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孙彬连续几天来这附近踩点,终于发现一些端倪。
孙彬有时会看见杨阮旁边那个高个男生。那男生总是在早晨出门,出门时穿一件深灰色外套,用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每天都会轻车熟路地去一家叫日欣的餐馆,买的饭不是一人份。除了带饭,那人也帮忙跑腿取快递,像是店铺里负责打杂的学徒。
本来,孙彬对方森毫无兴趣,直到有天,他看见了方森口罩下的脸。
这是孙彬第一次知道方森长什么样。电玩城那天的灯光实在令人眼花缭乱,只看了个大致轮廓,很快便忘了。然而那之后的一天,方森在路上拉下口罩打了个喷嚏,停下脚步揉了揉鼻子,大概是为了透气,没有立刻把口罩戴回去。
刹那间,孙彬想起另一个与杨阮有关的人。
两人的五官实在过于相似,活像孪生兄弟,如果不是神色截然不同,孙彬几乎要怀疑杨阮身边还是同一人。
几天时间已经足够孙彬了解很多。孙彬知道了杨阮和方森都住在春光美发店,杨阮在店里当理发师,方森是个无业游民。至于杨阮跟方森是什么关系,他尚且还说不清。
一直以来,孙彬都对杨阮怀有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电玩城那天,孙彬将杨阮看得很真切,杨阮还是同以前一样瘦弱单薄,整个人却有着肉眼可见的变化。杨阮穿一件浅蓝色衬衫,已经洗得几近发白,下摆被扎进牛仔裤里。那条牛仔裤剪裁合身,紧贴着柔软腰肢和两条笔直细长的腿,又被双臀撑起圆润饱满的弧度。
杨阮大概是不适应人太多的场合,总是紧紧地牵着方森,目光也黏在那人身上,满是依赖,像绵绵春思,也像清晨里裹着潮气的薄雾。
杨阮是漂亮的,这个孙彬一直知道,而杨阮成年后还增添了几分清纯媚态,可杨阮察觉不出自己无意识的勾引。
尽管杨阮那样的眼神不是对着孙彬,孙彬却硬。了。
他只想独占、甚至是毁掉这份漂亮。
然而在看到方森什么模样后,孙彬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跟这人聊聊。孙彬随便挑了一天,提前在日欣餐馆里坐下,果不其然,见到方森走进门,熟练地点了几样早餐。
付完钱,方森拎着吃的离开,孙彬立刻抬脚跟上,没有任何预兆地出声:“哥们儿,抽根烟么?”
方森险些被这一嗓子吓个激灵,一回头,视线撞到孙彬脸上的扭曲刀疤,觉得有些眼熟。
他先是反应了一会儿,而后才有几帧零碎的记忆跳进脑海。
——他确实对这张脸有印象,除此之外,他还想起杨阮当时的恐惧神色,还有……杨阮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
几乎是立刻,方森心中浮现出一丝不悦,面上仍是那副冷淡疏远的样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孙彬对方森不耐烦的态度并不意外,他大度地干笑两声,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道:“先别着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森迈开步子向前走,孙彬跟着方森一起走出日欣餐馆,方森见这人阴魂不散,又乜斜他一眼,语气冷硬:“我没空。”
“也不是多大的事,”孙彬不急不缓,表面上平静叙述,实际却意有所指,“杨阮以前有个姘头,你跟他长得挺像的。”
方森的脚步一顿,冷笑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赏个脸呗,跟我走一趟,我带你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孙彬别有用心地勾起唇角,语气暧昧模糊,“杨阮看起来挺喜欢你的嘛,就是不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喽。”
方森不上套:“关我屁事。”
孙彬不气反笑:“也是,杨阮被其他人干的时候你也没见过。”
“……”方森神色一凛,终于咬咬牙,骂了句操,“少他妈废话,杨阮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孙彬又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熟练地掏出火机点火,这根烟却被递到方森手里:“反正不关你的事,就前边那个中学,挺近的,去看看又不吃亏。”
兰城清晨的空气微凉,萧索的秋风穿街走巷,可惜没能冷却方森心里的懆急烦乱。
眼前这个碍人的刀疤脸不提杨阮好像就他妈不会说话一样,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段确实低劣又见效——至少他在逐渐恢复理智时,发现自己已经跟在刀疤脸的身后走出了一段路,手里还拎着装了鸡蛋灌饼和笋肉包的塑料袋。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再次占据脑海,他凭什么被这人三言两语就煽动着跟人走?脚步渐渐慢下来,又产生一瞬间的犹豫,明明他大可以转头离开,回春光美发店去,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杨阮的姘头”五个字却更加挥之不去,牢牢地霸占住其他想法的生存空间。
他对杨阮的过去一无所知,此时此刻竟产生了不合时宜的窥探欲。
一座巴掌大的城市,想去哪儿都不远,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来到一所中学的正门口。
方森抬眼一看,兰城五十八中。
学校大门旁边有个极为醒目的宣传栏,这是五十八中的光荣榜,上面张贴了所有优秀毕业生的照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意气风发。孙彬在光荣榜前站定,目光扫过一整面墙,抬手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喏,自己看吧。”
作者有话说:
方森:我只是闲着没事干才跟过去,不是因为别的
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一切尽在下一章——
第20章 :是哥哥咬的
杨阮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
与其说他记性不好,不如说他对外界的感知向来滞后迟钝——从小到大,许多经历过的事情既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也无法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自然就记不住。
然而有一段日子杨阮是有印象的。
就是他来到春光美发店之前、还在上学的那几年。
许多人觉得自己的学生时代无聊,翻来覆去就那几件事,老师上课千篇一律念经,作业永远做不完,考试更令人身心俱疲……事实上,杨阮已经没有这些事情的记忆了,他也从不认为自己上学的日子“无聊”。
那段日子一点也不平淡乏味,他永远在提心吊胆。
忘记了到底从哪天开始,班上出现了第一个人叫他“傻子”。没有人会记得最开始说出这话的是谁,但这称号却口口相传地在校园里散播开,席卷速度甚至堪比一场瘟疫的蔓延。
渐渐地,有人想出了侮辱性更强的外号,用一种怪声怪气的语调去嘲谑,新名字取缔了原先的“傻子”,更取缔了杨阮的本名,成为杨阮在学校里的代号。
再后来,他的作业本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本子要么被人撕碎,要么被丢在水池里,那些人好像乐此不疲,这样的事情俨然是学生时代的绝佳佐料。
杨阮几乎每过两三天就要去商店买个新本子,再后来,杨阮索性不写作业了。
——写了也是白写。
不完成作业自然交不上去任何东西,老师便将杨阮叫去办公室,质问道:“杨阮,我知道班级里会有同学跟你开一些玩笑,小孩子嘛,都是闹着玩玩的,别往心里去就好,但你怎么能这么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呢?”
杨阮说:“作业本,被撕了。”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而后看向杨阮,镜片反射出两道冰冷寒光,杨阮看不清对方的视线与表情,但他听见老师说:“不写作业只是学习态度问题,但你扯出这种拙劣的谎言,就是品行问题了。且不说到底有谁会这么做,我们退一步来讲,假如这件事是真的,撕掉你的作业对别人又有什么好处?而且怎么偏偏就挑你的作业下手?嗯?就你的本子镶金边了?人人都争着抢着要?杨阮,听老师一句劝,你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
杨阮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这些事情杨阮都可以忍受。当提心吊胆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人也会麻木的。杨阮甚至不知道该去怨恨谁怪罪谁,他只是不懂,他不明白这一切是不是他本应该承受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偏偏只是他呢?
上一篇:重生之域主夫人
下一篇:穿成叛逆大崽的豪门后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