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就想到刚才在宫里十五造的那个句子,眼睛里浮现几分真实的笑意:“过于活脱了些,是个喜欢躲懒的。”
戴铎一愣,“四爷这是,不用十五爷?”
虽然是亲兄弟容易引起皇上忌惮,但只要关系维持得不错,就比其他人可信。
四爷给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十五自小就不跟皇宫的事有关系,现在回来了也只要安安心心做他的十五爷就好。”
他还有一个考虑,如今看十四的模样,恐怕也有那份心,倘若日后他们两人都因此而坏事,好歹还有个人能照顾额娘。
所以从头到尾,四爷就没有考虑过把十五拉到自己这边。
戴铎遮掩掉眼神里的惊色,他还以为这位爷只有疑心和冷酷,没想到这心中也算保留着一份未经未任何利欲污染的净土。
戴铎之所以选择在四爷府做幕僚,一是为了生计,二是在所有的皇子中,真心为天下百姓的只有这一位。
便是那人人称颂的贤良八爷,在他看来都没有四爷一分值得效忠。
若真叫四爷以外的人登基,恐怕类似当初鳌拜等满人守旧派的“圈地之祸”会再次上演。换句话说吧,那些人心中眼中看到的,便只是太祖努尔哈赤建立的关外大清,而不是已经入关统治天下万民的大清。
戴铎笑了笑,说道:“既然四爷不想拉十五过来,某也就不提了。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想见见四爷这一位同胞弟弟。”
四爷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正说着,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十三人未到声先至:“四哥,听说我没去宫里,错过了两个好句啊。”
跨进门看见还有别人,笑道:“戴先生也在,吃饭了没有呢?我这在大营跑了一上午,早饿了。”
戴铎敏锐地察觉到十三爷口中的“好句”非同一般,但十三爷立刻转移了话题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许是有什么出彩的人因为作诗崭露头角了也不一定。
好句子而已,应该没什么特比的。
戴铎扶着自己的拐杖站起来,笑道:“我才刚吃过饭,出去散散步。”
十三:这个老人精。
四爷叫府里的奴才跟着照顾好,才看向十三:“二哥出来了,他一直都很信任你,也照顾你,有功夫了去宫里看看。”
十三脸上的笑意沉寂下来,坐在对面,问道:“二哥还好吗?”
其实二哥被拘的那天,皇阿玛曾让他亲自动手,他虽然坚持替二哥求情,却知道自己是把皇阿玛和二哥都得罪了。
四爷说道:“还好,但关在宗人府那阴冷的房间里,应该也没少受罪。”
“四哥,你说皇阿玛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是要原谅二哥吗?”这件事是真给他整不会了。
“等吧,或许再过两日就知道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了。”
戴铎说近几日会有人跳出来试探皇阿玛对废太子的态度,但是四爷没想到这么快。
第二日的早朝上,左副都御史劳之辨当庭上奏,为废太子保奏,请求释放废太子。
一瞬间参与早朝的大臣们皇子们都不自觉站直了身体,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耳朵在他们头顶竖了起来。
康熙只用食指挑开梁九功端上来的保废太子折,眼睛里就沁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劳御史,你难道不住在京城?不知道朕昨日已经把废太子从那宗人府接了出来,并命人安置在咸安宫好生调养?”
威严肃穆的金銮殿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也就显得劳之辨的声音越发清晰:“臣知,但---”
还没说完,坐于龙椅上的皇帝就大怒掀翻他的保奏折子,便只有皇帝暴怒的声音在金殿内回荡。
“劳之辨你是副都御史,应该谈的是正事要事,尔若关心废太子,这保奏折子何不早呈上来?朕放了人你又来保奏,如此沽名钓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朝堂。来人,去了他的顶戴花翎,杖责二十发遣原籍永不录用。”
劳之辨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喊了两声没多大力气的冤枉就没了声音。
众人一看,竟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唉,也不怪他这么没胆,他们这位万岁爷虽然威严十足,但很少给臣子杖刑。况且京中官员都是跟万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日里万岁爷就特别给他们体面。
劳之辨杖刑夺官的这不是康熙朝头一遭,却绝对是少见的惨丢官。
就是说一下释放废太子而已。
还是触了皇上逆鳞。
看来万岁爷虽然命废太子回宫养病,但也就只有这些父子之情了。
今日的早朝结束后,大臣们都感觉摸着了皇上的底。
因此,还是要感谢一下劳大人的。
那么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依然是---册立储君。
储位悬空,这对于一个大国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胤祝终于吃到了焦糖瓜子,御厨版的,咸甜可口,还有一点大红枣的香味。
阳光朗朗,十步之内必有树木花草的皇宫也没有夏天的闷热,偶尔的穿堂小风一吹,感觉还很舒服。
胤祝从永和宫出来,就走走停停的,在山坡上看会儿小鹿,一会儿又蹲在伺候花木的老太监身边看他们给手腕粗细的葡萄藤做保暖设施。
听李玉说内造司已经准备好了做火柴需要的硫磺和木棍,请他有空了去看看。
咔吧。
一个瓜子皮被装在手里的小袋子里。
咱可是很有环保意识的人,而且前世来参观故宫的时候也养成了不能随意丢垃圾的好习惯。
不过那时候故宫显露的都是岁月的痕迹,可没有现在的花木扶疏珍禽异兽,在这种天然的园林里扔瓜子皮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咔吧。
又磕出来一个饱满的瓜子仁儿。
胤祝正准备吃完手里的一小把就回去,隔壁一丛开满不知名大花朵的花墙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胤祝一下子精神了。
抓着瓜子和小垃圾袋就凑过去。
凌树:??
看出来自家爷是要偷听,他连忙跟去放风。
“听说给废太子求情的御史大人都被杖刑罢官了,你还是别往咸安宫谋差事了,出不了头事小,丢了命事大。”
好一会儿才听到另一个声音:“难道咱们就一辈子当着人下人?我听说---喜欢---”
后面的话胤祝把耳朵贴在花墙上也听不见了,摸了摸下巴,脚底给装了一双毛垫似的走回刚才的路边,然后才正常走路。
虽然应该是被偷听的两人害怕,胤祝还是习惯性不惹事。
凌树很想劝劝自家爷,在皇宫不能随便偷听,很容易听到要命的秘密的,但是想到德妃娘娘只让他们好好照顾爷,为了担心他们拿捏主子还专门给他们训话,就没有吭声。
十五爷毕竟是皇子嘛,不似他们奴才,必须没耳朵的,再说十五爷还是童生呢,想事情肯定比他明白。
他还是不要指指点点了。
胤祝一路回了乾清宫,路上还在一株特别大的玉兰花朵上抓了只碗口那么大的蝴蝶,他从小就喜欢抓这些小东西玩。
尤其是夏天的时候,一到傍晚就拿着奶奶为收麦子去集市上新买的竹叶大扫帚,跑到晒场里去捕蜻蜓。
捕来的蜻蜓用罐头瓶装着,然后一股脑放到蚊帐里,让它们捉蚊子吃。
第二天活着的都放出去,死了的就在院子的小菜园里刨一个小坑给它们做个小小的坟茔。
可惜现在没有随处可见的玻璃瓶,胤祝就小心地捏着大蝴蝶的肚子,不敢捏翅膀,担心捏掉了那蓝色白色的荧粉被捏掉。
乾清宫玻璃花瓶,胤祝想着跟皇阿玛讨一个装蝴蝶,刚踏上台阶,就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垂头站在外面的大臣。
石青色官服前面是花团锦簇中的一只优雅仙鹤。
这是正一品啊。
胤祝看他们比看皇阿玛还专注,因为自己曾经拥有一个科举系统,也曾幻想过通过科举平步青云做到一品官的场景。
虽然现在是个阿哥爷,但看这人家官服前的那个补子,还是打心里羡慕,只有真正在科举中打滚过,才知道能做到一品官有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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