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我要做好人(19)

　　卓绍用手捡了砖头放进蛇皮袋，打算将之理出来放在门口，然后明天早上花钱让门卫找个人把东西运走。
　　这个小区里已经有很多人装修过房子了，那些装修工人多多少少跟门卫接触过，不管要找哪方面的工人，去门卫那里都是能找到的。
　　卓绍装了一蛇皮袋的砖块，拖了一下发现有点拖不动，正有点尴尬，就看到梁辰又来了。
　　穿了旧衣服的梁辰朝他笑了笑，然后立刻跑了过来，帮他拖那个蛇皮袋。
　　卓绍想让他走，但梁辰都已经开始干活了，他想说谢谢，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多余。
　　梁辰应该也不会想听。
　　卓绍之前敲墙花了两小时，现在清理，也花了两小时。
　　这活儿不像敲墙，不仅要用大力气还要承受反作用力，再加上有梁辰帮忙，卓绍倒是没累着，但做完的时候，他的两只胳膊明显更酸了，手虽然因为戴了手套没破皮，却也有些使用过度。
　　晚上洗好澡，卓绍用红花油把自己的两只胳膊给涂了一遍，又揉了很久。
　　他是在浓浓的红花油的味道里睡着的，结果都这样了，到了第二天，他还是发现自己的手肿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第二天卓绍没有做早饭，甚至都没有准备午饭，他带着梁辰和卓婷两个去早餐店吃了包子和豆浆，然后先送卓婷去学校，又送梁辰去学校。
　　至于为什么说是送梁辰去学校……卓绍到了学校之后，并没有留下来上课，而是去找老师请了一天假。
　　“杨老师，我周末找了个活儿来做，结果手受伤了，我想请一天假。”卓绍对着杨建华道。
　　“卓绍，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要总想着做工，还是学习比较重要……”杨建华看到卓绍肿了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杨老师你放心，这样的重活我不会再去干了，不过我还是要找点事情做做的，要不然以后高中大学的……我还有个妹妹呢。”卓绍道。
　　杨建华有心再劝，但看到卓绍满脸坚定的样子，有些话却说不出来了。
　　“杨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卓绍又保证道。
　　卓绍是想过之后，才决定这么跟杨建华说的。
　　他这样提前跟杨建华打个招呼，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请假，也就方便多了。
　　他自学的效率很高，其实不见得一定要在学校里上课。
　　要是换做别的学生，杨建华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学习，但卓绍……要是只有一个人，节省一点，再申请点贫困补助，总能把大学读完，但他还有个妹妹……
　　“你回去好好休息。”杨建华最终道。
　　“谢谢杨老师。”卓绍朝着杨建华笑笑，离开了学校。
　　梁辰是上课的时候卓绍没过来，才知道卓绍请了假，一时间失落不已，整个上午，他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怏怏不乐的。
　　一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梁辰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他要去接卓婷，然后带卓婷回家吃饭！
　　梁辰从座位上起来，打算往外走，结果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那次和方佳佳一起堵他的那个他们班上的学生。
　　“梁辰，卓绍今天怎么没来上学？”那人笑着问道，有点不怀好意地看着梁辰。
　　这人名叫段科林，他和梁辰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班同学。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梁辰的了，只知道这份讨厌，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浓重。
　　他很厌恶梁辰，在他看来，梁辰简直就是恶心透顶的。
　　梁辰被班里的同学排斥的时候，他很高兴，而当梁辰得到了卓绍的友谊，开始发生变化，甚至考试还得了第二名之后，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梁辰这家伙，凭什么考得比他还好？
　　他看梁辰愈发地不顺眼，于是方佳佳一叫，就帮着打人去了。
　　被卓绍打了之后，他一度不敢再招惹梁辰，但今天看到卓绍不在梁辰身边，他却又忍不住蹦跶了出来。
　　“是不是卓绍不要你了？我就说你这么恶心，一定没人愿意和你待在一块儿……”段科林满脸恶意地看着梁辰。
　　放在以前，这时候梁辰估计会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但现在……梁辰还急着去接卓婷！
　　梁辰没理会段科林，想要绕开他往外走。
　　“想走？梁辰你……”段科林伸手就要去抓梁辰，然而就在这时，卓绍的声音响了起来：“梁辰！”
　　原本有些害怕的梁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逆光站在教室门口的卓绍，心里的害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科林，你想打架？”卓绍看了梁辰一眼，又看向段科林，那眼神冷厉的很。
　　段科林下意识地抖了抖，想也不想就转身就跑，跑离卓绍的视线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卓绍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可怕？！还有……卓绍的身上，似乎充满了红花油的味道？
　　那个卓绍，该不是又去跟人打架去了吧？
　　一个激灵，段科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躲着点卓绍，再不能去惹卓绍了。
　　而这个时候，梁辰却是惊喜地看着卓绍：“卓绍，你怎么了来了？”
　　“来你给送饭。”卓绍道。
　　卓绍今天请假回去之后，先找人把那些砖头清理掉，然后又去买菜做了饭。
　　他先给卓婷送了饭，现在又来给梁辰送了饭。
　　“快吃吧。”卓绍把手上的饭盒给了梁辰。
　　红烧鸡肉、炒胡萝卜片、炒青菜还有煮海带……梁辰喜滋滋地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
　　“你好好上课，等下放学了我来接你。”卓绍等他吃完了，就收起饭盒，准备回去了。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还能去接卓婷。”梁辰连忙道。
　　“要是段科林他们来找你麻烦怎么办？”卓绍反问。
　　卓绍知道，段科林他们不敢真把梁辰怎么样，但他总不能因为梁辰不会受严重伤害，就放任不管。
　　梁辰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下午，卓绍要的水泥黄沙和砖块被送来了，他检查过之后接收了这些东西，并且请人搬了上去。
　　等他做完这一切，就到了该去接卓婷的时候……幸好他中午的时候已经把晚上的菜给做好了，要不然等接了人回家，他们一时半会儿怕是吃不上饭。
　　第二天，卓绍的手好多了，他也就去了学校，而等这天晚上回家……
　　卓绍捋起袖子，当起了泥工。
　　卓绍当年进了梁鑫的装修公司之后，就想要学点手艺，而他学得第一门手艺，就是泥工。
　　砌墙这活没啥技术含量，卓绍以前做得挺好，这会儿，他就自己上了。
　　要砌墙的地方还挺多的。
　　浴室水管什么的，是要用砖包裹起来的，这里还可以好好设计一下——砌墙的时候留出凹进去的墙洞是个很好的选择，将来可以用来放洗漱用品。
　　专门给孩子做游戏房的那个房间很长，里面又不需要做柜子，卓绍就打算在中间砌了一堵半米多高，略宽的矮墙，到时候上面再铺上木板。
　　这里将来可以坐人，更能让孩子扶着走路，而这堵矮墙的南面他会做出地台来，这样正好可以把房间分割成两个区域。
　　当然，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样设计保证好看漂亮新颖。
　　卓绍干得热火朝天的，干着干着，梁辰又来了。
　　梁辰还是穿着旧衣服，他来来回回地帮他把砖块搬到卓绍脚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
　　最后砖全都搬完了，他也不走，而是借着屋子里有些昏暗的灯光看书，看的还是卓绍给他买的那本《青少年必读》。
　　“在这里看什么书？别把眼睛弄坏了。”卓绍忍不住道。
　　梁辰合上书本，呆坐了一会儿，突然往楼下跑去。
　　卓绍以为他是回去睡觉了，没想到没过多久，梁辰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电瓶灯。
　　这年头三峡水电站还没建成，在缺少煤炭的南方，是时常会出现电力不足的情况的，停电更不少见，于是就有人发明出来了电瓶灯。
　　一个可以充电的电瓶带上一盏很亮的灯泡，就是电瓶灯了。
　　电瓶充满电之后，灯泡可以一直亮好几个小时，家里要是停电了，基本全靠这个来照明。
　　不过，卓绍倒是不知道梁辰家原来也有这个。
　　“你应该早点把它弄来。”卓绍看到自己的工作环境一下子变得很亮堂，感慨地说道。
　　这屋里有开发商安上的灯泡，但那是准备让业主拆掉的，于是一点都不亮。
　　“我忘了……”梁辰有些不安地看着卓绍。
　　“我没怪你。”卓绍笑道：“我谢你还来不及。”
　　梁辰的脸上，顿时又露出笑容来。
　　梁辰坚持要陪着卓绍，卓绍也就不能干活到很晚，晚上十点就要收工，最后，砌墙加上粉刷自己砌的墙，他一共干了三个晚上。
　　泥工的工作全部搞定，又晾了几天之后，水电工就进场了。
　　卓绍找的电工，是在福阳县的水泥厂里工作的。
　　这个电工三十多岁，读过书会看图纸，干活也干得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白天都要在厂里上班，晚上才能来干活。
　　这对别人来说不太合适，对卓绍来说，却再合适不过——他白天要上学，晚上才有空！
　　更让卓绍满意的，是这人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在自来水厂工作的水管工。
　　这时候的水电工，很多都是在工厂工作，外面再接点私活的，不过等将来他们在装修上赚的，比自己在公司里的工资要高之后，就会纷纷下海了。
　　卓绍忙得脚不沾地的。
　　他现在把所有的学习，都放在学校里了，回家之后除了给两个孩子做饭，其余的时间几乎全用在了那栋房子里。
　　因为时间很紧，卓绍做菜的时候，也就只能挑简单的来，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是很在乎营养搭配的。
　　比如今天，他做的就是荤素豆制品鸡蛋什么都有的……火锅。
　　卓绍买了一个火锅回来，把半只鸡切块放进去做汤底，让卓婷和梁辰两个人在锅开了之后把他买的鹌鹑蛋蔬菜什么的放进去煮熟了吃，就又上楼忙活去了。
　　他没时间陪着两个孩子慢吞吞地吃火锅，就交代了他们给他剩一点，等下他回去之后热一热吃。
　　福阳县现在还没有天然气，热水器卓绍最后定的是电热水器，不仅在所有的卫生间都装了，还在厨房装了，这一块那个电工没接触过，不太擅长，卓绍就跟着一起做。
　　他也是学过的电工的……
　　两人正做着，门外有人进来了。
　　来的就是那对小夫妻里面的丈夫，他姓周，名叫周正强，之前他跟卓绍通过几次电话，而今天，是他在卓绍开始装修之后第一次过来。
　　“周总，你来了！”卓绍看到他，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他以前当了装修公司的老板，对客户也还是很热情的，现在自己只有一个空壳子公司，对周正强就更热情了。
　　周正强家里，也是近十年才开始有钱的，他之前的日子其实过得跟那些跟他同龄的孩子没啥区别，因为那时候普遍不重视教育，他还初中毕业就去自己父亲的厂里工作了。
　　当时厂里的人都是他长辈，直接就喊他小周，现在倒是有人喊他小老板了，但却从来没人喊过他周总……
　　他爸都没被人这么喊！
　　周正强只觉得卓绍这人，特别让人舒服。
　　“房子开始装修了吗？”周正强问道，然后一进屋就愣了。
　　他家装修过，那速度慢的很，结果现在……
　　才过去一个多星期，户型格局就已经改过了，水电也做的差不多了！
　　这速度真不错！电工大晚上的还在干活，也着实敬业！
　　“周总你放心，我们公司的装修进度是可以保证的，为了让工程进展快一些，我们还特地招聘了一些本地的老师傅来做。”卓绍笑着说道，把自己压根没有省城工人的事情，说的冠冕堂皇的。
　　周正强觉得这样也好，要省城的工人大老远地来自家做，确实有点麻烦。
　　只是……怎么那些水管电线，都放到房顶上去了？
　　“很多装修公司或者工人为了节约成本，会把水管电线放在地上，但这样其实不方便维修，全都从顶上过得话，出了问题维修更方便。当然，我用的水管，全都是高标准的热水管，电线也用的都比标准的要粗很多，保证二十年里不会出问题。”卓绍道。
　　卓绍用的确实都是好东西，周正强走得时候捡了一块截下来的水管和一段电线带走，后来再来的时候，对卓绍就更满意了。
　　虽然花的钱比较多，但卓绍没有糊弄自己，周正强挺高兴的。
　　卓绍是希望能快点把周正强的房子装修好的，只有把房子装修好了，他才能拿钱。
　　但他也没漏了该做的事情……这时候的人不怎么重视的卫生间防水之类的事情，他全做了。
　　周正强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卫生间还要做防水，过来看的时候发现卫生间里全是水还挺纳闷，但等听过卓绍的解释……他又被省城装修公司的考究给震了震。
　　省城的装修公司，就是厉害！
　　他这房子，估计最后能装修成他们县城的头一份儿！
　　周正强对自己的新家充满期盼。
　　卓绍面露微笑，努力忽悠着周正强，没让自己的这位金主知道那个所谓的装修公司，其实压根不存在。


第32章 去寻找梁鑫
　　做防水的那几天, 卓绍已经量过尺寸, 然后买来足够的瓷砖了。
　　周家的房子很大, 全部铺木地板是不合适的，除了卧室，其余地方用瓷砖比较好。
　　十年后, 去买瓷砖，卖瓷砖的商家会给专门的设计方案，给你家拼出花样来, 这时候在福阳县, 却是没有这些的。
　　卓绍找了个不错的瓷砖品牌，自己一样样看过, 选了七八种瓷砖，自己设计了拼贴方法, 算出每种的用料让人切割。
　　先铺瓷砖，铺完瓷砖做柜子吊顶, 然后处理墙面……卓绍重新规划了一下流程，然后就找了几个泥工来贴瓷砖。
　　福阳县的装修工人数量很多，而本地给人做装修, 基本都是按天来算工钱的。
　　于是, 这里的工人们，往往上午九点，才去上工，下午四点多，就结束一天的工作了, 手里的活儿能拖就拖。
　　当然，要是手里活儿多，或者主家盯得紧，他们也会做快一点。
　　卓绍这边却不同，卓绍联系那些工人之后，说的都是我那边有多少多少的活儿，你全部做完，我就给你多少钱。
　　不管这活儿是做十天还是做一天，做完后，卓绍给的钱一模一样。
　　因着这个，这些人来卓绍这里干活的时候也就一点不拖延，有几个知道卓绍这边可以晚上干，更是白天在别的地方干过，然后晚上再来这边。
　　铺瓷砖的泥工每天早上六七点就过来，做到八九点的时候离开去别的地方干活，傍晚四五点的时候再过来，干到六七点……如此这般过了三天，他们竟然就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卓绍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二次月考。
　　“卓绍，你再看看书吧，你……你有不懂的地方吗？”考试的前一天，梁辰满脸关心地看着卓绍。
　　装修最初的那几天，他还能给卓绍搬搬砖头，到了后来，就什么都做不了，压根帮不上卓绍的忙了。
　　无奈之下，他也就只能一门心思好好学习。
　　卓绍很忙，学习的时间很少，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不懂的地方，他多学点的话，就能在卓绍不懂的时候教他了。
　　至少，他也能保证自己的作业不出错，让卓绍可以好好抄作业，不是吗？
　　“还行。”卓绍笑了笑，这次月考，考的是十月份上过的新课。
　　虽然自己这个月请过假，但在学校里的时候都认真听课了，也总结出了一套学习方法……卓绍觉得这场考试，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想要考的跟以前的他那样好，就别想了。
　　月考的规矩，还跟上次一样。
　　上次考试的时候，卓绍面对语文阅读理解什么的，多少有点抓瞎，这次却已经不会这样了。
　　他依旧不知道文中某句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但他至少知道要把所有能写上去的全都写上去。
　　先写这句话写得好，活泼生动什么的，再写至少两种表达的含义……
　　卓绍把整张语文卷子都填满，松了一口气，然后在休息二十分钟之后，立刻迎来了数学考试……
　　今天要考试，试图临时抱佛脚的卓绍中午也就没做饭，最后带着两个孩子，找了一家快餐店吃饭。
　　这家快餐店的菜，是一道道卖的。
　　炒青菜上面放个荷包蛋一块钱，豆腐肉丝羹一块钱，红烧鱼两块钱，酱鸭三块钱，除此之外，米饭大碗的五毛，小碗的三毛。
　　卓绍要了几样菜，带着两个孩子吃起来。
　　这种大锅烧的，做菜的时候没啥手艺，但他们特别舍得放味精放油，吃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比卓绍做的差。
　　当然，这种肯定不能多吃……卓绍一开始，还想着以后要不要干脆买饭来吃算了，但现在吃过一回，他却是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饭菜，小孩子还是少吃为好。
　　下午的考试，卓绍觉得自己应该也考得不错。
　　考完试，班里的同学都在对答案，卓绍却一样没做，而是急急忙忙回了家。
　　他今天，约了那个之前聊过的木工来家里。
　　“这些地方都要做衣柜，这边要做个衣帽间，还有这里，要给孩子做一整排的比较矮的玩具柜……”卓绍跟那个木工说着每个地方的设计。
　　这些要做的，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他讲过之后，那个木工就懂了，然后道：“我现在一天的工钱是四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