁和拉基颇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是吧,这都好几天了,他们疯狂点赞的热度早就散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可看司诺城的脸色又像是发现了的样子……
姜启宁作死试探:“城哥,你、你咋了?”
拉基警惕状。
“没什么,我爸妈今天要来看我。”
“哦——”放松的声音。
“但很奇怪,他们想来看我,我能理解,为何突然提出要见一见纪斯?”司诺城蹙眉,“还说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你们觉得这是刮的什么风?”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额,纪斯……算是你的导师。”姜启宁假笑,“爸妈想见师长,多正常啊!”
又赶紧道:“我觉得我好全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进ICU了!
“嗯,复健不能躺在床上,我得下楼跑马拉松。”拉基顽强地单腿站立,坚定不移道,“全国上下都在努力,我们不能还躺着!”
众人:……
眼睁睁看着点错赞的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往外走,他们真是一言难尽。
司诺城眯起眼,轻嗤一声。随即,他第一次展开后台长长的私信,开始一封封看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区学生·张佳】:“摸摸叔叔,不哭。我也怕打针,我们要坚强!”
司诺城直觉不对!
【3区律师·卡莱尔】:“尊敬的司先生,我为您和大祭司之间真挚的感情送上由衷的祝福,并希望你们不要分手。”
司诺城:……
送上祝福?不要分手?
这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搞得像是他和纪斯在一起似的。虽说在大澳出过同样的乌龙,但这事不是澄清了吗?
他和纪斯只是朋……
突兀地,司诺城手指一错,不巧点开了一名插画师的私信。对方堪称狼灭,上来半句废话不说就是一幅撸好的厚涂稿件。
以星空为背景,以医院天台为地点,是他和纪斯同站在栏杆边上相视一笑的画面。
画师的功底很不错,把人物画成了立体的3D像。纪斯像是活的,眉眼温润,眼底似有星辰。他也是活的,眉眼凌厉,却在这时柔和万分。
深夜的浓黑化在一笑中,正如他的胜负欲融化在了一步步接近他的世界里。
【司诺城。】是他转过头的回望。
【司诺城……】是他仰望苍穹的叹息。
最后,是他站在他的身边,说一句:【要活下来啊,司诺城。】
有一种奇异的、玄妙的充实感在他的心头溢出,司诺城久久注视着这张图,只感觉耳边的声音消散,唯剩心脏搏动的隆隆声。
为什么会在意?
又为什么……会满意?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心脏,呼吸忽然有点急促。
而看着他如此状态,一窝病友顿时按捺不住了。他们以为司诺城知道前因后果被气得发疯,这会儿心脏都不好了,怕是要厥过去!
于是,他们赶紧给他顺毛撸——
俞铭洋苦口婆心:“算了算了,司老大!咱们算了!老姜和拉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点错了赞撤不回来,所以才闹那么大。”
邵修劝道:“网友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你怕打针’、‘你跟纪斯在屋顶约会’这种玩笑话了。”
卓无涯:“啧,我跟阿修是真的,没人信。这俩是假的,一堆人信。什么破世道啊!”
祁辛黎翻了个白眼:“废话,网友至今不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把你评选为当代最杰出的女性觉醒者十强之一。等你哪天掉马了,她们大概能打死你。”
卓无涯:……
此时,司诺城开了口:“哦,原来如此。又是我和纪斯不知情、你们却知情不报的事情啊。”
“看来在大澳的训练强度还不够,得在中洲继续了。”
众人:……
……
纪斯没有在东陵城,甚至没有在中洲。自怀亚特一事了结之后,他便从中洲前往乌拉的千顶城,在夜深人静之时等到了许久未见的阿芙罗拉。
彼时,正值凌晨三点。
阿芙罗拉点亮了一支星体蜡烛,穿着睡袍抱着猫坐在绿檀木桌边,顺便为纪斯泡了一杯新鲜的花茶。
“我预感到有人要来,所以提前三天回了这里,没想到是你。”阿芙罗拉笑道。
烛光昏黄,将纪斯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温和如旧,却也有着深藏的冷漠。
“我很好奇也很难想象,你会来找我。”阿芙罗拉道,“凌晨三点是魔鬼活动的时间,当有人在这个时间敲开巫师的门,往往意味着一场危险的占卜。”
“是我想的那样吗,大祭司?”
纪斯抿了一口花茶:“嗯,占卜。”
阿芙罗拉脸色一变:“我接不了你的占卜。窥视强大的人,一定会被对方的气场所伤。如果是你,我会当场死亡。”
“无妨。”纪斯道,“窥视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无法为自己占卜,只能通过你做媒介。”
“你走占卜的程序,出示占卜的工具,之后便由我自己来。”
阿芙罗拉沉吟良久:“我的工具很‘年轻’。”
“能用即可。”
乌拉的巫师深深地看了纪斯一眼,绕过他从柜中取出各种物品。印着羊头的桌布,一个漆黑的骷髅,数把匕首,再点亮了六支蜡烛……待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半小时之后。
阿芙罗拉在铜铸的圣杯中净手,于袅袅圣木熏香里拿出了一副惯用的塔罗牌。
“默念你心中的问题。”他走了程序。
在纪斯的注视下飞快地洗牌、切牌,再大手一划,将牌划成圆弧状的扇面。做完这些后,七支蜡烛的火光猛地蹿高一截,隐约勾勒出骷髅的模样。
而阿芙罗拉则背过身去,将抽牌、解牌的主动权留给了纪斯。
纪斯抽取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牌,他摊开了它、直面了它,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将这张塔罗扣在桌上。
正位恋人……
“再来一次。”
阿芙罗拉:……
“大祭司,请尊重占卜结果,不能因为结果不如人意就想占到尽如人意,这做法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