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苏醒的瞬间, 那透着红血丝的眼珠便不受控制地去寻找爱人。
索性他找到了。
他的爱人正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 手上捏着一张白色的病历单,眼底透着几分淡淡的青痕。
青年看上去郁躁难忍,薄薄的眼皮眨动间都显出几分不耐与疲惫来。
庄池专注的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 嘴唇竟轻轻弯起几分。
昨晚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如同被塑料薄膜蒙上一般, 闷闷的透着模糊的汽水,庄池唯一能够记住的是青年恐惧又孱弱的泪水。
平日对他欧指气使的爱人颤颤巍巍地抖着睫羽, 瓷白的脸布满透明的液体,屏着呼吸任由他收拢指尖。
连哭喊的声音都那样小。
动荡的思绪更为放肆, 他慢慢的回忆起鼻翼间尚存的薄淡气息,高挺的鼻梁抵在爱人白润细腻的颈侧时对方恐惧的颤抖,以及宽大指节收拢细腰时对方动弹不得的温驯。
张牙舞爪的占有欲在夜色的遮掩下被释放的淋漓尽致。
庄池收回了思绪,喉结滑动了一下,温柔和煦的眼神正对上青年稍稍抬起的烦躁眸光。
他微笑,带着与昨夜浑然不同的斯文克制,像是怪物重新穿上了人皮,他轻唤道:“眠眠。”
语气轻柔, 舌尖仿佛都含了蜜糖。
周眠偏开眼,似乎并不想回应, 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拉着脸告诉庄池医院的诊断情况。
——医院的检查结果不明,精确的仪器也无法分辨出庄池中的药效,只能模糊辨出药物的残存。
庄池半靠在病床的枕头上, 轻声说:“眠眠,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可能是药物原因。”庄池的眉头轻轻蹙起:“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眠眠可以告诉我吗?”
他看向爱人的眼神专注而信任,看起来比昨夜被他吓到的周眠还要更无辜一些。
周眠根本不想提那晚的事,语气难免生硬,遮遮掩掩:“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拉拉扯扯让别人看了笑话?”
庄池抬眼,声音温柔而斯文:“没人敢说的。”
语气中带着从容与笃定,像是从前的每一次,但那样温和的语气却又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控制欲。
周眠不想多说了,他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捏着病历单的指尖却开始泛白,白色的纸张在他的手中痛苦地蜷曲褶皱起来。
他糟心地想,庄池诊断出中了药,也就说明,他还是没法借题发挥,跟对方分手。
手机的铃声在苍白的病房近乎刺耳地响起,周眠眼神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庄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周眠安抚道:“是父亲的电话。”
周眠立刻了然,是庄家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庄父。
这是庄池的习惯,他习惯于用显得疏远书面化的‘父亲’去称呼自己的父亲。
庄池和庄父的聊天十分客气公式化,周眠听到庄池客气的称呼对方后,更加斯文疏远的语气。
“是的,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找出背后下药的人,您无需担心。”
庄池的语气平静而冷淡,只是那双蒙着雾色的茶眸在察觉到周眠的视线后,陡然温润柔和了下来,似乎是在告诉爱人不必担忧。
周眠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庄池并没有和庄父聊多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父子,反倒更像是上司和下属。
他们的话题结束的很快,挂断电话后,庄池歉疚地对周眠道:“眠眠,父亲那边有些事吩咐,我得马上赶过去。”
他说着,撑着起身,或许是因为身体没有彻底缓过来,手背近乎透明的白,轻微鼓起的青筋让这个斯文和煦的男人竟显出几分脆弱感来。
周眠皱眉,到底还是没有袖手旁观。
他上前,一条修长的腿半跪在床上,俯身帮男友扣上衬衫的纽扣。青年细碎的黑发落在眉侧,起伏的唇形是好看的肉粉色,庄池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被对方唇下的小痣吸引。
很漂亮的深粉色,他曾无数次舔.吻吸.吮过。
周眠这时候总会忍不住偏过脸,露出无法忍耐的神色。
更过分一点,他的视线下移后微妙顿住,犬齿轻轻咬噬对方修长的脖颈,那么爱人便会更为敏.感多情地吐出猩红漂亮的舌尖。
“别动。”
颈侧的领带被青年不耐烦的拽了一下,庄池不自觉地向前倾,他看向对方眼神便带着几分难言的克制,颈侧泛起几分薄淡的灼烧后褪去的色泽。
但他显然很会虚伪地装模作样,在青年的目光扫过他的面颊的时候又克制住了泛滥潮湿的渴望,露出斯文从容的笑意。
周眠果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青年甚至好心泛滥地提醒他不舒服的时候注意休息。
这让男人的唇弯弧度愈深。
他顺从地开口:“我会听眠眠的话。”
庄池说话的语气过分专注,‘眠眠’二字被他说的如同妻子一般亲昵温柔。
*
周眠没想到庄池一去就是一整天,期间甚至没有发来过消息,这是少有的。
一直到傍晚,厚重的大门才窸窸窣窣地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周眠还没吃饭,刚打算点外卖,抬眼便看到男友斯文的眉目。
庄池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唇色依旧偏淡,应当是身体还没有彻底修养好的缘故。
对方的视线接触到他点开的外卖软件后顿了顿,道:“眠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现在去做,等一会儿就好。”
周眠闻言便按灭了手机,他确实不太想吃外卖。
庄池做饭的动作很快,腰间围上格子围裙,很快就端上来两碗卖相漂亮的海鲜面。
两人吃饭的时候,庄池轻声道:“眠眠,我这两天可能要去Y国那边出趟差,大概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周眠很轻易的想到今天庄父的那通电话,他道:“是你爸那边的意思?”
庄池轻轻点点头,他腰上的围裙还没有解下来,略显苍白的侧脸在灯光的渲染下,莫名让人觉察到几分失落与失意。
他说:“父亲的意思是最近董事会那边对我的意见比较大......昨天的事情传到他们那边去了。”
其实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小因素,前段时间他与崔和雅的较量之中,两人都没怎么讨到好处,董事会那边自然有所不满。
周眠知道至少这时候不应该,但他的心中还是泛起几分松快的感觉。
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庄池便微微敛眉,温和道:“只是眠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男人这样说着,茶色的眼中仿佛溢满了忧愁,眉目间全然是对爱人的关切与忧心。
但这样的神色落在周眠的眼中却更像是一把令人难堪的贞.操锁。
青年的面色一瞬间沉冷了下来,润泽的黑眸中全然是待引爆的忍耐与烦躁。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庄池温凉的指尖轻轻扣住爱人手腕,安抚般的轻声道:“眠眠,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和景明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但是最近叔叔阿姨都在外面旅游还没回来,其他人我不放心......”
“景明跟我承诺了会好好和你相处。”男人说着缓下眉眼,温顺斯文的好似毫无脾气:“眠眠,一个月之后我就会回来。”
话里的意思就是确定下来,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周眠凝固的眉眼在听到男人温和的声线后松动了一瞬。
这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周眠本以为按照庄池的性子,大约会在不同时间段安排不同的人盯着他,或许还会有人随时随地拍摄他的情况,以此确定他依旧是‘听话’‘顺服’的。
对方这次的做法甚至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囚.笼松动的错觉。
又或许是庄池确实过分信任他的好友。
这在周眠的眼中无疑是可笑的。
毕竟,丰景明早在那个失控的吻后,彻底受控于他了。
青年甚至有些收散漫地轻嘲,所谓的多年好友,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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