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权臣(24)
前二十年,徐元嘉吃了太多的苦头,后半生便步步高升,享尽荣华富贵,这大概就是圣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反观他自己,前几十年都是天之骄子,死的时候却十分凄惨,死之后更是惨不可言,大概是好运气全用了精光。
“家中父母兄长都……妻儿也在途中遇了山匪,只三石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沈家世代都是茶商,算是当地有名的商贾之家,沈三石娶了一貌美娇妻,结果被当地太守看上。
为了保住清白,他的妻子带着嗷嗷代哺的幼儿背井离乡,结果途中遭了山匪,妻子为了保护孩子,横死在刀下,然而他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被保护的孩子也咽了气。
不仅如此,回到家中的沈三石还发现,没得到美人的太守之子命人,打压沈家,害得他的大哥卷入牢狱之灾,对方动了私刑,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大哥沈大石死在狱中。
父母因为伤心过度,一时间没缓过劲,一命呜呼。
只剩下二哥和二嫂,却视他这个沈家人为灾星,不肯与他相见。
沈三石本是个体面人,到底年纪轻轻,接二连三地遭受这样的打击,一时间浑浑噩噩,变成个落魄样子,期间他经历了许多,后来混在难民当中,一路翻山越岭、封风餐露宿,不知怎么就来了京城。
再后来,他实在饿得厉害,便发生了那一幕被人鞭打的事情。
阐述自己悲惨身世的沈三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同样命运坎坷的徐元嘉却没有对这人产生半点共情。
他一心二用,一点点心思在听沈三石的过往,其余心思全部在双目放空的魏宁身上。
好在这一回魏宁是对着他的脸放空,不然他自己肯定不愿意听这罗里吧嗦的裹脚布,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过了老半天,魏宁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徐元嘉的脸。
“啊,说完了吗?”
他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听得耳边嗡嗡作响,等到安静下来,看了一眼四周,沈三石已经不见了。
“方才那个沈三石呢?”
“已经让侍卫去安置他了,既然他家中是做茶商的,便让他去茶店做个伙计。”徐元嘉继续盯着魏宁看他反应,他轻描淡写得补充了一句,“府上不养废物,自然没有让这人白吃白住的道理,子规觉得呢?”
“对是对。”那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商啊,结果现在居然在他名下的小茶铺里当伙计,真叫人心情复杂。
不过让这人多锻炼也没有什么坏处,十年前的沈三石同十多年后的第一皇商那是两码事。
魏宁这么一想,心里舒坦许多。
徐元嘉可就没那么舒坦了:“子规似乎很在意他,还是说,你喜欢这个长相的?”
“哈?”咋一听,魏宁还没听懂,仔细一琢磨,他愤怒得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元嘉莫要胡说八道,我又没瞎,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
魏宁只看过两个版本的沈三石,瘦的脱了人形的沈三石,以及圆圆润润的沈三石。
魏世子的审美随大流,偏好纤瘦的美人,他喜欢男人,也是爱那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沈三石那种圆敦敦,压根不在他爱好的范围内。
徐元嘉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他的审美!这是对他魏宁品味的侮辱!
魏宁如此信誓旦旦,徐元嘉这才舒服许多。
不过依着他的眼光,那沈三石养胖一些,铁定不会丑到哪里去。
他私心不想让沈三石胖起来,但店里的活计,瘦得形销骨立,无异于是砸自己的招牌,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荣国公府虐待了下人。
徐元嘉环视四周,心下有了主意,那便把人喂胖些好了,壮实的男人,魏宁定然看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规喜好什么样的美人?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丰腴些的好看,还是弱质纤纤更为动人。”打探出了魏宁的喜好,把人往反方向折腾就好。
虽说那沈三石同魏宁不见得能有几分交集,可涉及到魏世子这个蓝颜祸水的事情,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魏宁生出几分警惕之心,徐元嘉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徐元嘉半晌,抛出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我最喜欢元嘉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宁:每日一撩√
徐元嘉:微笑
沈三石:蝴蝶煽动了翅膀,让我提前变成了个胖子
只有攻是重生的,受不是哦,我在文案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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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魏宁说这话的时候, 态度十分坦荡,徐元嘉看着他的眼睛, 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尽管知道魏宁说的喜欢, 应该只是喜欢自己的脸, 明明是很肤浅的回答, 徐元嘉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偷偷发芽的喜悦。
真是没出息, 徐元嘉敛了笑容,压下自己不知不觉中翘起的嘴角。
危机解除,魏宁赶紧转移话题:“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了,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吧, 这个点应该还能去祖母她老人家那吃斋。”
没道理沈三石都有饭吃, 他这个做世子的还要饿肚子。
徐元嘉没有思索便应下来:“好。”
虽然他并不爱去王氏那,但魏宁去哪,他就一定要跟着去。
到了王氏的院子,伺候她的姜嬷嬷正端着煲好的汤往里走, 见他们两个过来,姜嬷嬷又吩咐侍女:“去厨房那添两双碗筷。”
虽然魏平也叫王氏一声母亲,但王氏和这个庶子的关系并不好, 更准确的说,看到二房她就倒胃口。
魏宁长大分出去住之后,只要不是回来的太晚,都会过来陪祖母吃顿斋饭, 不管孙儿来不来,王氏这边也会为他多准备一些饭菜。
为了能够和孙儿更好地亲近,需和寻常人家一样,王氏只备了个矮矮的小方桌,简单备了几碟菜,面对面坐着吃饭。
见到孙子进来,王氏眉目柔和,脸上褶子都仿佛少了许多。
但一看跟在魏宁后头的徐元嘉,王氏的脸上又微妙的变了。
魏宁照旧还是坐在王氏对面,徐元嘉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紧紧挨着他席地而坐。
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王氏也不好说什么,但闷不吭声也不是她的作风,看魏宁刨了两口饭,她又说:“今儿个你们又出去干什么了?一堆人来我这边求情。”
魏宁抬起头来:“祖母见他们了?”
徐元嘉看了他碗里一眼,给魏宁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光吃荤的难免有几分油腻,想了想,他又添了几筷清炒莴笋……
王氏用手撑住头,压了压自己的额角:“见什么见,一个两个算了,那么多个,吵得我头疼。”
她这边又不是菜园子,谁来都能进来闹一闹。
魏宁松了口气:“那是,祖母就是太过心善,让他们一个个忘了本分,失了分寸。”
“瞅你这意思,今儿个的事情你是怪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了。”
“哪能啊,这不是说他们狼心狗肺不知道感恩嘛。再说了,祖母您还这么年轻,如花似玉也是当的,您尝尝这个炖猪蹄,据说美容养颜的很。”
魏宁从小就嘴巴甜,哄得疼爱孙子的王氏要啥给啥。
他这几年稳重许多,主意也越发大了,但哄起祖母来还是一等一的厉害。
魏宁起身,用公筷给王氏夹了菜,好好的尽了孝心,又重新坐下来打算夹菜吃。
结果他低头一看,刚刚只剩光秃秃的白米饭的碗里不知什么时候堆满了菜。
他下意识地侧过脸来看徐元嘉,对方正看着那道魏宁方才口中美容养颜的炖猪蹄。
肯定是徐元嘉想吃了,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厚此薄彼,他赶紧给徐元嘉也夹了些菜。
一直夹到徐元嘉碗里菜也冒尖,足魏宁才停手,笑眯眯地道:“你也多吃点。”
看着小两口亲亲热热,自己却只有个半瘫还偏心的糟老头子,王氏突然倍觉晚景凄凉,没多留孙子,吃完这顿饭,她就把年轻的夫夫两个赶走了。
出来的时候,魏宁还有点茫然,他也不管自己还没出院子,可能会被服侍王氏的侍女和小厮听到,就直接抱怨说:“我怎么觉得祖母她老人家好像不如以前待见我。”
上次,还有这次,他几乎都是被赶出来的,这都第二回了!他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祖母疼爱的孙子了。
徐元嘉瞥了他一眼,今儿个晚上魏宁喝了些清酒,脸颊都泛了红,想来是有些醉了,不然也不至于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他压低声音:“子规莫多想,老夫人只你一个嫡亲孙子,哪能不喜欢你。不受祖母她老人家待见,应当是我才是。”
魏宁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就反驳:“胡说,就元嘉这样的,祖母看到就欢喜,倒是我,太过顽劣,老惹她老人家不开心,如果用喜欢与否来打分,一到一百,祖母心中元嘉铁定是一百分。”
他虽然喝了些酒,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的。
要知道徐元嘉就是个小心眼,他平日公务繁忙,也不能顾着家里,离徐元嘉入朝为官,也得有大半年,这大半年的功夫,两个人还得相处,他得替祖母多刷一点印象分。
不然徐元嘉记王氏的仇怎么办,这个人对老弱妇孺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怜悯之心。
徐元嘉笑了笑,没附和。他对人的喜恶十分敏感,老太太爱屋及乌,有魏宁在,不会太为难他,但要说喜欢,绝没有魏宁说的这么好。
一到一百,老夫人给他四十分都顶天。
“那子规呢?”
“嗯?”醉酒状态下的魏宁脑袋有点不大好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徐元嘉又耐心地重复一遍:“一到一百,我在子规心中是多少分?”
酒劲已经上来了,魏宁的脸也从微红变成了潮红,这会脑子其实有点不大清楚了,他歪着头看徐元嘉,掰着手指数数。
说得比祖母还低,徐元嘉肯定会恼了他,说的一样,又显得太敷衍,魏宁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数到六根手指的时候,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答案:“一万分。”
徐元嘉本只是逗他,没想魏宁还真应了,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他愣了会,眉眼多了几分温润之色:“那世子在我心中,便是一万零一分。”
魏宁看着清醒,思维已经完全和正常状态下不同,他听徐元嘉的话,一点都没觉得高兴,而是不服气。
上辈子,徐元嘉就老是赢他,刚开始他只是纨绔子弟,对方完全是碾压他。
但后来两个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了,他就总是惦念着要超过徐元嘉,真是可惜,到死了他都没超过。
好不容易这辈子抢占先机。夫为天,妻为地,他总算占了做夫君的便宜。
平日里,他想着以后可劲地压榨徐元嘉的价值,便也对世子夫人多有谦让。
结果现在倒好了,他让着让着,徐元嘉居然还想着压他一头,实在可恨!
一想到徐元嘉这个假仙都蹬鼻子上,魏宁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礼让对方,开始胡搅蛮缠:“那我就是一万零二分!”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比徐元嘉多一点。
徐元嘉再迟钝,也看出魏宁这会醉得厉害,同一个醉了的人计较是件愚蠢的事情。
他温声哄到:“好好好,我一万零一,你一万零二。”
魏宁也确实应该多喜欢他一点。
看他服软,魏宁这才满意的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