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睡得很沉,还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遍地的体育器材,跳绳球拍足球篮球,有挂在墙上的,也有摆在地上的。灯全关着,窗外是黑天,只能透过月光朦胧看见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凑近他,伸出手,抚摸他的脸。
方臻意识到,他正躺在地上。
而这个人,伏在他身上,呼吸很不自然。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可以称得上耳鬓厮磨,方臻全身无力,更不要提把对方推开。
他很快意识到,这个人是许风酿。
第24章
方臻清醒后, 整个人都自闭了。
有什么比刚和人放完狠话,接着再舔着脸求别人更尴尬的事情?
饶是方臻脸皮再厚,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怀疑人生。
方臻拿出他新的草稿本, 开始回忆梦里的场景,思考他该怎么和许风酿说, 许风酿才会放过他下午放狠话。
但越想又越不对劲。
这次的剧情……难不成他还真和许风酿上床啊?
别吧乖乖, 他只是想活下去, 但也没想过这么屈辱的活。
这时候,方臻又觉得他不像个演员了, 谁家演员卖身啊?像只鸭。
圆珠笔在方臻指间转啊转, 他烦的不行,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 他们班主任推开了教室前门,拿着教案走了进来。
方臻抬头看表,已经是上晚自习的时间了。
班主任道:“今天学校临时有个安排, 刚刚通知我带咱们班去大教室听讲座,回来的时间可能比较晚了, 大家可以拿着书包走, 行了, 现在出去排队吧。”
方臻心想, 完了。
要是出去听讲座,他还怎么和许风酿碰面?
不过走到走廊, 方臻发现还是有机会的。
不止是他们班, 许风酿班里也出来了。
方臻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更焦虑。
就算是走剧情, 他们总不能真那什么吧?
方臻一筹莫展。
他们班先排好了队,班主任直接带着他们班走了, 两个班交错而过的瞬间,许风酿的视线停留在方臻的苦瓜脸上,挑了挑眉。
谁又惹他了?
*
这天的讲座叫“点燃学习激情,争做人生冠军”,演讲的说是一个挺有名的心理师。
方臻盯着“激情”两个字,方方正正的红色字体,越看越黄。
完蛋,这次是真脏了。
方臻正沉思时,旁边一个人戳了戳他。
他有些困惑。
这人应该不是他们班的,他不认识,估计对方也不认识他,否则就他这“万人嫌”的名号,没人敢挨着他。
对方压低了声音:“我看着另一排好像有人一直看你,是不是找你有事?”
方臻心中一动。
结果抬头,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脸,不免有些失望。
看他的人是个满脸青春痘的瘦弱男生,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挺普通大众的学生形象,方臻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但保不齐原来的“方臻”认不认识。
他朝着那人歪了下头,又挑了挑眉。
对方被烫到般收回视线。
方臻也没在意,又百无聊赖地继续听着讲座,谁知道眼镜男越看越来劲,看向他的次数也逐渐增多,最后看得方臻不耐烦,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哪知道,对方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竟然站了起来。
老师走过去询问了眼镜男几句,接着挥了挥手,放眼镜男出去了。
方臻立刻精神了。
能出去吗?
他也站了起来。
班主任立刻凑过来,低声道:“方臻,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快给我坐下!”
“老师,”方臻大脑疯狂运转,“我想上厕所。”
班主任上下打量他,眼神狐疑。
方臻举起四根手指,“我对灯发誓,真的尿急。”
“行行行,”他们站久了也显然,班主任低声道,“快去快回昂。”
方臻顺利出去了。
就一个字,爽!
估计没几个学生喜欢那些又臭又长的讲座,对于坏学生来说,坐在那里一两个小时,屁股跟针扎似的难受,对于好学生来说,听鸡汤还不如多做两套卷子。
方臻左顾右盼,没发现那个眼镜男。
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也懒得去猜,反正穿到这个世界以来没一件好事。
今晚的月色不错,校园里没几个人,方臻怕被巡逻发现,找了个比较僻静的角落,蹲在有半人高的草丛旁,把书包卸下,拿出里面的纸和笔,继续记录他没写完的梦。
但纸找出来了,笔死活找不到。
书包里的东西都快倒出来了,愣是没找着。
一瓶被遗忘在书包里的矿泉水滚落出来,方臻起先没留意,那瓶水滚出有段距离,他半蹲着去追。
没等他手碰到,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视野中,缓缓将水捡了起来。
方臻一愣。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是……”许风酿看清方臻仰起的脸,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剩下的半句话转了个弯,“乘凉?”
方臻:“……”
谁家好人放着大教室里的空调不吹,跑外面来乘凉?
许风酿似乎也觉得话说的太牵强。
他把水放在方臻写字的长椅上,又在另一旁安安静静坐下来,看着他。
方臻上前,依旧是蹲着,继续找他的笔,头也不抬道:“好学生居然也像我这种坏学生一样逃课?”
草丛中有夏虫低鸣,远处有教室窗户透出来的光,头顶有莹白的月色。
两人之间的氛围,终于在这个美好的夏夜,流露几分平和气息。
“严格来说,这不算逃课,”许风酿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今天的讲座不涉及到任何教科书上的知识,心理师也只是过来灌一些没什么用的心灵鸡汤,明明是没用的东西,他们却占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好学生应该也有权利抗议吧?”
方臻笑了,“听你说话还真是冠冕堂皇。”
“冠冕堂皇,但精致利己,”许风酿垂头,目光在方臻半拢的睫毛上,“这也是你讨厌我的一个原因吧?”
他居然主动提了下午的事情。
听语气不像是要算账,倒是有几分求和的意思。
方臻的手一顿。
妈的,吵架他会吵,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方臻不自在了。
许风酿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忽然道:“对不起。”
方臻一愣,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我不该那么说你,”许风酿直视他,“你所遭受过的事情,确实存在很多不公平,你心里不平衡是正常的,我身为既得利益者,不该高高在上的嘲讽你。”
许风酿意识到,就算方臻表现的再不在乎,性格再大大咧咧,也会有普通人的情绪和困扰。
老师长辈一碗水端不平,方臻对他有埋怨,错归根结底在老师长辈那里,他拿这件事来嘲讽方臻……过了。
方臻却已经开始搓手臂了。
许风酿还想说什么,“我……”
“等等,你等等,”方臻抖了抖身体,“你先别说话,你没事吧?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用驱魔吗?”
许风酿:“……”
方臻感动不了一点,“不是,你以后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怪瘆得慌,我说真的。”
许风酿深呼吸。
其实有时候老师和长辈窝火……也不是没原因。
方臻的感性彷佛被什么东西给杀死了,没办法链接到相关的脑回路。
简直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今天许风酿看方臻在队伍里苦着脸,还以为他不开心,在他走出大教室时就跟了过来。
见他蹲着,差点以为……他在哭。
事实证明许风酿想多了。
忽然,一道强光照射在校园里,扫过边边角角的角落。
方臻瞪大了眼,一把把许风酿拽了下来,让他和自己一样半蹲着,还提醒道:“头头头!把你高贵的头颅低下来,干什么挺得跟只鹅一样,生怕巡查的看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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