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白莲的修罗场生存日记(66)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林清叶嗓子哑哑的，“当初你发布告示，说要找小学救你的那个人，我看到了告示便起了坏心，那时候家里欠了巨额债务，走投无路，我冒充了那个人来骗你，目的只有一个，我想向你借钱……这才是事实的真相。我不是什么天使，更不是为了拯救你而来到你身边，我就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冒充他人身份的伪君子！”
　　林清叶一口气说了很多，有些喘。
　　顿了顿，他颤抖着问窦阳：“现在你还会喜欢我吗？喜欢这样一个为了钱冒充他人身份的人吗？”
　　“清叶……”窦阳喃喃。
　　“你依然不相信是不是？”林清叶眼眶红了，“其实要确认真相很简单，你只需要找人问问，我小时候读的哪所小学就好了。”
　　他无奈地摊手，“每次你让我穿着那套校服坐在画室里画画，我心里都说，啊，抱歉，我不是这所小学的……”
　　“清叶……”窦阳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了讶异，再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悲伤的神情。
　　他走过来抱住林清叶，“别哭，别哭……我知道你很难过，你不是故意的。”
　　别哭？
　　林清叶想，难道我哭了吗？
　　他伸手去抹眼角，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
　　奇怪，我居然流泪了……
　　林清叶感觉不可思议。
　　“别难过，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窦阳说。
　　感受到身边人的温暖，忽然间林清叶就特别生气，一把推开窦阳，大声说：“我就是那样的人！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是为了钱才来到你身边！”
　　他狠狠地抹掉眼泪，“来呀，骂我呀，打我呀！”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如果窦阳骂他打他，他心里还好受一些，可他竟然安慰自己。
　　他凭什么安慰自己？
　　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清晨的风，穿过山峦，扬起窦阳的头发。
　　天上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光晕，就像那些教堂里画作里的天使一样。
　　林清叶呆呆地看着他。
　　“清叶，你先别激动。”窦阳柔声安慰，“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林清叶说不出话。
　　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上山之前，林清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说出真相之后刺激到窦阳，让窦阳发病。他想了一百种可能的情况，每一种都是若窦阳受到刺激，反应剧烈，自己该如何应对，独独没有想过激动的是自己，窦阳反而是冷静的那一方。
　　世事无常，就是这么出乎意料。
　　大概刚才的声音有点大，山峦上的一些人听到动静，好奇地转过头来望着他们俩。
　　林清叶意识到自己失态，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那种莫名其妙激烈的情绪很快就退去了，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开口，“窦阳，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吧。”
　　窦阳一怔，“你想分手？”
　　林清叶苦笑一声，“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假的，你真正想要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说不定他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等着你……”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林清叶愣住了。
　　他说不介意？
　　为什么不介意呢？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抽搐着，蜷缩着。
　　眼眶又有点发热。
　　“你其实是介意的。”林清叶说，“有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以后我们在一起，始终有一块骨头卡在你的喉咙里，一旦我们之间发生矛盾，这件事就会让你难以呼吸。”
　　“我说了我不介意就不会介意。”窦阳依然坚持，声音温和。
　　态度也很坚决。
　　林清叶闭了闭眼。
　　片刻后道：“好，就算你不介意这个，那我告诉你，在和你交往期间，其实我还和另外的人交往，你介不介意呢？”


第62章
　　第二天晚上。
　　林清叶背着背包回到家里, 他将东西收拾好，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连续坐五个小时的车，他已经十分疲惫，回到家里只想睡觉，然而……
　　他忍不住想, 窦阳开五个小时的车恐怕更劳累吧。
　　他有点想打电话给窦阳，然而想到自己已经和他分开, 不便再过多牵扯，动摇对方的意志，于是便忍下了那股冲动。
　　早上看日出的时候，林清叶终于将隐瞒在心底的事情真相告诉了窦阳, 当他说出和窦阳交往的同时，还和另外的人交往的时候, 窦阳的表情，此生都难以忘怀。
　　那是一种不可置信, 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吃惊的表情。
　　好像在说“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那表情让他羞愧。
　　或许在窦阳的心里, 自己纯洁无瑕, 就算之前欺瞒他也是迫不得已, 否则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有些底线是共通的, 比如——出轨。
　　没有谁能够无限地纵容另一个人的欺骗和隐瞒, 尤其涉及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 如果窦阳连犹豫都不犹豫就说“我不介意”, 林清叶要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得了自己头顶绿油油。
　　应该说没有男人能够忍受吧。
　　窦阳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林清叶早就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事到临头，窦阳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甚至没有做出激烈的情绪，更不用说发病提着菜刀追杀他了，然而他的心里却非常难受，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窦阳越是如此宽容，他就越发愧疚。
　　躺在床上，林清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窦阳。
　　此时的心情非常奇怪，并不是舍不得和窦阳分开，也并不是欲擒故纵，摊开所有的真相，其实心底抱着对方会继续爱自己的念头，因为若窦阳继续说爱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可是若窦阳表示再也不和自己联系，他又感觉难以接受。
　　这种奇怪而矛盾的心情，让他辗转难眠。
　　在床上翻来滚去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林清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开门。
　　门打开，身姿修长的江奕辰站在门外。他穿了一件居家服，看起来很闲适。领口微微开了一点，露出一点蜜色的皮肤。
　　林清叶看了一眼那块皮肤，赶紧收回视线。
　　“听说你回来了。”江奕辰说。
　　林清叶有点意外江奕辰能够主动来找自己，说：“对，刚回来没多久。”
　　“吃过饭了吗？”
　　“回来的路上就吃过了。”
　　江奕辰又问了几句家常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林清叶一一作答，他本来以为江奕辰只是恰好路过，顺口问两句而已，可听他问了几句之后，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旅行是真的感兴趣。
　　“月山上面很高，有很多雾，就像仙境一样……”林清叶说。
　　江奕辰背着双手仔细聆听，目光安静地盯着林清叶。
　　接收到他的目光，林清叶有一瞬间的疑惑，片刻后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让出一条通道，“进来说吧。”
　　江奕辰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这才矜持地跨入林清叶的房内，四下打量片刻，走到沙发上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
　　林清叶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地想：想进来就直说呀，为什么非要让我猜？万一我一直猜不到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不敢说出来。
　　“月山上有什么好玩的，跟我说说？”他好整以暇。
　　“好玩的可多了……”林清叶说。
　　两人随后聊了很多旅行方面的话题，期间江奕辰问他坐了多久的车，又住在哪里，又和那位朋友做了些什么。
　　当然并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盘问，而是在轻松愉快的聊天中，自然而然地问起。
　　林清叶没有感受到被冒犯，他知道江奕辰性格如此。
　　之前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始终有根神经紧紧的绷着，心里头的情绪太多，踏实不下来，扰得他不得安宁。和江奕辰聊天之后，注意力被转移了，不知不觉间心里头那些胡思乱想似乎没了，烦躁感也跟着消失。
　　江奕辰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主心骨。
　　一旦有了主心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林清叶在心里想：江奕辰很早就接触家族事务，大风大浪什么没有见过，自己现在这点儿小小的感情烦恼，和他们商场上的厮杀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他现在外要处理千头万绪的公司事务，内要照顾自己的爸爸，又劳累又悲伤，压力可想而知，但是他也并没有像自己那般辗转难眠，千头万绪，一副好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这样一对比，好像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烦恼。
　　林清叶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心情放松了，原本被烦躁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疲惫，又如潮水一般涌出来，蔓延四肢百骸。
　　有些困了。
　　可是江奕辰并没有离开，林清叶不好说“不好意思，你走吧，我想睡觉”这样的话，忍着困意和他聊天。
　　然后打了个呵欠。
　　“困了吗？”
　　小小的呵欠被江奕辰很快注意到，他轻声问道。
　　打蛇随棍上，别人把台阶递上来，哪有不下的道理。
　　林清叶连忙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奕辰。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江奕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既然你困了，就赶紧睡觉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