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31)
“我?”我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不会吧,如果不能改变结局,知道真相不过徒增烦恼。”
“那你觉得千重雪都是什么人?”夏煜又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他们……不恨…不,我是说,红梅坛主十二是个装模作样的二傻子,段三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阴险小人,玉梅坛的十五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年,白梅坛的严七是个好色却讲义气的人……”我回想了一下我在千重雪见过的那些人,他们应当都残害过正道人士,还借助火树银花这种毒药控制他人,手上鲜血淋漓,身负无数孽债。可千重雪成员彼此之间分明也是称兄道弟互相扶持,甚至他们还有不许侵扰百姓的规矩和“做善事”这样让人不解的任务,真的无法用一个好或者坏字全然概括,是个矛盾重重的形象。我明白自己的立场,可我也不想欺骗夏煜,于是我说:“他们所行非正道,但也都是普通的江湖人。”
“果然你比我更适合执笔。”夏煜说,“只是这世道乱了。”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执什么笔?”
“鸿雁笔。”夏煜说,“千重雪和鸿雁书争夺的鸿雁碎玉,拼起来是一支玉笔,据说能开启一份密宝,足以撼动现今武林格局。只是现在鸿雁书手中没有碎片,而千重雪只差一块。 ”
“那……最后一块在哪?”
“应该就在我们家。”夏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消息。
“什么?!”这种双方争夺宝贝藏在家里,叫人如何安心?而且夏煜不是鸿雁书的人吗?为何不交出去?
“但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是什么样子。”夏煜说,“爹只和我说,鸿雁笔原本就是我们家的东西,碎成好几段之后,爷爷可能留下一块,但他去世得早,后来被抄家也未抄出什么,便再无人知晓,家里玉器玉饰都很多,爹也不知道那块碎片到底在哪儿,我们已经找过了家里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可能是碎玉的物件。”
我头一次听说我家居然藏着这么厉害的宝贝,我一直以为九山派就只有九山剑诀最值钱。
夏煜接着说道:“可江湖传言却是只有夏家的执笔者才知道碎片在哪里,或者说,他们都相信只有执笔者才能打开那份宝藏。”
我问:“那现在执笔者是谁?”
“是我。”夏煜说,“但我一直没能把碎片找到,原先你未曾参与江湖事,鲜少露面,我与宋老如实说,他没有太多怀疑,而现在你一战成名,他大概已经对我不太信任,正在考量真正的执笔者是你还是我。”
“所以他不会让我轻易退出?可我也不知道碎玉在哪儿啊。”
“谁知道呢,笔已碎,执笔者也早就不存在了,是非黑白,还不是胜者说了算。”
“那我们该怎么办?”莫名其妙的身份,根本找不到的碎玉,让我和夏煜都无路可退。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认定你执笔,我仗剑,让你和我一起为鸿雁书卖命直到死为止。”夏煜面无表情,我却看见他握着火折子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捏得那火折子都皱了起来。
“……仗剑又是什么?”怎么越说越复杂了?我感觉自己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东西。
“夏家自古以来,每代都由内家弟子二人,一人执笔,一人仗剑,执笔者书尽江湖事,仗剑者斩尽作恶人。”夏煜给我解释。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这只是听爹说的,家史已经被烧了,无处可查。而且执笔仗剑的传统从爹那里就已经断了,现在不过是虚名。”
我只知道夏家在大约四十年前被抄过家,似乎也是听爹讲的故事,只是个大概,具体情形不得而知,这次看来,却可能与鸿雁碎玉有关?
“那你现在是执笔者,也是仗剑者,爹也是?”我又想到刚才夏煜说的,他是执笔者,夏家内门弟子这一代只有我们俩,我啥也不是,那他一个人兼任两方?
“爹没有兄弟,上一代夏家只剩他一人,当时没有千重雪,武林尚且安定,故而执笔仗剑也再未有人提及。近十年来,千重雪日渐壮大,正道结成鸿雁书之盟依然无法将其击退,更需要与之相对的筹码,才重提旧事,让夏家再出一代执笔仗剑,找到碎玉开启密宝。”
“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好歹我也算是夏家的儿子,虽然武功差了点,可我话本写的还不错啊。
“你当这是什么好事?据宋老所说,鸿雁笔是开启武林密宝的一把钥匙,执笔者的职责就是守护它,不管是谁先找到最后一块碎玉,一旦鸿雁笔被拼完,各方人马都会趋之若鹜,执笔者必定被推上风口浪尖。”
“……你身兼四职忙不忙?会不会有危险?”我算了算,夏煜是九山派掌门,第三章 统领,还有什么执笔者,仗剑者,又没人给他发饷钱,怎么给自己揽这么多事!
“……不然指望你?”夏煜斜眼瞪我。
“那还是算了。”我贵在有自知之明。
“至于危险倒没什么,千重雪虽然只差最后一块,但还没本事对我下手。”
“但是他们可以对我下手吧!”想想我上次在小茶馆听书都能被绑架,不禁忧从中来,悲由心生。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以后别乱跑,别乱说,别再给人绑了去,又哭着写信叫我救你。”夏煜手中的火折子闪了两下,终于灭了,这时我和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夏煜的语气又变得和往常一样强硬蛮横,转身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背对着我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明天开始你每天练剑六个时辰,别再想偷懒!”
“我……”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拍在了门外。
无法退出鸿雁书,总有恶人想害我,还有每天练剑六个时辰,到底哪个更绝望?
第46章 站错cp和站逆cp哪个更心痛
夏煜端着茶杯悠闲地坐在门口,面前摆着一盘瓜子。方青玉坐在一边擦拭自己的银针,时不时还在手边的药瓶子里戳几下,不知道是在上药还是下毒。
而我今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在这两人的注视下练剑,姿势不对或是气势不足都会惨遭夏煜的瓜子壳袭击。
昨天晚上夏煜和我说了那么多,我也没再去找方青玉,头脑一片混乱,害得我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结果今日天刚亮就被夏煜踹开门拎起来,即使我曾经在李行川的房间里发誓要好好习武,此时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又觉得浑身难受。
“弈汐看起来没睡醒,是不是你让他起得太早了?”方青玉说这话,无异于给夏煜的不满火上浇油,令我的处境雪上加霜,而他自己隔岸观火笑着看戏。
“精神点!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早起来就是这副鬼样子!你昨晚是睡在外面被霜打了吗?”夏煜听了他的话又吼我。
“要不让我给你扎个针?保证一针提神醒脑,两针浑身舒畅,三针上蹿下跳。”方青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把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对我笑得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我一定是这个门派里最可怜的人。
待我终于熬过了刚起床那会儿的昏沉劲头,跟着夏煜练了几遍,却能领会到一些先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气的走向,运气的方法,呼吸的节奏,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联系,我原先从未多想,只有机械地重复,今日却好像突然开了窍,不禁专注起来,连着练了好几遍,渐渐出了汗,反而感觉身体更加轻快。
收招后,我原地站了一会儿,秋风吹着我汗湿的衣服有些凉意,回头一看,方青玉还在门前玩着针,夏煜却不见踪影。
“我哥呢?”我问方青玉。
“不知道,接了封信就走了。”方青玉说,“他让我继续看着你,你不练我可以扎你。”
这里只剩我和方青玉两个人,我突然又想起昨日的比武,我还有话没对方青玉说。
“方先生,昨日的比武我害你受伤,对不住……”
方青玉听了却好像有些惊讶,转而又笑起来:“比武场上,受点伤也正常,是我失误了。”
不,那不该是失误,更像是故意扔掉针还不收手,让我的剑划伤的。
“方先生为何要让自己受伤?若真论实力,我应当不是你的对手。”想了想,我还是如实问了。
“哎?你是这么想的吗?”方青玉说,“我昨日可没有故意让你,比拼力气原本就不是我的长项,你的实力在我之上。”
“可是明明你赢过了那么多人……”
“那是他们轻敌,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劲力强,完全靠蛮力进攻,结果满身都是破绽,一招便定了胜负。”方青玉认真地分析,说的有条有理,“你开场摆出守式,我只能主动出招,而你总在我接近你的时候就后退,我也就扎不准你的穴位,耗下去对我来说很不利。”
原来如此,所以那群人是在向方青玉出手之时被他钻了空子吃了亏,才会为我那个受惊吓的后翻喝彩,可最后那脱手而出的长针又是为什么?他原先用针挑开我的剑,我们也才过了三招而已,不至于体力不支吧?
“最后长针脱手真的是意外,”方青玉感觉到我还有怀疑,于是又解释道,“你那把剑太厉害,我错在那一招不该只用普通的银针和你的剑正面相抗,气劲不足,武器也拼不过你,那时我若是不松手,针必断,我受伤只会更重。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我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剑来瞧,它在我背上安静地待了十多年,很少出鞘。爹给我的剑肯定不会差,但是真有他说的这么好吗?九山派其他弟子的佩剑都和我的剑是同样的形制,在我看来只是剑柄上的花纹和金线不如我的华丽而已,质量应该没什么区别。而夏煜的剑除了名字,都和我的一模一样,若是硬要说区别,那就是剑身颜色稍深一些,没有流转的银光,可能是他经常使用,已经被磨旧了。
最初得到赐剑后,是我爹和夏煜时时刻刻逼我背着,说人在剑在片刻不得离身,我就当是我练习御剑术的道具,万一哪天遇见了仙人相授,我也有把现成的剑能飞。这么多年,带着剑不过是习惯使然,可我自己不在意,夏煜却把我的剑当宝贝,那次出门丢了剑,他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事后追问却又闭紧了他那金口,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只说是爹交代,原先我觉得反正我也用不上这把剑就没有细想,现在看来有必要弄清楚的事又多了一桩。
而对于品鉴剑的优劣,我不太懂。方青玉此时这样说,我只能姑且先信了,轻轻抚着剑并默默在心里为我从前有眼无珠忽视它的心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