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87)

　　“既然事情和你无关，袁越的人，就交给你了，不过一支队伍，你应付得来。”
　　“好。”唐瑨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回去休息。”
　　“回去吧。”
　　贵族都是自大且愚蠢的，走到外面的唐瑨心里想道。
　　他已经不作为、冷眼看了这么多年……他想起唐万里临走前留给他的一句话：
　　哥，你心里还有火吗？
　　唐瑨按开终端，上面是一个倒计时，距离军事演习结束还有二十天。
　　然后接通了军部长官频道。
　　“军部有多少长官在黑岩废星？”
　　“都过去吧，留下文书长官在这里就可以。”
　　“对，是命令。”
　　“其他的人……不用带兵。我要休息了，让所有剩下的长官都回去休息。”
　　“休息就是休息。”唐瑨皱起眉头，他头一次吩咐手下管辖的军官具体做什么事，因此头一次知道他们竟然是听不懂自己的话的。
　　“就是休息。”唐瑨最后强调了一句，挂掉终端。
　　多少年沉寂的火星……也该试试能否燃起来了。
　　帝都星的居民终于还是等到了好戏可看，不过让或许他们稍微失望的是，他们并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而是最后一个。
　　在外面星球已经传遍了的消息，因为帝都星开启了网络阻隔墙的关系，帝都星上的人是最后知道。
　　——事情要从一些有权势的平民听说过却从来无权力得其一见的一种叫做“月羹”的东西说起。
　　价格昂贵，味道极其美味，只有贵族有权利享用，食用它是贵族之中更高一等身份的代表和炫耀物。
　　这是一种食物，由一种叫做“巴彘”的生物的肉做成，唐家支系负责包下了一片养殖区，里面从授'精、圈养、放风、喂食以至整个过程，据说都是经过了很严格而科学的计算过程。
　　公民们不禁对这个月羹有些慕名，直到看见了几段显示有工作人员养殖“巴彘”的视频。
　　神色惊慌的女人被从笼子里抓出来，她惊慌地呜呜叫着，但是不会说话。机器人将她固定在铁床上，举着一根注满白色液体的针管捅进她的下体。
　　一个工具完备的接生工作室，出生的孩子被贴上“一等食用肉”的标签，放进营养液中浸泡，机体组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不消一会儿便长成了三个月大小的体型。
　　调试各种营养液的实验室，每日为婴儿注射来维持他们的生命。
　　森林外一辆飞行器开过来了，上面运下来十多个十五六岁的奴隶，被工作人员依次贴上“二等食用肉”的标签，关进仅容一人站立的狭小笼子内，几乎不能够动弹。
　　放风时间，机器人用鞭子驱打那些人，迫使他们奔跑。有人跑到森林外围，麻木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生机，快速想要朝外面跑去，然而还未等他触及到外面的空气，便从颈部爆开一朵血花。他依然兴奋地睁大了眼，反应不及自己的死亡。
　　这一秒的视频便定格在这一双眼上。
　　接下来是“打猎”。这是工作人员最享受的一种游戏，看着猎物们仓皇奔逃，他们举起手里的铁钩，追上去，从头将人横贯到脚。血液也是鲜红的，一下子喷薄到空中悬浮着的镜头上。
　　生肉处理站，位于养殖场的地下，在把猎杀的本月份巴彘运送出去之前要简单处理一番。头颅、指甲被砍下，血淋淋赤'裸的肉体。他们被剖开暴露内脏，全然看不出曾经的人形。
　　接下来是一张人脸。
　　他长相平平无奇，是一般最大众的长相，看起来与所有人都一样。
　　他轻轻地开口：
　　“我是一个奴隶。”
　　“我的母亲是奴隶，我的孩子被卖到这个养殖场。”
　　“我们都是人，所以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却要分出优劣和高低，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些人能够决定另一些人的生死，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生来就是作为被支配者存在的……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
　　“奴隶……是生物链的下一级么？”
　　“人类是用来让人类自己残杀的么？”
　　“我们都是……我们都有思想，我会思考，有情感，我感到绝望和悲伤。”
　　“……我……”
　　“呵！那边还有一个！”
　　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来源地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而在镜头前说话的人，或许是因为混进来拍摄，身上穿着同其他“巴彘”一样的白色无菌服。他还没来得及逃跑，一条长长的钩子已经甩过来，一下子贯穿了这个人的脖颈，镜头被染上血红。
　　视线渐渐升高了，是拍摄器在上升。
　　下面是繁华的帝都星主街道，被拍摄器镜头上的一层血色给半遮起来。
　　内容到此结束。
　　没有任何人在网络上讨论。
　　这是气急败坏地关注此事的贵族们所没有想到的。然而公民们出现这样的反应，反倒使他们松一口气。
　　“我不懂为什么唐家的首相大人要我们关注民众的反应。”沈家家主躺在模拟室里，环境是一片温柔舒适的海面，他夹起一旁的粉白色的肉，放进嘴里，享受至极地眯起眼。
　　“奴隶而已，他们生来低贱，也就只有身上的肉——还算是可以入眼。平民有什么能说的？难不成他们也想要月羹的购买权？”
　　一边是舒家的一个小辈，他是研究院里的干事，两人时常一起宴饮。
　　“平民没有我们贵族如此完美的基因，又哪里来的权力食此美味呢。”
　　“这就叫做……生物的优越性，我们是注定要统治他们的。”
　　元帅不可能被捕，没有人愿意如此大张旗鼓，而且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贵族们大部分都对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关注，这个被揭露出来的事情算不得什么丑处，他们也以为没什么人会在此处多么纠缠不清。
　　甚至有一个个贵族，在星网上发表了极其放肆的言论：
　　“这难道不是一般的饲养方式吗？不可否认饲养处的防护是比较弱。饲养的家畜杀来吃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指责的。相反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了拍视频的那个奴隶如此大的胆量，这是在违抗自己的命运，简直是笑话，你们说是么？”
　　这个贵族一向在网络上以平易近人著称，个人账号下面有许多关注他的平民粉丝，平日里他会向人们分享一些贵族的生活和见闻，和平民网友们也颇能说得上话。这个向来能够一条动态引起上亿条留言的贵族，这一次在发出去了这一段话之后竟然许久没得到一条留言。浏览量一直在攀升，终于有了唯一一条言论：
　　“没有人在指责你。”
　　这个贵族本应洋洋得意起来的，可是又觉得不对劲。
　　没有人顺着他的话说些什么，没有任何评议那个奴隶的发言。
　　沉默，诡异的沉默。
　　就连这时候正火热至极的军事演习发言都一下子减少了过半。
　　谩骂……从来不是一种武器。
　　沉默才是。
　　但是……一个时代，只会有一场沉默，在这之后，是谁都无法意料的轰然爆发，或是……湮灭成为灰烬。
　　因为他们——都是生而为人呐。


第101章 宣言
　　不需要理智, 人性会让他们做出最伟大的反应。.
　　终于上了一座高塔，通向整个回光星域所有拥有网络的星球的扩音线路已经建设完全。
　　程峰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播音仪器。
　　他闭了闭眼,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会有险恶的和纯真的人，想要……不管哪里, 那里的人都能够过得好。
　　他之前没有能力做些什么，反倒是在这里，终于可以让声音被其他人听到了。
　　整个帝国, 凡是有公民居住的星球上，信号塔上都突然响起一个缓缓的男声：
　　“自由，反抗，和解放。”
　　*
　　唐初不知道其他队伍的战绩如何, 但是他们这几天的做为在观众们看来则是十分轻松了。
　　每当遇到别的队伍, 连亭他们会花上三个小时左右来熟悉周围地形，然后凭借着地形的利用、连亭的战略, 还有一百个人经过数不清的实战获得的战斗经验，总是能够在最快时间内把对方队伍击溃，并且拿到令牌。
　　于跃在经历了第一次黑沙风暴之后便开始研究令牌, 他用自己携带的能源和材料、加上在黑岩星球上面研究土质, 用了五天时间成功做出了六十多个功能和令牌相似的一次性护罩。巧的是他刚刚分发护罩完毕, 队伍便迎上了第二次风暴。
　　这一次早有准备, 整个抵抗过程中所有人一点也不见狼狈。队伍当中生命体征下降值较多的队员独自携带一个护罩，其他人有一些成了两两队伍，被风暴带到天上去逛了一圈, 安然无恙地下来。旁边正是另一个军团，被旋风甩得到处都是，各自都身体僵硬不能动弹，比较好的只有似乎是小队长的几个人。唐初丝毫不客气，在地上的人们一脸看鬼的眼光中把他们队伍得来的两枚令牌缴获了，替换下两个一次性护罩。
　　现在他们一共得了三十二枚令牌。
　　贡献给连亭队伍第一百枚令牌的是麒麟军团。他们的队服是深红色，远远看起来张扬又显眼。因为他们昨日才经历过一次黑沙风暴的原因，有好些人是躺在中间一动不动的。于跃看了看那边的情况，笑道：
　　“嘿，那不是他们队长吗？怎么也瘫了。”
　　麒麟军团的团长是一个贵族，不论是军校时的成绩还是成为军团长后的作为，都平庸得无甚可赞扬的。——当然，这是在帝都星驻军荣光军团的衬托之下，麒麟军团作为一支后备军团，主要事务是处理贵族圈子的事，当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功绩了。.
　　但是现在则不同了，因为如今的麒麟军团，里面的士兵已经经过了一次换血，大半是原荣光军团的人。
　　连亭看着那边相熟的人脸，眸光有些暗沉。
　　蒙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见过几个原荣光军团的兵，现在可以认出来几个。他犹豫道：
　　“将军，要不……”
　　“不用。”连亭道。“按照正常计划。一分队去查探地形，置办陷阱。”
　　对抗麒麟军团的过程，所有人都以为会比之前的战斗更艰难一些，没想到却是更轻松地便完成了任务。
　　麒麟军团的军团长是一个很显眼的贵族形象。即使他因为并不残酷的军旅生涯而看不出怎么养尊处优，但身材却是在军人当中难得的微胖，看起来有些肉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