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兰时心里的气愤也随之倾吐了出来,心里松快了许多。
他看一眼裴厌,笑着又开口:“你当时不在,见瑞儿可怜,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就说,以后要再有人欺负他,让他过来找你。”
“嗯,我知道了。”裴厌点头,在他心里,顾兰时在外打着他的名头说话办事天经地义,因此没有任何反应。
提起这个,是顾兰时觉得自己在徐瑞儿面前夸下了海口,然而裴厌却不知情,实在有些不好。
他从未以裴厌的名义跟人对上过,因此心里还有点忐忑,见裴厌没有怪他多管闲事,一下子就高兴了。
等忙完家里的活,裴厌套了车去卖蛇。
这回毒蛇不在家里过夜,晚上睡觉不用担心,顾兰时甚至送他出了门。
太阳被云遮住,天色有点不好,裴厌走后他没有再出门,在屋里笼了盆火一边烤一边做针线,布手套简单,趁早缝出来,明年冬天要再去抓蛇,就有现成的。
*
村子里,不少人见天色变了,想出门走趟远路的,大多都歇了心思,夜里说不定要下雪。
严寒带来的威慑,叫人不由从心底里产生畏惧,只有待在家里,似乎才能安心一点。
不少人都在检查屋顶棚顶,若有疏漏处,得提前加固加固,不然要是来一场大雪,容易压塌了。
林金根和他夫郎也是如此,两个人把柴房也看了一遍,见二儿子在院里啃馒头发呆,小儿子才四岁,拿了根树枝在地上乱划。
林金根骂了一句,让二儿子,也就是林楞娃快去喂猪。
林楞娃上午挨了教训,最重的只有那一脚,倒是没受伤,只是自打回来后,一想起裴厌那个活阎王,心里就突突突打鼓,生怕找上门来,因此好半天了,一直神思不宁。
“快去快去,小心你爹打你。”林金根夫郎嘴上这么说,对儿子却从来都是护着的。
两口子都是如此,自己儿子在外头跟人打架,每每赢了回来,只觉得自家老二有本事,乡下这些半大的野小子,哪个不打架?打赢才是本事呢,孬种怂蛋以后连日子都过不好。
林楞娃刚起身,就看见门口来了人,牵着驴车,本以为是过路的,只是忽然发觉对方很高。
他心里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腿脚发软,连道都走不动,只在心里哭天抢地,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就真的来了!
林金根和夫郎都看见了门口的人,一抬眼,却是裴厌,两人都一愣,发现对方在院门口停下后,眼皮突突地跳。
林金根心头狂跳,带着真真不安,脑子里乱哄哄的,平时也没什么来往,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可也没结仇啊。
随着裴厌让毛驴在门口停下,转身看向他们,也没进门,只冷冷看向林楞娃。
那目光犹如实质,林楞娃不知不觉额上起了一层冷汗,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前几年娄进的惨状。
娄进差点被砍掉一只手,当时他年纪小,混在人堆里也看见了,那天娄进浑身的血,还有手的惨状,一直深深刻在心里,这会子见裴厌盯着他,他双腿发软,垂在身侧的手也在抖。
林金根见裴厌堵在门口,一句话都没说,咽着吐沫同样有些惊惧,这煞星,自己分明没有招惹,可看神情,分明就是来寻仇的。
不过在发现裴厌盯着二儿子后,他僵硬扭头看一眼林楞娃,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有点明白了。
“我打死你!”
林金根抬手就扇了林楞娃一耳光,劈头盖脸骂道:“成天在外头惹是生非,说!这回又做什么了?”
他夫郎见儿子挨打,有心想劝,但实在畏惧裴厌,动都不敢动。
林小楞见二哥被打,吓得“哇”一声哭了。
哭声让他阿姆心头一颤,立马跑过去捂住他的嘴,直接将小儿子抱进屋里,躲着不敢出来。
林楞娃有点吓破胆了,话都说不出,腿脚直打哆嗦。
他平时在外头怎么耀武扬威,也不过是半大小子之间的打闹,而且同龄人比他更壮实的,他根本不敢欺负,也只敢拿比他小的孩子欺辱取乐,只是这样更让人恶心。
让被欺负的喊他爷爷还是轻的,朝人家吐口水撒尿这样的事,他背地里干过好几回。
见他一个字不说,林金根装出来的火气也“腾”的窜上来几分,又是一耳巴子甩过去。
儿子惹了事,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见问不出来,林金根硬着头皮看向门口。
他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于是又咽咽吐沫,讪讪说道:“那什么,这小子要是惹了什么事,我、我打死他,只是他到底还小,我也得、也得知道他惹出什么祸了。”
裴厌很冷静,说:“你儿子挺出息,在外头到处给人当爷爷,这回当到我头上了。”
林金根年纪也不算大,正值壮年,常年干农活身体很好,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得倒仰,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他连忙用手给自己顺心口,喘过来以后,指着林楞娃的手指都在发颤。
爷爷?林楞娃是他爷爷!
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林金根气得脸都肿胀发红,抄起院里一根棍子就打。他下了狠手,打得林楞娃鬼哭狼嚎,惨叫不已。
裴厌就站在门口看,没有任何不忍。
确实像顾兰时说的,林楞娃比他小六七岁,他不屑下手,要揍只能揍林金根。
成亲以后,他心中戾气渐渐平息,知道狗儿已经教训过林楞娃,就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他这会儿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林楞娃有没有听进去,顺便,再让他记牢点儿。
一顿好打过后,林楞娃胳膊上腿上都是伤,脸颊也被他老子几个耳光甩的肿起。
哐当——
林金根打得累了,丢掉手里的木棍,又转头去看裴厌,露出个讨好的神色。
裴厌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林楞娃身上,说:“以后再欺负徐瑞儿,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没有多留,牵起毛驴就走了。
再看不到身影后,林金根这才擦擦头上汗水,又踢一脚地上的林楞娃,恨恨道:“装什么死,今儿不给老子说清楚了,连你皮揭掉!”
林楞娃见门口没人了,这才哭得涕泗横流,将上午的事说了出来。
他阿姆蹑手蹑脚打开窗子,见煞星走了,他实在心疼儿子,眼泪一下子淌出来,刚哭两声我的儿,就被林金根瞪了回去,一下子就把哭泣憋在嘴里,再不敢出声。
对顾兰时称爷爷,那和对着裴厌称爷爷有什么区别?
得知了前因后果,林金根抬手还想揍两下解恨,但见林楞娃瑟缩的模样,到底没下去手,只恨恨骂道:“孽种!”
这回还好,他自己动手,要是裴厌进来,估计就不是一顿打的事了,万一缺胳膊少腿儿,日子还怎么过。
第180章
林金根打儿子的动静左邻右舍都听见了,有想瞅瞅热闹的,刚走出院门就看见裴厌站在林家门口,吓得立马缩回去,在院里竖起耳朵听,但只能模糊听见几句。
发现裴厌走了之后,纵然想打听打听,可林金根已经把院门关上了,旁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惹到后山的煞星。
要不是太阳被云遮住,起风了,没几个人出门说闲话,不然这热闹,早就在众人的口中传开。
顾兰时在屋里烤火,做针线一久,腿脚容易凉,笼了火盆就好多了。
房门掩着,没有关严实,忽然,房门轻响,一道灵活的黑影挤进来。
大黑用脑袋顶开屋门,进来后吐着舌头咧嘴,用脑袋蹭了蹭顾兰时后背,随后直接在火盆旁边趴下。
见它脚步轻,顾兰时没忍住笑了,够鸡贼的,自己独自进来,一点不想让灰灰和灰仔知道。
也是,平时笼了火盆,三只狗为抢位子,经常要吵架打架,肥屁股你挤我我挤你,恨不得把其他两只全挤得远远的。
能听见外头,灰灰和灰仔跑来跑去的动静,顾兰时没哟戳穿大黑,因冷风从门外灌进来,他起身过去把房门关好。
大黑很少进屋子,每次进来都很安静,趴在那里不怎么动弹。
顾兰时见没有燎着它毛的隐患,又低头做针线,一人一狗互不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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