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白莲的修罗场生存日记(59)

　　仅仅这一件事就让人很开心，甚至压过了被胖子挑衅的不愉快。
　　林清叶回家之后又开始了平常的日程，他先去白房子那边陪江明海聊天下棋。江明海的棋艺并不好，林清叶凭借强大的记忆力背下棋谱，就可以将他杀得落花流水。
　　老头子很顽固，输了非要继续，再输就开始耍赖。
　　处理完公务赶过来的江奕辰，看到一老一小坐在床边，认真探讨棋局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怔，停住了进去的脚步。
　　他后退一步，轻轻地问身边的医生：“爸爸看起来气色不错，最近情况怎么样？”
　　医生笑着说：“江董最近情况很好，各项数值都维持得不错。”
　　他看了一眼房里的人，对江奕辰说：“俗话说得好，三分医治七分护理，若不是有白小姐和林少爷的尽心陪护，江董的情况恐怕会很糟糕。”
　　听到医生的话，江奕辰的目光，又转向了房内。
　　“这个不行，这个我刚刚下错了。”床上的老人从棋盘里拿出一颗棋子，开始耍赖。
　　床边的年轻人挑起眉毛，“叔叔，你已经毁了两步棋了。”
　　江明海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随后道：“年轻人要懂得尊老。”
　　林清叶拿着一枚象棋，犹豫片刻，说：“行吧，让你一颗。”
　　江明海若释重负，连忙把自己放错了的马捞起来，又换了个炮顶上。
　　白丽芳在旁边为两人看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屋里的画面太和谐，江奕辰竟然有种自己进去了会打扰到他们的感觉。
　　他又避开一步，来到走廊，问：“爸爸这个样子，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医生的笑容凝滞。
　　江奕辰原本只是看到江明海情况好转，心中升起小小期待，但看到医生的表情，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
　　“那……可以延长他的时间吗？”他又问。
　　医生是从头到尾跟踪江明海病情的主治医生，对江明海的病情非常了解，闻言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说：“我们一直在努力……”
　　江奕辰心头一沉，“你实话告诉我吧，我接受得了。”
　　医生窥着他的脸色片刻，才小心地说：“和之前跟您说的一样，大概……就这一阵子了……”
　　就这一阵子了……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明明处于走廊，开阔的地带，医生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赢了！”
　　一声兴奋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压抑。
　　两人走到病房门前往里面望去——
　　经过一番厮杀，棋盘上终于胜负分晓，林清叶输了。
　　“我赢了！”江明海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那一声，正是出自于江明海之口。
　　江奕辰一怔，他很少见到父亲能如此明确地表达出“高兴”这种情绪，而且还是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江奕辰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不言苟笑，严肃认真。他曾多次告诫江奕辰，身为上位者不能情绪外露，让人觉得不可靠，而且外露的情绪会让人发现自己的软肋、喜好，从而无孔不入地通过各种方式影响自己的判断。
　　父亲这么说也这么做，而他以父亲为标准，从来不太外露自己的情绪。
　　如今，他却看到父亲为耍手段赢得一局棋而开心大笑。
　　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江奕辰的喉咙像是卡了一块石头，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拳头慢慢捏紧。
　　如果……如果父亲真的要走……
　　那就让他开开心心地走吧。
　　一瞬间的酸涩涌入眼睛，江奕辰连忙转开头，克制地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咳咳……”医生咳嗽。
　　房间里的人转过头来，注意到江奕辰过来了，白丽芳和林清叶下意识地起身。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在白丽芳和林清叶心里，江总威严深重，更是自家老板。老板突然来访，身为下属没有坐在原位的道理，自然要起身相迎。
　　“站着干什么？都坐，都坐！”江明海靠坐在床头，“奕辰来啦？”
　　有江明海发话，白丽芳和林清叶才重新坐下来。
　　“爸。”江奕辰说。
　　“你来得正好，我有点事想给你说。”江明海冲他招招手，又转头对白丽芳和林清叶说，“我有事想和奕辰单独谈谈。”
　　听了这话，林清叶和白丽芳识趣地离开病房。
　　等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江氏父子，江明海才说：“奕辰，我想修改遗嘱。”
　　修改遗嘱？
　　江奕辰微微一怔，目光里露出疑惑之色。
　　江明海靠坐在床头，精神似乎萎靡下去。
　　“……之前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我觉得，愧对丽芳和清叶……”他说得很慢，气息也不稳。
　　房间的墙壁是纯白色，反射出来的灯光将江明海照得蜡黄蜡黄。
　　一种仿佛干枯的、灰败般的颜色。
　　江奕辰心疼得无以复加，“爸爸……”
　　“既然丽芳已经嫁给我，也尽心照顾了我，她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江明海说，“清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是丽芳的孩子，也很照顾我，所以……”
　　“所以我想留点东西给他们。”
　　江明海看着自家已经成熟稳重、独当一面的儿子说：“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江奕辰收回复杂的情绪，平静道：“爸，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过问我，我也不会有意见。”
　　江明海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我想把太南集团下的安山公司给他们母子，你怎么看？”
　　江奕辰思考了一下，“安山的话，搞物业的，大概资产估值在一个亿……我不建议给他们。”
　　江明海问：“给得太多了？”
　　“不，不是那个意思。”江奕辰摇摇头，“白丽芳之前只是家庭妇女，清叶爸爸去世后公司交到她手上，结果几年时间就弄破产了。”
　　江明海点点头，若有所思。
　　“如果您真想给他们留点东西，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亿。把公司留给他们，搞不好赚不了钱反而赔本。”
　　“是这个理。”江明海点头，“那就给他们一个亿。”
　　“为什么不给股份分红呢？”江奕辰问。
　　江明海道：“你该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和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易，我的确喜欢他们，但若仅仅嫁过来一个月就拿集团股份，有人会难受死。”
　　江奕辰点点头。
　　“况且，我和丽芳连结婚证都没领，实际情况如何，他们、我们心知肚明。给她一个亿，已经够面子了。”
　　江奕辰想了想，“他们之前最想要的是他们卖出去的公司。”
　　见江明海不明白，江奕辰解释了一句，“清叶爸爸创立的公司。”
　　江明海露出恍然的神色，笑了笑，“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行，买回来给他们吧。”
　　……
　　在这个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夜晚，林清叶不知道自己和妈妈已经有了一个亿，很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照常补习、锻炼，下午的时候便去对面别墅区见窦阳。
　　事先两人约了时间，林清叶去的时候大门居然敞开着，一副迎客的模样。
　　林清叶走进大铁门，顺手关了，然后才进入开着玄关门内。
　　客厅挺大，顶部的灯亮堂堂的，照亮了整个客厅。房间的格局和其他别墅一模一样，除了装修的风格不同之外，没有巨大的差别。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林清叶有些意外，他以为一进去就应该能看到窦阳。随后他又想，窦阳是个画家，而且有精神病，或许又在画室作画也不一定。
　　于是，林清叶便朝画室走过去。
　　刚走了一步，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清叶来不及转头，身体就被一双手搂住。
　　紧接着，温热的身躯压上背部。
　　一道包含农浓依恋之情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清叶，我回来了。”
　　林清叶原本想要挣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即停住所有动作，任由男人紧紧拥抱着自己。


第56章
　　“清叶……”
　　熟悉的体温, 熟悉的声音。
　　窦阳。
　　林清叶放弃挣扎，任由他紧紧拥抱自己, 将头放在肩膀上磨蹭。
　　若是真正的情侣关系, 这一幕应该是相当温馨的。
　　林清叶心里很暖，然而也知道继续下去不妙,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便轻轻推开窦阳的手，转过身，微笑着道：“欢迎回来。”
　　窦阳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感觉……”林清叶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窦阳。
　　“感觉什么？”窦阳疑惑地打量自己。
　　“你是不是胖了一些？”林清叶不确定地问。
　　之前的窦阳非常瘦, 那种瘦像是被风雨侵蚀的树木, 因长久抵御灾难而显得非常疲惫，可如今, 窦阳身上那种看不见的疲惫消失了, 就像枯木逢春，病歪歪的树干重新抽芽生枝, 长出新的树叶。
　　一种焕然一新的勃勃生机。
　　窦阳微微一愣, 随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搔搔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明显？一眼看出来了？”
　　“真胖了？”
　　窦阳点点头, 举起五根手指, “胖了五斤。”
　　五斤。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在疗养院里吃得很好, 睡眠也不错, 每天医生都会叫我们出去做一些活动。那里面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有些人问题比我严重多了。进去了我才知道，我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也不应该觉得可耻。很多比我严重的人都能克服心理障碍，我想，我一定能行。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只要一想到你在外面等我，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就觉得一定要治好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