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看一眼她男人周平,周平点点头,他这几天没去镇上,但跟往年一样的价。
做别人的生意,到底和自家不同,苗秋莲看见了他二人的神色,没有言语,心想他们兰时可从来不哄人,收别人鸡蛋连钱都赚不到两个。
不过这事裴厌和顾兰时也有好处,她面上没露什么,又不是啥大事。
“二十五个,鸭蛋十个。”顾兰时把鸡蛋都放进了格子里,站起身说:“婶子,鸭蛋一个五文钱,这些正好一百五十文,等裴厌从镇上卖了回来,立马就把钱结了。”
住的这么近,又是从小看到大的,要是别人,刘桂花还有点不放心,顾兰时就不一样了,她笑着开口:“都行都行。”
眼下有五十七枚鸡蛋了,鸭蛋只差五枚,见弟弟在跟前,顾兰时笑道:“竹哥儿,你去问问大嫂二嫂,看她俩那边有没有鸡蛋,要是有,鸭子蛋拿五个就足够了,你帮着提到家里来,裴厌一会儿就从家门口直接去镇上,方便。”
“好。”竹哥儿没有推脱。
顾兰时抱着竹筐出来,对门老夫郎看见,就问他是不是收鸡蛋。
因对方有点耳背,他大声说:“老嬷,你有多少?”
老夫郎反应了一下,显然没有听清,顾兰时走过去后大声再问了一遍,他才伸出两根手指,说:“二十个呢。”
张春花和李月养的母鸡少,十二三只,家里又有孩子,隔三差五会给几个小馋猴子煮鸡蛋吃,攒下来的应该不会太多,于是他又收了对门家里这二十个鸡蛋。
因老夫郎耳朵不好,他解释了好几遍,说钱等裴厌回来后就给结,对方才不再问他啥时候能拿钱。
和鸡鸭不同,鸡蛋鸭蛋他俩不赚差价,而且蛋在路上磕碎了,也是他俩的事,附近好几户人家都来询问,想把鸡蛋卖给他。
顾兰时一想,鸡蛋七十七枚,于是就说足够了,不再收了。
恰好竹哥儿喊来了张春花和李月,两人都提了半篮子鸡蛋,他收自家人的,旁人没法儿挑事,只在一边看。
裴厌牵着毛驴从村后进来,见人都围在顾家门前,他把驴车先停在周平家门口。
“这是五个鸭蛋,鸡蛋各是二十个,都数好了。”张春花笑道,她和李月商量过了,整数好记也好结账,不用顾兰时和裴厌再费心去数。
“好。”顾兰时答应一声,和她几个一起把鸡蛋塞进格子里。
见裴厌在人后站着,他指着装鸭蛋的篮子,说:“三十个鸭蛋足够了,和刚才那些装一起,鸡蛋一共是一百一十七枚,够了么?”
“足够了。”裴厌点点头,不用他动手,狗儿就帮着拎过来,和他一起往鸭蛋筐放。
顾兰时嘱咐道:“桂花婶子是二十五个鸡蛋,十个鸭蛋,一共一百五十文,王老嬷二十个鸡蛋,八十文,回来直接结清。”
周围人不少,说清数目大伙儿都能听见,有个见证,不至于叫人背后说少了人家的钱。
“嗯,知道了。”裴厌记好了钱数,和苗秋莲几人告一声,赶毛驴就走了。
着急忙慌总算弄好了,顾兰时舒一口气,笑着和两个嫂嫂说几句闲话,又告诉她们蛋钱同样等裴厌回来再给。
李月笑眯眯的,说:“急什么,先给人家送去才是正理。”
苗秋莲在门口和人唠家常,说起她兰哥儿和姑爷生意越做越好这件事,她嘴上谦逊,但笑声明显更欢快了。
*
大黑懒洋洋趴在院里晒太阳,灰灰和灰仔同样如此,三只大狗各自占据了一片地方,谁也不搅扰谁。
晌午太阳有点大,顾兰时坐在堂屋喝茶,裴厌回来还得一阵,做饭得往后推推。
不算收来的鸡蛋鸭蛋,光他们自己的,就有二百鸡蛋三十鸭蛋,按四文钱的话,今天能卖九百五十文。
添五十文就是一两了。
不算还好,一算账,顾兰时眼睛都是亮的,咧着嘴傻乐,甚至笑出了声。
二百个鸡蛋,平时卖只有六百文,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哪能不高兴。
乡下人卖蛋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少养几只都能赚一点,他俩养的多,才能在蛋价高的时候当挣钱的大头。
忽然,想起裴厌放在案台上的钱袋,他噌一下站起来,几乎是小跑着进灶房去拿。
钱袋不是很沉,他在手里掂了掂,喜滋滋又回堂屋坐下。
今天早上摘的菜不多,鸡蛋也只带去四十八个,这下好了,他打开钱袋,把里头的铜板全都倒在桌上,五十文不正好有了?
大黑听见一阵放肆的笑声,耳朵动了下,疑惑望向堂屋。
顾兰时沉浸在赚了一两的喜悦里,根本没发现狗在看他。
*
啪——
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拉着空车的毛驴跑得更快。
比起来时路上的谨慎,这会儿可以说彻底放开了跑。
蛋都卸给了来福酒楼,筐子里只剩下三枚不知道怎么碰破的鸡蛋,有一个蛋黄都流了出来,但裴厌没有在意,满腔热乎乎的劲不知道往哪里使,一心只想赶回去,和他夫郎一起数钱。
因蛋钱有别人的,结账时他让吴厨子碎银和铜板混着给,顾兰时交代了,一回村要先给别人把账结清。
这样也好,回去后余下的钱都是他俩的,不用另算。
风在耳旁呼呼呼的刮,太阳正盛,照在身上带着热意,天湛蓝明亮,地面平坦,驴车朝着小河村方向一路奔驰。
*
没有货物压重量,跑得又比平时快,板车被颠的哐当响。直到进村后,裴厌才拉缰绳让毛驴慢下来。
驴蹄发出啪嗒啪嗒声,毛驴也累了,慢悠悠往前走。
路边有几个人,关系还算好的,裴厌招呼了一声,多是长辈,没看见方红花坐在祖宅门口跟人说闲话,他就没有停下。
看见裴虎子背着竹筐拿了镰刀从裴家出来,裴厌心中热劲不减,只是眼神淡了许多,从对方身上一掠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裴虎子一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心里发紧,顿在原地不敢走,直到驴车驶过去之后,才擦了擦脸上不知有没有的冷汗。
裴厌和顾兰时生意做得好,赚了不少钱,还从村里人手中收鸡鸭去卖钱赚差价,这些裴家人都知道,却谁也不敢去套近乎,住在一个村,即使没有天天撞见,隔三差五在路上也能遇到。
一家子根本不敢上前,那不是自找苦吃?只当做和裴厌不认识,这样日子才好过一点。
裴厌没几个人会去招惹,而他们又和裴厌不对付,村里有几个惯常会落井下石的,见裴胜残了,家里壮丁只裴虎子一个,明里暗里奚落嘲讽,有时候还会欺负他们,也就方云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七八岁,家里有男丁香火,才不至于被欺负太狠。
裴虎子灰溜溜跑了,压根不敢回头看。
而另一边,裴厌到了顾家门口后,先把驴车停在门前,王老嬷坐在门槛上等,一看他回来了,连忙招手喊道:“厌小子。”
裴厌下车,拍拍毛驴脖子,让它等在这里,自己先往对门去,从怀里掏出钱袋,说道:“老嬷,二十个鸡蛋八十文。”
见王老嬷用手支着耳朵努力辨听,他笑一下,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老人这才意会。
裴厌从钱袋里掏出一把子铜板,直接蹲在地上,当面数给对方。
收鸡蛋的时候,顾兰时就告诉过王老嬷一个鸡蛋四文,见裴厌把分给他的钱放在地上,王老嬷连忙蹲下,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嘴里也念叨。
“七十九、八十。”裴厌把地上那一小堆铜板往老夫郎那边推了推,用手指点了点,说道:“老嬷,你数数。”
他声音不算太大,王老嬷没怎么听清,但意思看懂了,于是自己数了一遍,数完后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个笑,说:“够数。”
裴厌没有多留,起身又往周家走。
竹哥儿看见门口驴车出来,笑道:“厌哥哥,我就说,毛驴怎么回来了。”
“岳母在家?”裴厌问道。
竹哥儿点头:“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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