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134)

　　小婴儿睁着明亮有神的大眼，看着唐涛的动作。
　　唐涛微赧，转而用袖子给小孩儿擦了擦肚子，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脏。”
　　小婴儿扑腾了一下手臂，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嘴里。
　　唐涛把他的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也脏。”
　　小婴儿把手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又看看唐涛。
　　唐涛抱着小孩儿的姿势都僵硬了，但又不敢变动，担心把小孩儿从臂弯里漏下去。
　　这是在是太小一只了。
　　正感慨着，然后唐涛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小拳头。
　　唐涛满脸无可奈何地吐出他的拳头，给他擦擦口水。这样一动作，小婴儿便从唐涛胳膊里漏下去了半个身子，得亏唐涛连忙接住了，这才没有掉下去。
　　小婴儿觉得有趣一样，攀着唐涛的手荡了荡光溜溜的小腿。
　　唐涛干脆把人拎起来，塞进衣领里，正好露出两只胳膊和一个小脑袋。
　　这个小孩儿看似刚刚满月，却好像异常聪明，不哭不闹，之前被那个女人装在包袱里也没有一丝动静，简直是听话得过分了。
　　突然唐涛感觉脖颈一痒，喉结被小婴儿含住，牙花子在上面磨来磨去。
　　唐涛面无表情地想，听什么话，这不是很会闹腾么。
　　连亭在高空中不知道探测了一番什么，战斗结束有一会儿之后方才下来，没有彻底落到地上，只是浮在半空中声音透过机甲传出来：
　　“我去中央区，你带着她到城市外面等我。”
　　唐涛方点了头，机甲便转身飞离了，朝着中央区而去，背影越来越小。
　　他怀里的小婴儿倒是对连亭的机甲很感兴趣似的，兴奋地朝着那边挥舞手臂。唐涛颇有耐心地等他高兴完，然后把小婴儿两只胳膊也塞进自己衣领里去，只留了一个脑袋，拉紧拉链，小孩儿动不了了。
　　唐涛低头左看右看，很满意地摸摸小婴儿的头顶稀疏的头发。
　　他牵着被绑起来的女人来到城市外面，是一片类似于戈壁的地方，里面连着黑云城最大的一条道路，外面挨着沙漠，城市周围和沙漠交接是这样一片土质坚硬而干燥、时而有稀落的草木的地方。稍微硬质的土地越朝外蜿蜒，便越来越散，被沙漠同化。
　　唐涛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对于这样的环境已经很是适应了。之前还曾觉得因为环境缘故而身体乏力，难以呼吸，现在则好像是破除了一层不适应的壁障，在这里生活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了。
　　他突然心里一动，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婴儿。
　　小婴儿活力不减，正不能安静地来回扭头，新奇地打量四周，没有半分因为这个星球的环境而不适的样子。唐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感觉有些惊奇。
　　他没有接触过像这样的小生命，向来贵族的孩子都不需要父母亲自养育，他们或是待在研究所直到生理上能够省一些事，或是干脆由机器人保姆看守。唐涛在唐家也没有见过这样小的小辈，这样柔软又柔弱的小家伙。
　　小家伙突然回过头，冲着唐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唐涛愣了愣，也朝他笑了笑。
　　然后小婴儿突然把脑袋缩进唐涛衣服里面，整个人在他衣服内鼓起来。唐涛把手放到下面兜着小孩儿，以免他摔下去。
　　下一刻，唐涛的胸口感受到了熟悉的牙花子的力道。
　　唐涛：“……”
　　他面目有些扭曲地把小孩儿拎出来，小婴儿好容易找到的奶'头被从嘴里拿走，不满的吧唧吧唧嘴巴，把自己拇指塞进了嘴里。
　　唐涛有些疲惫地把小孩儿的手指每一根都用衣服擦拭一遍，还是觉得不干净，沾了沾小婴儿的口水又擦拭了一遍，重新把小孩儿塞进衣服里。小婴儿又啃了一会手指，渐渐觉得累了，不一会儿便在唐涛衣服里睡了过去。
　　唐涛这才有时间把目光放到那边的女人身上。
　　女人一直紧盯着他，眼里全是怨恨之意。唐涛不想深究对方是怎么样出现在这里，只是问道：
　　“这个小孩儿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神色阴狠，并不回答。
　　唐涛又道：“是不是什么人体实验？用一个小孩子？”
　　但是唐涛问完话便没想着要等女人的答案，直接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女人便晕了过去。
　　他把人弄晕，因为不远处覆盖了一整个黑云城的城市护罩倏地消失了。
　　城市内静谧的上空显现出来。
　　又是不久，连亭也出来了。
　　他是步行走近，收回了机甲，一步步走出城市来。到了近前，唐涛才闻见对方身上的血气；在星光的照映下，唐涛看见连亭身上满是鲜血，面上也溅上红色，这个帝国的上将，此时整个人如同一尊杀神。
　　“……连亭，你……”
　　连亭抬起手背拭了一下嘴角，神情冷漠而沉静。唐涛竟然下意识地立正，甚至就要敬一个军礼——不过他生生制止住了，道：
　　“我们接下来如何？”
　　连亭还没有说话，背后从沙漠中陆续走上来人。
　　都是之前在连亭的掩护之下逃出的人们，此时又聚集回来，在这一片地面上站满了。他们望着中央的连亭，一双双眼睛晶亮。
　　唐涛一瞬间以为这些人要奋起围殴连亭，紧张得后退一步，同连亭并肩站立。人越聚越多，都从沙漠里出来，像是刚刚缴杀沙蚁畅饮了一通，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痛快而凌厉的气势。
　　他们的目光越发火热。
　　唐涛则越发警惕。
　　然后，所有人突然跪地，齐刷刷的闷声。他们上身直立，所有人抬起右手，叩到左胸口，神情虔诚。
　　最后恭敬而带着感激地，朝着连亭俯身叩头。
　　连亭静静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
　　“——去废土城。”
　　*
　　“……不，驳回这一条，我们不会撤回连亭上将的军衔。——占着一个上将位子？呵，他们这是等不及觉得害怕了。下一个准备上位的是不是贵族？”
　　“不是贵族我也不会管他是姓何还是什么。”
　　“……就这样吧。”唐瑨最后说了这句话，挂断了那边的通讯。
　　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但唐嵘始终没有出来见他。
　　就像他当年对待唐万里的事，哪怕唐万里脖颈悬在刀口，那样一个娇养过来的小少年，没能等到自己父亲一丝关怀，反而是从心思恶毒的外人口中得到真相，并且此后面临的是刀刃上的险恶环境。


第155章 局面
　　而唐嵘自那以后也没有再见过唐万里一面。
　　唐瑨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等, 因为他也是有些像唐嵘的，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错误十分。
　　现在已经等不了了。
　　整个帝都星的居民还是安静的，但政府、内阁却已经动起来了。唐瑨心里知道, 用不了多久, 贵族和皇室便会有整齐的动作，而一旦动作成功, 整个帝国都将会被投进水深火热。
　　帝国三百八十一颗属星，百亿位民众，关键时候, 也就只是统领者的牺牲品而已。
　　然而没人想过，没了民众的帝国, 只剩了傀儡的统治，究竟这个帝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唐瑨想要放肆一把。
　　有东西在唐嵘手中, 他尽管接触不到，也并不清楚, 但知道那是足以给予整个贵族以深重打击的东西。
　　帝国的天要变了。
　　早晨太阳升起来, 照亮了一边天。阳光洒在这一片郊外的草地上，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倒是帝都星难得一处宁静的地方。
　　唐瑨看着初生的朝阳, 想到什么, 离开了这里唯一一栋别墅的门前，走到旁边隐藏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 门口一声轻响，几天都紧闭着悍然不动的门打开了。
　　先是一个机器人抱着一把折叠椅出来，机器人脑袋转动着观察四周。唐瑨隐藏在侧方, 没有被机器人看到。
　　椅子在门前的台阶上摆好，接下来是桌子、果盘，最后一个拄着拐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舒服地躺到躺椅上，惬意地喟叹一声。
　　阳光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热乎乎。
　　唐瑨：“……”果然。
　　唐瑨不动声色地走近，站到了躺椅背后、屋门之前。
　　低头看着老头儿。
　　唐嵘被晒得昏昏欲睡，突然一个声音惊雷似的在耳边炸开，是唐瑨波澜不惊的声音：
　　“父亲。”
　　唐嵘睁开眼。
　　这是曾经的执兵千万的“百日元帅”，面上沟壑纵横，记录了他先前的峥嵘。然而现在这个老人目光平静，里面没有半丝刀光血影，平和得如同无垠无波的大海。
　　唐嵘丝毫不见被唐瑨堵住的心虚，重新闭上眼，含糊问道：
　　“怎么，军部要倒了所以你来找我？”
　　唐瑨道：“是的。”
　　唐嵘再次睁开眼。
　　唐瑨认真道：“不仅仅是军部，父亲。整个帝国，现在都到了紧迫的地步。”
　　“消息我也知道一些。”唐嵘道。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一次帝国的清洗活动放到心上。“但没有那么严重。我以为你也早就学会稳重了，看来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横竖是贵族自己的东西，他们要把帝国变成什么样，我们阻挡得了么？”
　　唐瑨低低笑了一下。
　　“是您太高看贵族、也太小看这百亿帝国公民了。”
　　唐嵘摇摇头。
　　“不是小看。有谁会相信神是错的呢。”
　　“那么您知不知道，一旦内阁和皇室做了他们想要做的，会有无数人奋起反抗，两厢争斗不死不休，最终整个帝国都要付之一炬呢？”
　　唐嵘不为所动，已经再次合上眼，脸面迎着太阳。
　　唐瑨道：“不若您就好好看看。是没有人相信神有错，情愿沉沦在苦海里，还是宁愿有人打破所谓的信仰，也要追求自由。如果我赢了，您要用您所掌握的东西，彻底打垮整个贵族体系——即使唐家也要不复存在。”
　　唐嵘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没有睁眼：
　　“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又何必……这根本不是单单反抗就能够得到的东西。”
　　“您还是要相信，破灭之后，新的也会有人带领着建立。”
　　*
　　今天是一个十分大喜的日子。
　　因为到了唐初期待已久的——扯网的日子！
　　石天承这个整日没有什么关心的东西的人似乎还是个网瘾少年，对于网络这件事难得积极，早早地便到了之前去过的那个小杂货店，布起了信号基。唐初若不是在路边的摊子上遇见石天承在打游戏，还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了网络。
　　唐初看着石天承的页面一会儿，把胳膊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