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223)
“什么?!!!”卫玠一脸震惊。
“你不知道?”枣哥也一脸震惊。
唯有王济用他随身带着的小木棍,轻轻抽了抽卫璪的小腿,提醒他:“还不快跑?”
“对对对!”枣哥立刻起身,足下带风般推着王济舅舅就一溜烟的跑了,明显不打算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桥豆麻袋啊,熠姐要嫁谁,你倒是说清楚啊!卫玠果然炸了。
安静陪伴着卫玠的拓跋六修,终于找到了他的存在感,他揉着卫玠软弱无骨的小嫩手,享受着情侣之间的应有福利:“这不是很明显吗?”
“求兄台不吝赐教。”
“你姐姐身边都有谁?”拓跋六修耐心启发。
“我哥和石勒。”说完,卫玠自己就悟了。擦!石勒!怎么能是石勒呢?卫玠不是说石勒不好,而是,而是,那可是石勒啊。“我阿姊到底看上石勒什么了?”
“那你看上拓跋六修什么了?”武贤法师一身僧袍,从门口出现。
枣哥刚刚当然不只是很没义气的逃跑,他还不忘把武贤法师本人叫来,请她亲自面对她留下的烂摊子。至于枣哥本人嘛,他知道搓衣板在哪儿,就不劳烦他妹妹亲自动手了。他真心不是故意说漏嘴的QAQ他以为拓跋六修那个大嘴巴早就剧透完了,毕竟他那么喜欢抢别人的活儿干!
“六修人好啊。”卫玠脸不红心不跳的平铺直叙道。
拓跋六修反倒是因为这样不加掩饰的赤裸夸奖而红了脸,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抵抗不住来自卫玠的情话。
卫玠说情话了吗?对于拓跋六修来说,卫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情话。
“世龙(石勒的字)人也好。”武贤法师顺杆爬上,顺便甩了个眼刀给拓跋六修,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觉得此时此刻应该留点私人空间给我和我弟弟吗?这个弟媳妇还能不能有点眼色了?!
身高一米九的弟媳妇,因为这一句承认身份的话,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武贤法师再一次表示,简直辣眼睛,说好的一刀能够划破苍穹,不负北疆狂名的拓跋将军呢?他弟到底找了个怎么样的奇行种?!
奇行种出门后在心里盘算,该给卫玠做点什么好呢?回京之路旅途漫漫,不能委屈了卫玠!
是的,奇行种同学在卫玠沉睡的这两年,不仅在北疆刷高了声望值,顺便还点亮了一些他这个身份、这个地位所不应该点亮的技能,好比厨艺。
拓跋六修:只要卫玠喜欢!
“阿姊,你和世龙来真的?”卫玠还是有一点点的小抵触,他姐姐那么好,长的好,性格好,武功好,反正什么都好,谁都配不上他姐!
“我还觉得谁都配不上你呢。但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找了个傻大个。”武贤法师和卫璪那种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格不同,她从不会让卫玠在他喜欢的人面前难堪,但那并不代表着她就喜欢拓跋六修了,“我想你有个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呢?”卫玠反问。
武贤法师怔了一下,然后笑了,是啊,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呢?和大家一样的生活?那她早八百年前就该嫁人生子了。不要说战场,她估计连洛阳城都走不出去。她给弟弟倒了杯酪浆,笑着说:“正常人的生活,就是你高兴就好的生活。阿姊不会阻止你和拓跋六修的。”
“你别想我说‘我也不会阻止你和世龙的’,得外祖母看过了才算数。”卫玠比较迷信他外祖母钟氏,总觉得老太太点头了,阿姊就会和母亲一样,得到永远的幸福。
“好,一定先带给外祖母看。”当年差点将就了裴修,让武贤法师也挺后怕的。
不一会儿,晋疾医来了,他也是枣哥给卫玠叫来的,生怕卫玠的小心脏承受不了醒来后翻天覆地的信息量。
卫玠的心疾并没有好,只是若他能尽可能的戒骄戒躁、平心静气,坚持吃药,不放弃治疗,说不定也可以拥有一个正常人的寿命。晋疾医一边给卫玠诊脉,一边道:“行了,没什么问题,再接再厉,我看好你。别真的应了你小时候的那句话。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咱俩大概要绑定一辈子了。”
拓跋六修进门时,恰好只听到了这一句话,看晋疾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187章 古代一百八十四点都不友好:
此间事了,卫玠等人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离别那日,魏兴郡的百姓倾城来送,巍然壮观。那场面真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咳,开玩笑。
不少百姓都准备了东西,希望卫玠能够带上,毕竟山高路远,总是很难让人放心。
卫玠也没推辞,这种时候不收,反倒是会伤了送东西的人的心。
而且,魏兴郡民风淳朴,送东西从不流行华而不实,他们大多送给卫玠的都是很实用又不昂贵的物品,好比放得住的干粮、土仪什么的,妥帖又窝心。
郡守府的婢子们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不是卫玠不带她们回京,而是她们大多都有家人在魏兴郡,或者已经在魏兴郡成家,故土难离,只能依依惜别了美如画的卫玠。并纷纷在心里安慰自己,等老了,这也能当做一桩故事讲给儿孙辈听——为了你们,祖母我可是放弃了那么好看的人呢。
为了耍帅,卫玠在走出魏兴郡时,特意换了身丰神俊逸的骑装,骑在四肢健壮的军马之上,一点点走入了阳光里,只留下了一个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卓尔不群的背影。
齐声阵阵的“卫郎”,如山呼,似海啸,成为了一代又一代人永远的回忆。
年少才非洗马才,珠光碎后玉光埋。江南第一风流者,无复羊车过旧街。——《卫玠台》,宋 杨备。
“好可怕。”卫璪心有戚戚的和武贤法师咬耳朵,“魏兴郡人少都是这般模样了,回到京城该是何等的光景?”
“你多虑了,”武贤法师撇了一眼自家兄长,“咱们能不能安全回到洛京还在两说之间。”
“!!!”卫璪吓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妹妹在吓唬他,他壮大了胆子,声音却依旧有点底气不足,“你肯定是在骗我,我、我才不会上当呢。”
武贤法师无所谓的耸耸肩,在一抽马鞭跑到前面之前,给卫璪留下一句:“爱信不信。”
然后,卫璪就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对他如寒冬腊月般冷酷的妹妹,去给他人比花娇的弟弟送温暖了,二月春风轻轻拂面的那种温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得到的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果然是远香近臭吗,叹。
拓跋六修在一边默默看着,很想安慰自家大舅子,根本没这回事儿,无论卫玠在不在武贤法师身边,她都一直很喜欢他。至于你……你要是远了,说不定武贤法师还真的会高兴一下,只要你别再回来。
卫璪给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拓跋六修一个鼻音“哼”,然后也走了。
拓跋六修:“……”你知道全家目前只有我还会因为求认可,而友善的对待你吗?
石勒拍了拍拓跋六修的肩,他理解他,作为食物链的低端,他俩还有得磨呢。
武贤法师没吓唬卫璪,她真的只是出于兄妹情在提醒他。这一趟回京之路,注定是没办法平静的。不敢比九九八十一的西天取经吧,但也可以凑够八十难了,只比取经的难度少那么一个妖怪而已,而且他们还没有可以请来漫天诸佛的挂比孙大圣。
只劫囚这一项活动,就让疲于应对的众人应付到了麻木。
一个月后。
挡在车队前的是又一批的杀手,磨磨蹭蹭,眼神犹疑,一看就很业余。卫玠坐在马车里,收起书画卷轴,业务特别熟练的问了句:“他们要劫囚,还是要杀囚?”
“劫。”
“哦。”一个音结束对话。
劫就劫呗,赶紧着弄,完了好上路,不要影响下一批来劫(送)囚(死)的盆友,好伐?只这一趟,卫玠觉得他差不多就把还在江湖中行走的百分之八十的游侠儿都见遍了。有来劫囚的,也有来帮忙的,还有……单纯来看热闹的,到底是看打架还是看人,不太好说。
多灾多难的上京路,在如今终于艰难走到了司州地界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精彩纷呈”。
司州是洛阳所在的州府,一共有十二个郡,都可以算得上是天子脚下,最起码司州上下都是这么说自己的。本应该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哪怕装也该装出个样子。但现实却与理想相互违背的厉害。
越靠近京城,此行越是艰辛,几乎到了一步一停的夸张地步。敌人就像是灯蛾扑火般,一波波悍不畏死的朝着这支进京队伍蜂拥而上,已经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干脆就是摆出了“不说话,埋头干”的架势。仿佛对于这些敌人来说,哪怕弄不死人,多耽误一下队伍的进程也是好的。
卫玠和王济被分别安排在了外表相同的不同马车里,这样的马车还有很多,将队伍里的重要人物都保护的密不透风,包括几个身为政治犯的胡人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