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44)
他的世界,永远只有偏红或是偏绿的两色,正红与正绿是他能理解的,最好看的颜色。而黑,则是他与别人唯一相通的颜色。
他自己不是不会治愈术,也不是没看过他的眼睛,但今日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被治愈术笼罩的那一刹那,他窥见了真实世界的一帧残片,仿佛一叶障目之人吹动了那片叶子。
雪怀突然就发现云错不动了。
这半魔的青年停下脚步,仰头看天,神色中出现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怔忪与神往。
他隐约窥见了那扇门,那里头芬芳、美好的另一个世界,而那扇门是雪怀为他打开的。
云错轻声问:“雪怀,你在想什么?”
雪怀瞅着他,毫不避讳:“想你啊。”
这不是废话,治愈术在他头顶罩着,不在想他,还能想谁?
他掂了掂手中的灵火铳,随意把玩了一下,枪口对上云错,指尖透出清心术的光华:“去吧,云师弟!师兄在后面看着你。”
他勾出一个轻快的笑意,仿佛是玩趣被彻底勾起来,云错被这样的眼神勾住了,咬死了——
那一刹那,什么都不用确认了。
眼前人就是上辈子的那个人,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少年风流。他带着经历过战火的游刃有余与脱离了稚嫩的沉稳。
那阵风声终于来到。幻境边缘,出现了一条森然的烛九阴,黄澄澄的蛇眼直通地狱,发出令人心神祸乱的嘶声。
雪怀与云错,不约而同地迎向目标。
他的刀在云错手中发挥了十成十的用处。云错杀人一向如此,暴烈、精准、狠绝,和雪怀如出一辙。他在前走,雪怀便紧紧跟上,为他愈合新伤,造出屏障。两人之前没有配合过杀凶兽,却彼此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地过了下来。
*
第一个关卡,慕容金川搞来一条烛九阴。
第二关,二十只赤炎金猊兽。
第三关,百万阴兵。
第四关之后,不再有突如其来的凶兽猛鬼。慕容金川到底还是心疼这两个小的,最后两重,随机挑了两个难度适中的关卡给他们。
第四重倒是没什么,问题出在第五重。
第五重是纯白的迷雾,正是云错日日修炼的那个山顶。难度不高,却恰好是雪怀的死穴。
全白与全黑都是极致的考验,黑暗催生恐惧与惊慌,纯白催生迷茫与怀疑。
雪怀在这里和云错走散了——雾气阻碍了一切声音与光热的传递,让他几乎窒息。
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关几乎撑不下去——这个场景直接把他带回了上辈子临死的场景中。如此类似,漫天白雪与漫无目的的追寻,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上一刻信马由缰,下一刻,风声掠过,魂魄离体,再不得回头。
在他的魂魄被谢必安、范无咎两位无常牵引之前,坠入的就是一片全白的迷境。
全是白色。
唯有死过一次才知道那种被永远的阴冷包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比将活人生生关入坟墓中更令人绝望,它根本没给雪怀喘息的机会——直接把人压得死死的,逼到无路可退。
这是他的心魔。
死亡,死亡是他唯一无法克服的业障。
他浑身冷汗,闭上眼一步步地往前走风,然而上下左右都是白色,无路可走,没有边缘。
他快死了,没有人能听他的声音,没有人在奈何桥上等他,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受控制地快要倒下去,如同风中散去的蒲公英一样转瞬即逝,但他立刻感到,一双手用力地抓住了他,把他拉了起来,狠狠地抱进怀里。
那一瞬间,白雾都似乎散去了。
云错担忧的声音穿透他的脑海,唤回他几分清明:“雪怀?雪怀?你怎么了?”
雪怀勉强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浑身都在发抖,可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错看见他这副模样,二话不说,将他死死地抱在怀中,小心地拍着他的背,哄道:“没关系,没事,别怕,这里是我们剑修平日打坐的地方,日出之后雾气就散了,我们在这里呆到日出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下山,马上就能出去。”
雪怀仍然在发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云错便笨嘴拙舌地,一句一句地跟他说着话,漫无目的地说着,从今天的饭菜说到几天后的天气,想要唤回他的安定。
雪怀慢慢地镇定下来。云错抱着他,直到雾气渐渐消退,显出他们周围的景象来——一处宽阔的山顶,无边无垠。
云错问他:“你走得动吗?雪怀,我背你走。”
雪怀摇摇头,声音嘶哑:“我没事了。”
云错担心地望着他。雪怀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真没事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有明确的挤压感和疼痛感,但这不足以证明他还活着。他是习惯与痛苦的一个人,故而还不够。
他要温暖的,鲜活的东西,他要尝一颗糖,饮入春泉,把他冰封的魂魄点燃。
他看着云错,一动不动地看着,忽而倾身过去——狠狠地吮住他的嘴唇,双手扣上他的手,十指交缠,将他几乎压倒在地上。
是甜的吗?
雪怀有点恍惚。
他记起云错把他抵在一株梨树下亲吻的时候,云错说:“是甜的。”
他寻找着那丝甜味,纵然死也想尝一尝那样的甜美,却很快被反客为主——云错很快扣紧了他,掐着他的腰,深深地吻住他。他不知道他的少年最后经历了什么,心中有何种心魔与恐惧,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边。
确认他,保护他。
他捧着雪怀的脸,掌心里是他柔软的肌肤,是温热细腻的躯体。云错闭上眼,呼吸交缠让人战栗发抖,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快要憋不住声音呐喊出声,有一种不真切的——
极乐。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三岁:媳妇妇害怕了!我来吧唧一口……两口……三口……quq
☆、第 38 章
他们第二天出关, 速度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
试炼奖品最终毫无疑问落在了他们手中,唯一一点小插曲就是慕容金川叫过去把他们两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雪怀这才知道,他们的整个过关的过程被蔡艺仙尊随手选为了教学模板,当时正在几百位修士仙尊面前公示。彼时慕容金川也在场, 正在监督考核修士们的教学成果。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起初都还好好的, 看到后面时, 这两个学生突然亲在了一起。
还很激烈,很缠绵。
其中一个,是他慕容山主的亲孙子, 另一个, 则是他的亲传弟子, 慕容金川一张老脸差点挂不住,只差没当场冲进去把他们两个抓出来。
挨了一顿痛骂后, 雪怀积极认错, 又申请把贴合水灵根的乌金灵石换成贴合土灵根的木隐灵石——乌金灵石他已经有一个了, 剩下这个,他打算给云错。
慕容金川黑着脸给他换了。
看着自家外公的脸色, 雪怀觉得自己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成功请假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若是请假不成,他就逃课。雷劫过了再说。
他和云错一起回暖阁,慢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心照不宣似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 可走着却是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肩膀碍着肩膀,手臂碰着手臂。
最后两只手轻轻地,勾在一起。
雪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烧。他不知道云错是不是这样,他根本不敢往云错那边看一眼。
他们过了试炼,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像平日那样,有着密集的修炼与功课要做。也即是说,他们两个这几天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了。
一直走到门口,云错才开口对他说:“你去洗漱一下,好好睡一觉吧。”
他耳根微红,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雪怀,有些紧张。似乎在犹豫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仿佛想从他的眼中瞧出点什么保证来。这个人向来如此,雪怀没什么反应时,他便得寸进尺,雪怀主动时,他又开始患得患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雪怀正处于大胆过后的羞赧状态,什么都没说,抓起换洗衣物就进水房里沐浴去了。
他故作镇定地道:“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可能要洗很长一段时间。”
云错说:“好,小心着凉。”
雪怀继续故作镇定:“我们……睡完午觉之后出去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那便是要算作约会了。
云错却没听出这样的日程安排与他们平常有什么不同,他答道:“好。”
雪怀是拎着书本进去的,顺手还叫上了饕餮鬼,用软刷也给它洗了洗。饕餮鬼洗完后获得了允许,扑腾进水中和雪怀一起泡澡,就和在雪家中时一样。
浮黎泉水久热不散,雪怀看完一本书后方才起身,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他推门出去一看,云错真的乖乖上床去睡午觉了。
这个人不讲究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享受方法,好比他从来都不太理解雪怀需要泡澡这件事情,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娇气——虽然他不怎么说。
云错自己一向是直接用净化术净身、洗衣,他觉得,念个五分钟的咒,可不比洗上两炷香时间更方便吗?
雪怀给自己擦着头发,换了件睡袍。
过去一看,发现云错还很有点想法——他这回没有再睡那个摇摇晃晃的吊床,而是占据了雪怀自己靠窗铺设的小床。
估计是还在犯愣,以为上回雪怀是和饕餮鬼、呆瓜猫一样,喜欢那摇摇晃晃悬空的吊床,故而才半夜爬去了他那里。
所以他把小吊床留给他,乖得不像话。
雪怀觉得云错的想法很成问题,需要他这个当师兄的好好纠正一番。
他先是把饕餮鬼擦干后抱去了吊床上,饕餮鬼非常喜欢这里,兴奋得到处打滚——雪怀一边按住它,一边想给它穿上订做的小睡衣——这一找一回头,立刻就让他瞥见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身后,云错在床上动了动,飞快地将头站过去,耳朵尖泛红。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以为雪怀没发现,怕被他逮到自己还没睡着,连着裹了裹被子,盖住了自己发热的耳朵尖,整个人裹成一团。
雪怀立刻推翻了之前的想法,猜出了云错的那点小心思——云错自己也拿不准那天雪怀到底为什么钻进他怀里,是真的喜欢这张床呢,还是喜欢他这个人呢?
还知道来试探了,这人还不算傻到底。
他想了起来,上一回他顺手给云错挑了他爱吃的菜色,云错也是过来一样一样地在饕餮鬼这里试,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打听过他的喜好,还是真的把他当饕餮在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