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定定地看着李聿青,突然提高了声,说:“来人啊,有贼人!”
他一亮嗓子,李聿青就捂住了他的嘴,可已经喊出了口,二人对视着,李聿青盯着兰玉那双狐狸眼,月洒清辉,倒真有几分狐狸的意味。
身后小径上有仆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李聿青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仆从一见杵着的二人,愣了愣,道:“二少爷,九姨娘……”
兰玉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无事,方才见了一个黑影,幸有二少爷,贼人就往那边跑了。”
他信手一指,又道:“二少爷喝了些酒,有劳,你们将二少爷送回去吧。”
兰玉看着李聿青,慢慢问道:“您说呢,二少爷?”
李聿青抬手抚了抚额头,笑道:“好,好的很。”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兰玉的呼吸,和脸颊柔腻的触感,他意味深长地道:“九姨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兰玉客客气气地说:“不送。”
第2章
李老爷子瘫了,可身体竟也不错,这一日,正是好天气,兰玉和下人一起将他弄到了轮椅上,推出了院子。
李家这公馆的景致在北平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盛夏时节,院子里假山嶙峋,花木扶疏,偌大的湖面金光漾漾,似揉碎了满池柔波。
李老爷子道:“我当年买下这宅子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景致,如今看来好虽好,却显得俗气做作了,不如江南好,天然去雕饰。”
兰玉站在李老爷子身后,笑了笑,说:“江南秀丽,北平大气,各有各的好。”
李老爷子抬手拍了拍兰玉推轮椅的手,说:“去亭子里坐坐。”
兰玉说:“好。”
二人沿着小桥,转入八角亭,湖中游鱼争相攒动,生机勃勃。
李老爷子今日精神好,拉着兰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说:“兰玉,我知道要你嫁给我做九姨太是委屈你了。”
兰玉垂眼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了年纪的手,枯皱如朽木,他微笑道:“您说哪里话,要不是您,我不知还要遭什么罪。”
李老爷子叹气道:“你最贴心。”
兰玉身姿笔挺,风吹起他一身素净的长袍,如兰似玉,眉梢眼角都是年轻鲜活的气息。李老爷子看着,突然就生出几分憾恨,他说:“若是我再年轻三十岁,不,不用三十,二十岁——”
李老爷子心潮起伏,摩挲着兰玉修长的手指,兰玉拿眼横他,调情一般挠了下粗糙的手掌,道:“怎么着,您还想再多欺负我几十年?”
李老爷子迷他,捉住兰玉的手,口中低声说:“几十年怎么够——菩萨,你是我的菩萨……我恨不得捧着你百年。”
他说得痴迷,熏熏然,兰玉看着李老爷子,突然别过脸,嘲道:“菩萨,怕不是泥菩萨,哪日就要被摔得粉碎,连血肉都要被人吃尽了。”
李老爷子眉头一皱,道:“谁敢碰你。”
他急切地剖白心迹,“兰玉,你不要怕,你是我的人,就没人敢害你。我就是死了,这李家,也有你的一份,一定会让你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兰玉不高兴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口中说得情真意切,眼睛却落在了远处,湖对面的假山上坐了一个男人。
不是李聿青,又是谁?
视线仿佛越过了粼粼的水波对上了,隔得远,男人的目光却如有实质一般。
兰玉慢吞吞地垂下眼睛,心不在焉地听李老爷子说话。
没过多久,就听一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说:“呦,爹,您今儿怎么出来了?”
李老爷子抬起头,眉毛就皱了起来,说:“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聿青咧嘴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向您问安啊,看您精神头这么好,儿子就放心了。”
李老爷子冷哼一声,说:“你这是什么打扮,穿得像个洋鬼子。”
李聿青今日穿的是舶来的西装,他头发稍长,很有几分花哨的纨绔意味。他笑道:“这可是北平城里时兴的衣服,摩登得很。”
李老爷子拍了拍轮椅,道:“越发不成样子,你就不能像你大哥学学?”
李聿青干脆道:“学我大哥那张死人脸,这李家怕不是要奔丧了。”
李老爷子气道:“你!”
李聿青浑然不怕,笑道:“爹,这谁呢?”
李老爷子瞪了李聿青一眼,说:“你九姨娘。”
李聿青放肆地打量着兰玉,前两日他喝多了,又是夜里,看不真切,如今再看,倒无怪乎府里的都说这位新九姨娘是狐狸精了。
突然,李聿青人来疯似的拍了拍手,笑嘻嘻道:“爹,我觉得咱们家您是头号老古板,没想到啊,您这都这把年纪了,竟然玩起男人了,了不得。”
李老爷子一口气梗住,恨不得抄起一旁的水杯砸过去,道:“滚滚滚。”
李聿青说:“得嘞,这就滚。”
他突然俯身凑近李老爷子,道:“爹,您这都瘫了,还玩儿得动吗,要不儿子给您弄点好东西,不然冷落了这位新九姨娘——”
李老爷子面色倏变,到底没忍住,丢了手边的水杯,气道:“孽障,滚!”
李聿青熟稔地躲开了,笑盈盈道:“您玩着,走了,”他一双桃花眼睇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兰玉,眼神黏成丝,说,“九姨娘,回见。”
兰玉不紧不慢道:“二少爷慢走。”
李聿青这么一闹,李老爷子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他气得脸色铁青,兰玉抚着他的后背,道:“您消消气,二少爷年纪还小,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李老爷子道:“这就是个孽障!”
他坐在轮椅上,抚着胸口,犹气不过,恨声道:“讨债鬼!”
兰玉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看着兰玉,道:“兰玉,这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人来疯,你别搭理他。他若是发疯,你只管和我说。”
兰玉垂下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微微一笑,说:“我晓得的。”
第3章
男人,只要没被抬进棺材,在那档子事上尤为忌讳别人说自己不行。
李聿青那孽障说的玩笑话针扎似的扎在李老爷子心里。他老了,可不服老,命运却不管,还叫他老上加瘫,偏又在这个年纪遇上叫他枯木回春一般的人物。
李老爷子心里攒着火。
兰玉进了门,院子里除了照顾的下人,就没再留姨太太侍疾,都是兰玉亲力亲为。
当晚,兰玉洗了澡进屋子,一回身,就对上了李老爷子直勾勾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兰玉再清楚不过。
他眯了眯眼睛,故作不知,慢吞吞地擦拭干净微湿的发丝,李老爷子说:“兰玉,过来。”
兰玉应了声,李老爷子就坐在床头,他一走过去,李老爷子就拿过了兰玉手中的巾子,拍了拍床边,道:“坐着。”
兰玉笑道:“一会儿就干了。”
李老爷子说得很体贴:“湿着头发要病的。”
兰玉瞧了李老爷子一眼,背对他坐着,不过须臾,一双粗糙干瘦的手就抚上了自己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柔软,泛着淡淡的皂角香,水珠晶莹顺着发梢滴在了青年白皙的脖颈,李老爷子慢慢地擦着他的头发,突然,说:“兰玉,你蓄长发一定好看。”
兰玉笑道:“如今都剪了辫子,如何蓄长发?”
头发短,一绺头发缠绵地黏着薄而巧的耳朵,李老爷子摩挲着他的耳垂,低声道:“你在后宅,只蓄给我看。”
兰玉偏头看着李老爷子,耳垂肉不禁揉,一搓就红了,那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修长的脖颈。兰玉眼睫毛颤了颤,扬起头,动作乖顺,眼神却含情,能杀人。李老爷子呼吸一下子急了,丢了帕子,一把拥住兰玉,嘴里喃喃道:“兰玉,兰玉……”
他急色地亲兰玉的脖颈,耳朵,兰玉洗了澡,穿的不过是薄薄的亵衣,裤腰带松松垮垮的,轻易就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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