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24)
项渊放轻语气,缓缓诱哄。
为什么一定要改路?
自然是因为他们不能走牛顶山,因为牛顶山上有山匪!
赵慎记得很清楚,前世就是差不多这个时节,牛顶山附近发生了一次非常惨烈的截杀。曲州府西山卫所指挥使家眷从外地归家,途经牛顶山,结果路遇山匪劫道,五大马车,一百好几的人全被杀光,血流满地。因性质实在恶劣,朝廷大为震怒,严令剿匪。可惜,山匪虽伏首,可死去的家眷却没法再活过来。
正因此事太过恐怖,才在民间迅速流传,赵慎听说时,山匪其实已经都被绞杀殆尽。可说书人绘声绘色讲出的惨事,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可是,此事要怎么讲给项淙子听?说他多活了一回,前世和项淙子俩人先是他错手杀了项淙子,之后自己也死在流放途中?还是说刚重生回来自己暗搓搓的敲了项淙子一砖头?
乖乖,哪个都说不出口啊!
这么诡异离奇的事,说出来非得被看成失心疯!
赵慎不自觉的舔舔微微干燥的双唇,干巴巴开口。
“我,我之前魇着,依稀记得梦里似乎梦到一些不好的事。今个听你们说牛顶山,才记起”
又舔舔唇,赵慎紧张的双手死死扣着袍子一角。“似乎就是在牛顶山,有山匪!杀了人,好多人!”
最困难的说出口,接下来赵慎的话就流利很多。“淙子,我们真的不能从牛顶山走,一定要改路回去!那山匪凶悍异常,嗜杀残暴,遇上就没活路了!”
“你,还记得梦里是什么日子发生的这件事?”
“就是这段日子,左右不过两三日。”
赵慎答得飞快。
项渊暗地皱眉。这么肯定,可不像是做梦梦到的。
联想之前大卖的布匹,项渊心底模模糊糊有个惊异的猜想。
“被劫杀的是谁?”
“是通平府卫所家眷,一百几十号的人,全被杀了,就连襁褓里的婴孩都没放过!”
“通平府卫所?”
项渊单手摩挲下颌。他任职的曲州县就是通平府治下,通平府卫所又是通平左右三府的兵力之所,轻忽不得。
正想得出神,外头传来小豆清脆的应答声。
“正是,我们爷是要去通平府的。这位大哥你们也是要去通平府吗?”
外头一道浑厚的笑声响起。
“是啊是啊,我家主人归家,就在前头,见你们只一辆马车出行,忧心路遇不测,特意叫小的前来问问,若是同路,不如和我家主人一路同行。”
项渊挑起帘子,只见外头有汉子骑着大马,正和小豆说话。
小豆见项渊出来,正想报告情况,项渊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转而问那汉子:“在下项渊,敢问你家主子如何称呼?”
那汉子被项渊如此礼待,立时惊得差点坐不住马背。低垂下头颅,恭恭敬敬答道:“主家乃是通平府西山卫所贺指挥使的家眷。”
通平府西山卫所家眷?!
赵慎一听这个名号,立时也坐不住了。从马车探出头来,急急问道:“你们是通平县西山卫所的?”
那汉子见赵慎脸色极差,又打断他的话,心下有些不喜,不过语气还算平和。
“正是。”
赵慎一把拉住项渊的手,俩人齐齐朝前看去。只见官道刚转了一道弯,前方不远处缓慢行驶着五辆马车,随行数十下仆,最前方和最后方,还各有十几个佩刀的壮汉,一瞧就是行伍出身。
看来之前没见着这个队伍,恐怕是他们人多走的慢,而项渊他们轻车简行,即便后出发,也渐渐赶了上来。
那汉子挠挠头,继续道:“主家此番归家,见公子一行人丁单薄,唯恐路遇不测,特遣小的前来问候一句,若是同路,便可和主家一路同行。”
项渊心底苦笑。
意外的碰见通平府西山卫所家眷,这会即便有赵慎的示警,牛顶山的惨事怕是也躲不掉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那家眷明明有兵卒护卫,人数还不少,怎么可能碰到山匪却毫无还手之力,被屠杀殆尽呢?
心底存了疑惑,项渊便打定主意,要趁还未到牛顶山前,好好探探底。
客气的道了谢,又委婉的表示若是方便,想当面致谢后,项渊目送那汉子骑马哒哒回到前方的队伍里。
“淙子?”
对上赵慎忧心忡忡的双眼,项渊微微摇头。
前头逶迤而行的可是近百条人命,明知有惨事发生,却不做任何举动,他过不去心底那道坎。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保证既能剿匪又能保命呢?
项渊绷起面皮,皱着眉头思索。
这条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性命,项渊可不想平白挥霍掉。还有,身边同样皱着眉头的赵慎,这是他这辈子娶得媳妇,还没稀罕够,怎么能放手呢?
所以,得仔细谨慎筹谋,若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赌上一场!
穿越这样神奇的事都能叫他赶上,他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第30章 定策
项渊亲自过去道谢,对方是女眷,隔着帘子客套了几句,叫他不要放在心上。项渊听音辨人,这女眷语气温柔,嗓音柔美,是个和善绵软的。
不过护卫的领队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听项渊委婉表示担忧前方有山匪,稳妥起见,想大家一起改道后,那领队毫不顾忌哈哈大笑出来。
“项公子是读书人,想必平日很少出门,有此担忧无可厚非。不过公子大可放心,这条道兄弟们不知走了多少遍,平安得很!”
言下之意,项渊这类胆小如鼠的书呆子就不要指手画脚,瞎巴巴。
似乎听到领队张扬的笑声,马车里传来女眷略显担忧的声音。
“袁领队,项公子说的话也不无可能,不然你先派人去前方探探,我们拖家带口的若是真有山匪,岂不糟糕?”
项渊瞥见袁领队自以为隐秘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多事,之后才面带笑容的敷衍坐在马车里的女人。
“夫人安心,虽然这条路不是官道,可末将随将军不知走了多少回,别说什么山匪,就是大点的野兽也见不着!”
袁领队说完,马车内就沉静下来,少顷,那夫人柔柔的嗓音才重新响起。
“既然如此,那就趁日头还未落山前过了这座山吧。”
袁领队立马应了下来。可项渊知道,依他们的速度,今个天黑前,他们是不可能过牛顶山的。眼睛向四周一扫,项渊立时便弄明白了之前心底的疑惑:为何他们拥有近三十人的护卫,却居然抵挡不住区区山匪。
这些护卫,除了袁领队,其余都是未见过血的!
近一半的人脸庞犹带稚嫩,虽身姿挺拔,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兵蛋子。
太平年间出山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又怎会落草为寇?
可是,总感觉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紧锁眉头回到马车,赵慎立时跟过来,焦急低吼:“不能再拖了淙子!他们可是通平西山卫所的家眷,被全杀光的倒霉货!跟着他们,我们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
想起离去前,马车里传出来的两道属于婴孩的哭声和笑声,项渊就觉得心底沉甸甸的。
“叫他们跟我们一起改道啊!”
吼完这句,见项渊不为所动的盯着自己,赵慎也哑了。
没人会信他们的话!
即便他跑去信誓旦旦的说前路会遇到山匪,会被全部杀光,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八成会以为他得了癔症。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对方信了,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预知?会不会被当成鬼怪附身,被人敬而远之?
激灵灵打个寒颤,赵慎神色复杂的看向项渊。
项淙子是唯一一个二话不说就笃信自己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旁人。
“即便说服他们改道,牛顶山的山匪始终也是一个祸患,不如趁此除去!”
赵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着项渊,觉得他简直是在白日说鬼话。
“淙子,你莫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除去?怎么除?呼风唤雨还是隔空点穴?”
项渊揽过赵慎,安抚他的情绪:“你说的茅山术法,我确实不会,不过你尽管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压下心底的烦躁,赵慎没好气的斜了眼项渊,自顾钻进马车抱着双臂气闷。
项渊揉揉眉间,安抚好紧张万分的小豆和宋大,这才坐下仔细思索解决办法。
小豆和宋大准备好饭食,赵慎气鼓鼓的咬了一大口肉饼,见项渊还是紧锁眉头坐在一边,忍了又忍,终于起身坐到他身边,递过去一碗热汤外加一张肉饼。
“先用饭食!”
被强硬的塞进手里的饭食换回神智,项渊拉住赵慎,让他贴着自己坐下。不紧不慢道:“不必忧心,解决办法我已经想到一个。”
“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昨天下午是从哪里出发的?”
“当然记得,是有名的三泉县嘛,那的脆饼很好吃。”
转头见项渊笑着看他,赵慎琢磨了一会,眼中猛地现出光芒,恍然大悟般叫道:“你想报告给三泉县令?”
“不,不是县令,是三泉县黑水卫所。”
“黑水卫所?”赵慎拧着眉,“可是我似乎记得,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卫所要人的?”
项渊忍不住笑了下:“是,各地的卫所和县衙、知府是各自独立的,县衙、知府这些衙门是管民政,卫所是主管军事,二者不可相互替代,更不能越权。”
赵慎听得似懂非懂,只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项渊作为即将赴任的曲州县令,是不能私下随意接触卫所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黑水卫所的指挥使和我二师兄是过命的交情,我修书一封,应该可以请得动。”
“万一请不动呢?”
项渊喝下最后一口热汤,盯着赵慎的眼睛:“没有多好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不用项渊说得明白,赵慎几乎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不由白了脸,急急道:“可是,可是,我,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山匪!也不是,山匪肯定有!只是,只是怎么确保一定会在这几日发生惨案呢?”
赵慎急的眼睛赤红,语无伦次。
“没事,没事,若是真没山匪,这不是好事一桩吗?若是有,救了这么一百多条人命,咱们也算积了大德。”
赵慎反手死死捏住项渊为安抚他握过来的手,心底有千万句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憋得胸膛都要炸了。
项淙子怎么可以这么信他!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