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竹,你去告诉大夫人,我还有个条件。”安落云叫来侍女,盯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淡声道。
“你说落云想在家里举办家宴?”大夫人奇怪地问了一句,“他还说别的什么没有?”
画竹躬身:“落云少爷还说……家宴要把丞相府的公子爷请过来。”
“请他来作甚?”
画竹低眉顺眼摇摇头,说:“奴婢不知,只是落云少爷说这家宴还请大夫人去安排妥当,也算是他离家之前的最后一点慰藉。”
说到这个,大夫人也就心软了,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了,去跟落云说吧,我明日就派人去丞相府递帖子。”
“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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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帝正在书桌前翻着书,安祁就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无意间瞥了一眼,那个字,果真是不好看。
“安祁。”玄安帝收起书,叫了声安祁的名字。
安祁动作丝毫不停,甚至是连头也没抬地应了他一句:“啊,陛下,什么事儿?”
真是愈来愈不知礼数。
玄安帝一时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安祁也恍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停了手,僵硬地抬起了脑袋,看见玄安帝的脸以后才讨好地道:“陛下。”
“过来,把你的纸笔都拿过来。”玄安帝暂时放过他,放下手中的书册,将桌上留出空余的位置给他。
安祁从善如流地坐到了玄安帝的大腿上,可是又不大好意思将自己写的字拿给他看,扭扭捏捏好一阵才将纸展开。
“下午的时候先生教你写字了?”玄安帝抱住他的细腰不让他摔下去。
安祁啊了一声,又有些气恼:“我知道自己写的不好看,但是先生说我的手稳,多加练习会写出一手好字的。”
也就骗骗你这个小傻子。
玄安帝拿来他的纸仔细端详,心里面好笑却也不敢当着安祁的面挖苦他,只说:“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一定道理的,你写两个字给朕瞧瞧。”
安祁来了精神,立马直起腰,右手执毛笔左手规规矩矩压着下半张纸,笔悬停,径直下落,墨迹点在纸上,两横、一撇、一捺……
不过几息,‘天人’二字出现在纸上,而安祁则兴冲冲地扭头看着玄安帝,似在讨夸奖。
玄安帝看着‘天人’二字,半晌,问他:“是先生教你写的这两个字?”
的确是云无许教的,最先教的便是这两个字,是谓‘天’为天子,‘人’为百姓。
可是安祁却看着玄安帝不像是有多欣慰的模样,莫名其妙就有些紧张了,于是松开笔,侧身抓住了玄安帝的衣服,无措着:“陛下,是我写得丑……”
“乖,不丑,写得很好。”玄安帝回过神,发现安祁在紧张于是温声夸了一句。
接着,玄安帝又让安祁拿起笔,自己则握住他执笔的手。
“天人是好字,不过朕还是希望你能万事以这两个字为先就好。”说罢,他握住安祁的手开始使力,一个熟悉的字勾勒在纸上,与那‘天人’二字并排。
最后落在纸上的赫然就是‘安祁’二字。
这两个字用安祁的手写出来却格外的苍劲有力,连笔锋都透着雄浑的威严,可见行书之人的性格该是多么强势。
强势、威严、不敢直视。
安祁伸出左手去触碰那两个字,明明是死物,他却好像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灼热。
他哑声道:“陛下……我……”
玄安帝的那席话说得大不敬,这话若是换旁的任何一人来说都是要被砍头的,但偏偏——这是天子所言。
“天人固是好字,可是朕要你以己为先,你,可能做到?”玄安帝捧着安祁的脸,又问了他一遍。
安祁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像是要跳出胸腔,高兴、激动、紧张、恐惧……无数的感情一齐涌上来,他简直分不清每一道呼吸间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理智在脑中告诫他要谨言慎行,要深思熟虑,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随之而来听到的是自己的一声应答,情不自禁地回答他:“好。”
玄安帝像是松了口气,亲吻了一下安祁的额头,说:“可要记住了。”
在这一瞬间,安祁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是自己,亦或是帝玄。
第三十一章 家宴
安家的家宴如期举行,可是等到了那一天,大门口传人来说李将军的妹妹也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安落云起身出去接待了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这李家三小姐李嫣然向来是和安落云耍的好,现在看来也不怎么奇怪。
打了招呼以后大家就只等着一人来了——可不正是李丞相的儿子?
没过多久,外面一行人姗姗来迟,为首一人体型格外壮硕,走路的时候都能激起地上的一层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侧身还站着丞相府的那位老嬷嬷。
“哎呀李公子你可算来了。”安正山代表主人家去迎他,却不料被李伯磊彻底忽略了。
李伯磊坐到安落云对面的位置上,一副瞧不起人的做派让场上之人脸色顿时不好。
安家虽是没落了,但李伯磊怎么说也是个小辈,这身份若何当年的安老夫人比起来还是比不过的。
那嬷嬷也知道这回事,又去唱红脸,对着上首座的安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丞相夫人听说您前段日子身子骨不大好,特地叫嬷嬷我带来了上等的人参献于老夫人。”
安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了些,挥挥手叫下人去接,又看了一眼丞相公子,悠悠道:“早闻丞相府的李公子爱好四方斋的麻辣兔头,今日大夫人特意叫四方斋备了送过来,希望李公子吃得满意。”
李伯磊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笑着道:“哈哈哈哈,谢过老夫人,也谢过大夫人!”
四方斋的麻辣兔头着实出名,但是若是常人想去吃也是定然不会顺利的,不仅因为它每日做的份数少,更因为它一般只拿来招待贵客。
也不知道这位大夫人是怎么准备的这玩意儿。
李家阿嬷看着那桌上的兔头,眼神晦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安落云倒是从头到尾没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片刻,而是自顾自地斟酒,吃菜,沉默着。
李嫣然知道安家和丞相府是有婚事的,不过后来又听说这婚事黄了,但是现在,怎么这婚事的主人公还变了一个人?
不懂,着实不懂。
几人各怀心思,安景云坐在二夫人身边,他见着老夫人说开席了就赶紧拿筷子吃菜。他对府上的这件事情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母亲这两日好像是在和大哥生气,大哥今日也没来这家宴,虽说平日里大哥死读书的性子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但是母亲出马就会有用,如今大哥没来,看来母亲这回是没打算叫大哥过来。
“小人得志。”二夫人瞅见大夫人那笑得一脸开怀的模样简直是气得不行,仰头喝下一杯烈酒反倒将自己呛得慌。
“母亲,您慢点喝。”安景云劝住她,却被她瞪了一眼。
二夫人就是见不过大夫人那一家子趾高气扬的模样,特别是他那个大儿子安怀瑞,本事没多少,讨好关系倒是上赶着去,婚事还没定下呢,这就开始巴结丞相公子了。
这副吃相还真是难看极了!
二夫人又气又不便说什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低头不去管。
这饭菜吃到了一半,下人又拿了酒来,这回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酒了,反而是稀罕货。
“哈哈哈哈这顿饭吃的值,不及有兔头,还有西域来的酒喝。”李伯磊笑得放肆,却看得对面的安落云心生厌恶。
他与正在为李伯磊倒酒的丫鬟隔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勾唇拿起自己的酒杯,又遥遥看了眼安景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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