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炎被他断了一条机械肢,恨得牙痒痒,见他落败,十分解恨地拎刀走近,说道:“龙左使,我便砍下你的脑袋,偿我一臂之命。”
说罢挥起了刀——
刀光闪过,龙荧微微眯了下眼。
临死之际他没有恐惧,心里竟然是空的,正如他短暂而空落落的一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
他又想起了江白昼。
如幻觉般,眼前掠过那人如云的衣角和丝绸般的长发……
他心有贪恋,不舍得闭眼了。
“昼、昼哥哥……”
龙荧手指颤抖,抓住了地上一根枯枝。
他睁大双眼望向天空,竟然真有一道白影掠过,恍若凌云而来的游仙,又飘飘兮如落雪,倏地出现在龙荧身前,他衣袖一挥,也不见怎么动作,谢炎就被震退数丈,竖着摔了出去。
“你是谁?!”周围响起惊恐之声。
江白昼理也不理,他扶起龙荧,拔掉他身上的箭,手指在伤口上轻轻一抚,龙荧的血便止住了。
龙荧呆呆的:“昼哥哥……”
江白昼道:“站在我身后,别怕。”
他转身面对谢炎。
谢炎已经被冷铮等人扶起,躲到了遮蔽物后面。他不认识江白昼,但不管是谁,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谢炎高声发令:“别留活口!”
弓箭与火炮再次架起。骑兵负责断后,围住了四面八方。
江白昼却根本不躲。
不知他是太过镇定还是略显迟钝,生死关头,竟然盯着漆黑的炮口出神,他似乎没见过这种东西,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
紧接着,炮弹上膛,轰的一声,凶悍的火光朝他和龙荧炸了过来!
龙荧瞳孔紧缩,下意识想把江白昼护在身后。
但他动不了。
那一瞬间,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
唯有江白昼的动作仿若慢放。
只见他双手高抬,在虚空中轻轻一握,手中便凝出了一把刀。
那刀凭空出现,巨大无比,却轻盈如雾,质如水流,刀身有白光环绕,仔细一看,那白光竟是一条水珠凝成的龙。
龙啸之声响彻天地。
无人不为之震颤。
江白昼长发飘飞持刀而立,广袖当风猎猎作响。
忽然,他双目闭合,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以我海脉,请水。”
霎时间,龙荧只觉自己的血液莫名沸腾了起来,叫嚣着要冲破皮肤,涌向江白昼的刀刃。
不仅他如此,在场所有人同时颤抖了起来。
郊外的狂风发出尖嚎,随即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尽水雾淹没,变为无声。
江白昼周身白雾横生,方圆百里内的水汽尽数汇于他掌中,他劈下了惊天动地的一刀——
竟然是无声的。
滴答,滴答……
下雨了。
龙荧在雨雾中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原来不是那一刀无声无息,是他的双耳突然失聪了。
可是不知为何,却能听见雨声。
江白昼的黑发被雨水濡湿,背影潮湿而冰冷。
他眼前是一地尸体,谢炎和士兵们都死透了。
龙荧怔然。
他当然知道江白昼非同凡响,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江白昼出手。
“昼哥哥。”龙荧轻轻叫了一声。
江白昼转身看了过来。
他的面容依旧如霜雪一般,美丽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淡,不说话也不笑时,让人迷恋又敬畏。
他走近龙荧。
随着他的靠近,龙荧逐渐恢复听觉,脚步声清晰,心跳一同复苏。
江白昼突然按住龙荧的下脖颈,手指在他的锁骨处略一摩挲,轻轻往上一抬,捏住了他的下巴。
龙荧呆愣住。
江白昼抚摸自己的猫儿似的,神情却是不悦的,忽然说:“龙荧,你差点死了。”
龙荧想回应,可嗓音沙哑,重伤的身体忍不住发颤。
江白昼问:“明知是陷阱,你为什么还要来?”
“……”
原来昼哥哥的不悦是关心他。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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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评论:我不理解哦,受不能强势不能苏吗?强点的受就必须当攻?凭什么呢?别刷逆了,也不可能有反攻,请稍微尊重一下作者和其他正CP读者,谢谢。
第20章 青丝
龙荧被江白昼带回了家里。
路上,江白昼说,方才龙荧和侍卫一起离开后,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思来想去便跟了出来,恰好在出城时碰见了老车夫。那老人惊慌失色,遍寻救兵不到,便拉他充数,告诉他龙荧在郊外的红松林里遭遇了埋伏,恳请他出手相助。
老车夫不知他俩相熟,但也算机缘巧合,将功补过了。
郊外一场雨,是江白昼人为导致。城内依旧是灰蒙蒙的天,阴云连绵,冷而干燥。两人身上的衣衫已被寒风吹干,龙荧又痛又冷嘴唇发白,靠在江白昼的肩膀上汲取温暖。
江白昼搀扶着他,才把他扶进屋内,龙荧还没来得及坐下,江白昼忽然脚一软,比他先栽倒了。
龙荧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接住他:“昼哥哥?!你怎么了?”
“……”
江白昼低咳了两声,面色苍白,扶着床柱站直,他摇了摇头,也十分不解:“奇怪,我感觉很……不舒服。”
难以形容。
他只觉自己内息空虚,手脚乏力,似乎是因为耗力过多,过于疲惫了。
可刚才那一刀,不过是他随便动动手指的程度而已,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耗力过多”,莫非他来此地,真的水土不服?
江白昼心情复杂,一时无言。龙荧紧紧盯着他,比他还要紧张,江白昼却道:“坐下,我先为你疗伤。”
“不,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先休息,哥哥。”龙荧双手并用,拉江白昼往床上坐,后者却想让他坐,两人都虚弱得很,推拉之下同时站不稳,一起摔到了床上。
江白昼在下,被龙荧重重地砸中胸口,脸色更加苍白如纸。而龙荧浑身是伤,挣动时伤口撕裂开,鲜血沾到江白昼的衣襟上,将白色洇红了一大片。
江白昼于心不忍,没叫他起来,就着这上下重叠的姿势,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按在龙荧的伤口上。
先是肩膀,手臂,再是后背,他掌中笼着一团白雾,抚摸之处血流立止,脏污血迹也被清理干净。龙荧顿时不那么痛了,但伤口并未完全愈合。
江白昼轻轻推了他一下,说:“腿。”
龙荧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听话,翻身离开江白昼,将腰带解开,裤子脱下扔掉,露出伤腿来。
他的腿伤很重,那一箭刺中了小腿的骨头,恐怕不修养十天半个月难以正常行走。江白昼手中白雾加深,如方才一样为他清理了一遍伤口,然后盯着伤处陷入了沉思。
龙荧知道他是在思索解决之法,但被这种认真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赤裸的腿,龙荧忍不住面上发烫,生怕控制不好自己,露出些不该有的反应来。
毕竟……太近了。
江白昼为察看他的腿伤,强撑着坐了起来。此时俯身在他腿前,长发流水般倾泻下来,冰凉地盖住了他的大腿。
龙荧想把那头发拨开,又怕自己举止太明显,露出心猿意马的破绽。
他忍了又忍,对江白昼道:“哥哥,算了。你好好歇着,别为我费心劳神。”
江白昼摇了摇头,他一动,那发丝也随着他动,猫爪似的,在龙荧的大腿上轻轻地挠。龙荧的腿筋都绷紧了起来,失神间没听清他忽然说了一句什么,只听见最后几个字似乎是在问自己介不介意。
介意什么?
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他,龙荧都不介意,当即痛快地点了头。
只见江白昼忽然摊开双手,手背朝上,白光一闪,十指上凭空浮现出五枚戒指。
他的手修长白皙,戒指细窄而几乎无色,是极漂亮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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