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锡白瞪着脚下被他踩着的那本书,气得浑身发抖,好像底下的不是书,而是他自己的面子。
“给我、好好等着。”
他恶狠狠地将手中那本《屏香记》重重甩到桌面上,望着宋钊摊在桌上的笔墨纸砚,突然心生一计——
*
“看这表情,元大人这是想起来了?”
看着元锡白的脸色渐渐变成惨白,宋钊的神色仍是淡淡,但却丝毫不掩话中的嘲讽之意:
“元大人那日堂课上威风的‘英姿’,十三年后宋某依然历历在目——”
元锡白不敢直视眼前之人,连指尖都在痉挛似的发着抖,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因为他完全想起来了。
那日本该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堂课,而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给宋钊一个下马威,让那人在全班师生面前丢尽颜面而已……
“请诸位将平日里上课用的典籍装在学箧中带出书斋,桌上只留下必要的笔墨纸砚以便应答——”
元锡白身子端坐着,右手却有些烦躁地转着笔,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斜后方的位置。
那“假正经”的书呆子宋钊仍直直地杵在那儿,正低头认真地看着什么,浑然不知自己一会就要倒大霉了。
元锡白看着那人满满当当的书箧,内心暗自坏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里面被他加了什么“好料”。
他不耐烦地等了快一刻钟,那讨人厌的假正经终于慢吞吞地起了身,抱着学箧朝他这里走来。
元锡白算好时机,漫不经心地一抬脚:
“哐当————!!!”
预料中的一声巨响,宋钊连人带箱子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里面的书卷也跟着散落了一地,整个书斋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宋兄,你没事吧!?”
趁着宋钊还懵着,元锡白立马“体贴”地靠了过来,佯装焦急地搂着他的肩。
宋钊本能地想用手推拒,隐隐约约察觉出了哪里不对。
“不………”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摔倒了……?!”
其他学生听见这动静,也纷纷拥过来帮忙捡散落四处的书卷。
元锡白反应最快,已经在那一地的典籍中寻到了自己插进去的那册了。画本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敞在地上,远远望去便是几具白花花的肉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看上去格外醒目。
宋钊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愣了两三秒,等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面上瞬间失了血色。
“……!”
他死死地抓住元锡白的手,力气大得要把那人的腕骨捏碎。
元锡白一只手被他拽着也不恼,反而故意冲他挑眉笑了一下,凑到他面前轻声道:
“没、用、的。”
后来宋钊才明白, 无论这本书是不是他的,只要元锡白说是,想看他出糗,那这本书就得是他的。
只见元锡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卷书,夸张地喊叫了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着宋钊这副模样:“唉呀!宋兄——这……这是什么呀——!”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让两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第04章 “元大人打算怎么个赔法?”
“那时……我只是、只是想稍微……捉弄你一下……”
元锡白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都噎住了。
宋钊离他极近,近得甚至闻得见那人沐浴过后的体香,这让他有种非常不安又尴尬的感觉。
“确实,元大人只是想稍微捉弄我一下,让我在师长同窗面前丢进颜面罢了。”宋钊的声音越来越冷。
“却万万没想到,那天圣上和左相刚好正好来书斋巡视——”
“我……呃!”
元锡白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人狠狠揪住,整个人几乎被提了起来,喉骨被勒得生疼。
“大人!!!”地上的禄儿见状惊恐地大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要往元锡白那冲去。
宋钊看了他一眼,门外那两个默不作声的大块头立马将瘦鸡一般的禄儿架了起来。
“先把这位受惊的小兄弟请到偏厅去,给他一碗热茶缓缓。”
他又回头盯着元锡白:“我宋某向来恩怨分明,不会迁怒与此事无关的人。”
“让他走、走……”元锡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但仍朝禄儿挥了挥手。
“大人……”禄儿边回头边哽咽,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担心。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元锡白的视野中,那扇梨木门“吱呀”一声闭了起来,把一切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元锡白阖上了眼睛,颤抖地吐了口气,终于准备好迎接这场迟到了许多年的“死刑”。
“那日圣上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宋钊将元锡白整个人逼到窗边的角落,像拎着一只走投无路的猎物。
“说……”元锡白抿了抿嘴,艰难地开口。
“我不记得了……”
宋钊冷冷地笑了一声,那刀凿斧刻的眉目反而因为怒气变得鲜活生动了。
“圣上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下。但左相却把此事告知了我父亲。”
“上到我八十岁的祖母,下至未及笄的侍童,整个宋府都知道我宋钊在书斋堂课偷读春宫图的‘好事’——”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往,宋钊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元大人既然知道我是宋家的庶子,那么一个偏房的儿子丢了宋家的门楣会是什么下场,元大人也一样清楚吗?”
元锡白脸色苍白的动了动嘴唇,半天只咬着牙挤出来一句:“抱歉……”
“我祖母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罚我在祠堂的佛像前跪满三个月。”
宋钊盯着元锡白,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嘴角。
“你可知我在祠堂的那几个月被罚抄的是什么书?”
元锡白正被冷汗浸得发懵,那人的话却如一道轰雷在他耳边炸开:
“面朝玉观音金弥勒诸法天神,誊抄的不是佛经,而是元大人你赠我的春宫画本。”
“这……这……”
他心中大骇,万万没想到当年一时兴起的一个玩笑,竟然让宋钊在家蒙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刚想说些什么,下一刻一阵青白冷光便从他眼前闪过,并且“唰”地抵上了他的脖颈。
一片冰凉。
“元大人可还记得那《屏香记》中的内容?”
宋钊长身玉立,手持软剑,剑尖毫不客气地指着元锡白颤抖的咽喉。
“我……并未读过……”元锡白整个人已经虚脱了,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以宋钊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就算用这把剑“失手”杀了他,估计朝中也不会有人置喙。
轻而易举,就如当年他栽赃那人一样——
“也是,不然以元大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只看过一遍应该就能记牢了。”
宋钊的剑在元锡白的喉间顿了顿,接着顺着光裸的锁骨向下移去。
“不似宋某天资愚钝,竟然整整三个月才将画本中的每一个字记牢……”
“每个动作,甚至……”
“每个姿势——”
听见了布帛撕裂的声音,元锡白有些惊愕地睁开眼,他今日特意穿上的杏藕色长袍在剑锋下缓慢地裂成几片,里衣也像散落的布片一样四分五裂,露出了底下略显苍白的胸膛。
“宋、宋大人……!”那剑尖挑破他的裤带时,元锡白终于忍不住地出了声。
但宋钊手上做着下流的举动,面上却不带一丝情色意味,不知道的以为他正在认真地做一件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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