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英依言退到后面,看见安祁站着又施了个礼,拔高了声音:“安祁,见过先生。”
这回总算是把先生惊醒了,只见他睫毛微颤,最后睁开了眼,待看见面前情形的时候,云无许略微正经了脸色,轻声道:“去那边坐着吧。”
安祁正要往那边走,又听他说:“我授课的时候不喜奴婢跟着,叫你的小宫女出去。”
苏白英这回说什么也得拒绝了,她是玄安帝下令让跟着安祁的,现在怎么能走?
安祁也有些慌乱,他一个人该怎么去应付这位一看上去就很凶的先生?
“这事儿是陛下准了的。”一句话,把两人的反驳都统统堵了回去。
苏白英只好退下。
亭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场面一度尴尬又滞涩。
云无许不经意瞥了安祁几眼,心道:这陛下可真会挑人,我道他瞧不上别人呢,原是想找个更好的。
“听说你上过两年私塾,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安祁开始仔细想,要说会什么,他只认识千字文,还认不全。
于是抬起头对云无许老实地摇摇头。
“罢了,我从头开始教你,你且认真学。”
“安祁谢过先生。”
不一会儿,站在外边的苏白英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公子的朗朗读书声,虽然读得磕磕巴巴,时不时要停下等提示,但是好歹也读完了。
这般过了近一个时辰,读书声已经听不见了,只能听见里面小声的讨论。
苏白英正无聊地站着,远远瞧见几个人走来,为首的那人一席玄衣,不正是玄安帝吗?
等人走近了,苏白英正要行礼却被玄安帝的手势叫退了。
玄安帝正要掀帘子,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低笑声。
安祁起初以为这位先生凶得很,相处下来却又不那么觉得了,虽然对他的错处有些无法理解,却也耐心地给他纠正了,他们念了一会儿千字文,然后先生突然问他。
“你可想知道陛下的事情?”
看见安祁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感兴趣,却又犹豫问他:“探听陛下的事,是不应该的…吧?”
“是不应该,不过……”云无许笑了声,“别人不应该,你知道了却没什么事儿。”
“你可知我本不愿意进翰林院,可是陛下惜才,非让我进宫来,说是要让我当他儿子的老师,我想,太子之师,何其有幸。”说到这里,云无许冷哼一句,“可我进来才知道,陛下不仅没个太子,他连个妃子都没有。”也怪他消息太过闭塞,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所以先生…先生是被陛下诓进宫的?”安祁惊讶地道,看见云无许点头,转念一想,又道,“陛下能百般费心思留下先生,定是先生有过人之处,陛下好眼光!”
云无许禁不住笑出了声,他算是知道玄安帝喜欢安祁什么了,一张可怜的白纸,任它染上自己想要的颜色,这不是挺有成就感么?
“爱卿在笑什么,笑得好生开怀。”玄安帝掀开帘子进去,淡然地瞥了一眼云无许,缓声道。
见正主来了,云无许立马收敛了笑意,规规矩矩地行跪礼:“参见陛下。”
见先生都跪了,安祁也不好不跪,正从座位上走出来到了玄安帝面前,微微屈膝,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道拉他起来,玄安帝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不是说了让你不跪吗?就你那娇贵的膝盖,多跪几次又要青。”说完,又叫云无许起来。
安祁被他搂了搂,低声嘟囔:“才不娇贵……”
“回嘴?”玄安帝眼神淡淡地看他一眼。
安祁立马捂住了嘴,看着玄安帝摇摇脑袋。
“都学了些什么?笑那么开心。”
说到这个,安祁拉他去自己的座位上,说:“今日先生教了千字文,我新识了好多字。”
玄安帝看着他,嗯了一声说:“这先生惯爱胡说,他若是与你说起什么其他的事,一律不要理会就是。”
云无许彻底翻了个大白眼,坐到下位,说:“陛下放心吧,臣没那心思说您的事儿。”
安祁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默默点点头。
然后又听玄安帝问起先生他学得怎么样。
“他啊——”听见这声,安祁突然紧张起来了,就像是面对着审判。
然后听见先生笑了声,说:“安祁还是挺聪明的,小时候的记忆了,千字文还能记得差不多。”
安祁笑意还没完全展开,突然听见身边的玄安帝皱眉说:“谁准你叫他名字了?叫小公子。”
此话一出,饶是云无许也嘴角抽了抽,说:“是,小公子他聪明着呢。”
“陛下您是来看我的吗?”安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了话题。
说到这个,玄安帝看了他两眼:“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朕不来找你你怕是都不知道饿的,用完午膳回去睡会儿,下午再继续。”
安祁愣愣地,被他提醒才忽觉已经正午了,他看了看云无许,问:“陛下,先生和我们一起吃吗?”
云无许本也懒得回府,可是他听见玄安帝说:“他家里做了午膳等着他呢,我们自己吃自己的就是。”
“哦,那先生下午再见。”安祁冲着云无许摆了摆手。
云无许眼皮都不想抬,只躬身道:“臣告退。”
安祁看着云无许走远了,拉了拉玄安帝的衣袖:“陛下,先生他好像不大高兴。”
玄安帝啧了声,扭过安祁的脑袋,盯着他:“你管他去做甚?你先看看朕高不高兴。”
“陛下不高兴了吗?”安祁被捏着脸蛋,含糊着问,“为、为什么不高兴啊?”
玄安帝没忍住咬了咬安祁的下唇,说:“朕可没有不高兴。”
“嘶——”哪能想到安祁的唇这么娇弱,玄安帝一时不察竟咬破了一道口子,血渗了出来。
安祁眼睛立马湿润,玄安帝看见了,眼睛里暗沉沉的,低骂一句,急忙松开手叫人去拿药。
“没事没事,不疼的,别哭啊……”玄安帝有些慌了手脚,见安祁张着嘴不敢去舔伤口,眼睛也湿湿地望着自己,更心疼了,伸手拿出安祁的帕子轻轻地擦拭那道伤口。他在战场上什么伤没见过,此刻只看见安祁唇上那一丁点也觉得碍眼的很。
安祁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哭出来,只呆呆坐着不动,任由玄安帝给自己抹掉血迹。
“药来了药来了,陛下,药来了。”海德将药呈上。
玄安帝一把拿过来,拧开盖子,薄荷清香传出了。他抹在了手上,又往安祁的伤口抹上去。
薄荷药膏刺激得伤口火辣辣地疼,刚刚还在安慰人说不要哭的玄安帝一抬眼就看见安祁眼睛里的泪淌了下来。
又哭了。
安祁似乎也注意到了,毫不在意地伸手擦干净脸,接着便听见玄安帝说他:“这么受不得痛,那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以后?
可是玄安帝又没继续说了,拿了药膏继续给他上药。
第二十九章 打嗝
午膳是在太和殿吃的,天气愈来愈热,安祁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了,但是玄安帝就在他身边,他不先放下筷子自己就不能停,只好慢慢嚼口中的饭菜。
都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下面突然有宫女端来一碗汤,汤汁泛白,浓稠又鲜香,还闻得出一股淡淡的药材的味道。
安祁见宫女只拿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于是扭头看了看玄安帝。
“回陛下,这是御膳房和太医院给小公子备的药膳补汤。”宫女说完,看见玄安帝让她退下。
“吃吧,吃完了就睡觉去。”玄安帝摸着安祁的背脊轻声道。
安祁只好拿了勺子去舀汤。
他道药材只能煎出苦涩的汤汁,玄安帝却告诉他药材能做成裹着糖浆的药丸,如今,居然还能做成汤品。
见安祁喝完了一碗汤,玄安帝拿过一旁的方巾给他擦了擦嘴,问他:“饱了吗?”
上一篇: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
下一篇:如岳临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