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鸡柳老爷子照看的不错,天气暖和就该下蛋了,捡了捡里面的鸡粪,给小鸡也喂了两把粟米。
西屋里,考完试小豆松懈下来,有了几分孩童的模样,缠着阿姐跟他玩抓沙包。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就是把沙包扔起来,伸手抓炕上的豆子,看谁抓的多谁赢。
小豆手短,往往沙包扔上去还没来得及抓起豆子就掉下来了,急的他小脸通红。“这不算,重来一次,再重来一次。”
“你怎么还带耍赖的,不跟你玩了。”
“阿姐我错了,再让我扔一把吧。”
“小年小豆,先别玩了,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哎。”两个孩子翻出家里的旧棉衣棉裤换上。虽说是旧衣,但也比寻常人家孩子穿的厚实多了。
小年抱着脏衣服来到厨房,帮嫂子一起烧水。
门外突然传来叫门声,“赵北斗是这家的吗?”
赵北川连忙去开门,“是这家,请问有什么事?”
邮差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道:“有上京来的信,前几日就送了一次,你们不在家。”
“劳烦您又跑一趟。”
邮差摆摆手转身走了。
赵北川看不懂信上的字,拿进屋里道:“豆子,有你的信,估摸是林家送来的。”
小豆一听激动的跳起来,立马把信拆开。里面有七八页纸,全都是林子健写的。
“北斗兄亲启,秋水镇一别数日,我已抵达上京,不知你还好吗?信送到的时候可能你已经参加县试了吧,提前祝你中试!”
“不与你一起读书的日子,我懈怠了许多,总是打不起精神读书,祖父说我肯定被你落下。”
“我自是不服气的,遂开始三更起读书至酉时末休息,好累啊,累的想哭,但是我还要坚持,万不能被你落下!”
“我想念嫂嫂做的餐食了,余大做的饭食虽然也不错,但味道总差了一点,祖父也觉得他做的菜不如嫂子做的好吃。”
“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能来上京,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洛河坐船玩,带你去吃八珍点心,还有黄酒鸭、烧鸡、粉蒸肉……”
“若如县试不中,北斗兄也不要气馁,祖父说咱们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莫要被一次失败伤了心气。”
“当然,我还是盼着你能中的,这样你就能去平州参加府试了。悄悄告诉你,祖父会被派往平州主持乡试,兴许我们不久就能相见!”
后面还写了不少上京发生的趣事。
“书短意长,不尽欲言。”最后落款贤弟林子健谨启。
小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个小朋友一起读了一年的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十分想念好友。
“嫂子,我想给子健回封信。”
“好啊,你去写,写完让你大兄帮你邮寄出去。”
小豆跑回西屋,拿出笔墨纸砚,略一思索提笔写起自己参加县试的经历,并且把能记住的试题默在纸上,请林爷爷帮忙看看。
第76章
小豆的信送到上京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一大早林子健就爬起来一边练习五禽戏,一边背诵《大学》。
“少爷,少爷,平州来的信。”
“哪呢!”
仆人把怀里的信封递过去,“今日一早邮差送来的。”
林子健拿过信仔细看了眼,没错是北斗的笔记,好友终于给自己回信了!
他没着急拆开,而是迫不及待的朝祖父屋子跑去。
“祖父!北斗给我回信啦!”
林静贤正在喝药,他的病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滋补的药一直没断,看着身体比以前硬朗了不少。
“哦?信上说了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林子健把信拆开,先递给祖父看了一遍,然后自己才接过来看。
信上北斗给他讲了一遍县试的过程,从如何报名,到进入考场。
天气寒冷冻得他拿不住笔,墨水刚磨好就冻上了,需得拿嘴呵热才能写出字迹。
林子健忍不住道:“北斗真是太厉害了,我都不见起能把这三日坚持下来。”
林老爷子捋着胡子点点头,“他这么小的年纪,能坚持下来确实不易。遥想当年我参加县试那年,正好赶上倒春寒,大雪下了三日足有一尺多深,许多人因为寒冷直接弃考,能坚持下来的就已经赢了大半。”
林子健乖乖坐在旁边听他讲古,林家也是耕读世家,当初林老爷子可是全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举人。
“读书是件艰苦的事,县试只不过是第一步,若是这点苦都坚持不住,以后很难再有大的建树。”
林静贤继续往下看,后面除了一些家常就是北斗答的题,经贴不必说自然全都答上来了,墨义中规中矩,只有最后一题,“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①,答的稍微有些偏题,没有紧扣治国平天下的主题,不过影响不算大,应当能取中。
林子健看完他答的试卷,小脸紧绷起来,平心而论北斗答的比他好多了,若是自己参加县试肯定不如他答的好。
这使得林子健倍感焦虑,回来贪玩了好些日子,再这样下去早晚被赵北斗落下!
“祖父,我先去读书了!”
林静贤乐见其成的笑道:“去吧。”
*
二月末,县试的成绩快出来了。
这几日收了摊子,陆遥都会去镇上衙门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张贴出告示。
他比小豆还紧张,生怕考不中。
今年秋水镇参加县试的一共有二十七人,陆遥跟人打听了一下,往年县试差不多能取一两个人,有时候一个都取不中,难度非常高,心里越发没底。
赵北川倒还好,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能参加县试的都是读了许多年书的大人,豆子这么小比不过很正常。
二月二十八日,同往常一般,刚过丑时赵家就点着了灯。
热气腾腾的豆浆在锅里滚开了,陆遥拿瓢舀进麻布过滤出豆浆。
从早上起来他左眼就开始狂跳,跳的他心慌,不得已撕下一小块草叶压在眼皮上。
赵北川拎着第二桶豆浆进来,“豆子磨完了。”
“嗯。”陆遥把桶里的浆点成豆花,开始煮第二锅浆。
待两个木桶装满后,赵北川搬到外面的车上,陆遥端着着汤卤和面盆上了车。
柳家二嫂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骡车过来接坐在后面的空位上。
前些日子铺子关张,她给人洗了几日衣裳,手沾了凉水冻出许多疮来,又疼又痒晚上都睡着不觉。愈发觉得在赵家这干活舒坦,赚得多还不累,时常有剩下的东西陆遥还让她拿回去吃。
铺子开了门,柳二嫂勤快的擦桌子,打扫卫生。
陆遥把火生起来,赵北川抱着油坛倒进锅里,随着收夜香的梆子声响起,陆氏早食铺子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意。
去县里耽搁了这么久生意依旧火爆,只要他们开门,吃惯了的老食客都不去旁家,就认准了他家的豆浆和油条。
卖到辰时豆浆就卖光了,豆花还剩下一点陆遥让柳二嫂盛回去吃。
自己则洗了洗手,摘掉围裙脚步匆匆的朝镇上的衙门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就看见那边围了一圈人,陆遥心头咚的一跳,快速跑了过去。
县试成绩出来了!共写了十一个中试的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写着籍贯,年纪。
陆遥瞪大眼睛一字一字的看,从第一个一直看到最后一名。
第一名,陈仲景,长宁镇人,二十一岁。
第二名,刘海魁,平阳县人,二十七岁。
……
越往下看陆遥心越凉,直到看见最后一名,赵北斗,秋水镇湾沟村人,七岁。
“中了!豆子中了!”这种感觉不亚于彩票中了一等奖,陆遥脑袋嗡的一声,旁边人说的话都听不清了,只能看见弟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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