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15的时候,门那边突然传来巨响,同时,刺目的光亮从门外照射进来。
晏承书本来还在睁大眼睛找焦点,骤然被阳光一晃,下意识眯眼,就是那么半秒钟不到的时间,一道身着绯色朝服的身影乘着阳光走了进来。
背着光,除了那绯色的朝服,他什么都没看见。
绯色朝服……晏承书略有一些联想,主角受柏溪一登场就是赵景巍亲自认命的户部尚书,朝服便是绯色的。
“我倒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将你养在了这里!”
来者不善,张嘴便是尖锐语气,声音非常耳熟,果真是柏溪。
晏承书扶着床沿的手狠狠一抖,怎么听起来一副抓奸的语气?
救!赵景巍把他弄到后宫里关着,柏溪不会以为自己是他情敌吧!
他真的只是个无辜的炮灰啊!
晏承书被自己的想法呛住,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我……”
“误会?”柏溪嗤笑。
晏承书这才缓过气来,看清来人的长相。五官浓郁,张扬昳丽,端的是精致无双的模样。此刻满脸仇恨,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吃他肉喝他血的表情。
“误会什么?三皇子好计谋啊!战场上救人,图的就是现在吧!陛下把你带回来偷偷养着,要不是我听到消息,还真让你逃过去了!”柏溪看着晏承书,咬牙切齿:“你且得意着,我柏溪烂命一条,即便是一起下地狱,我也绝不会容许你还舒舒服服活着!”
他说完便甩袖离去,留下带着恨意的一瞥,锋利惊人。
晏承书还想解释情敌的事儿,伸手想要拦人,却被挥开,人踉跄着摔倒在床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侍女端着药从廊下走过,刚好瞧见柏溪怒气冲冲离开的一幕,当下就是一惊,也顾不得药会不会洒了,赶忙冲到晏承书面前:“您还好吗!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被晏承书一把拉住,好半天才喘匀呼吸:“不用,我没事。”
顿了顿:“下次他再来,你不必理会,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论他作什么,都不必理会。”
晏承书偷偷握拳,柏溪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自杀是行不通了,柏溪的出现突然给了他新的希望。说不定他要脱离世界,希望全都系在柏溪身上了。
可一定要成功啊柏小溪!
*
柏溪果然如他想象般给力,在确认晏承书被赵景巍关在后宫之后,立马行动力超强地掉头找赵景巍去了。
好巧不巧,赵景巍刚收到消息要过来盯晏承书喝药,两人此时双向奔赴,很快就相遇在了御花园。
柏溪硬声硬气行礼:“参见陛下。”
官员无招不得入宫,柏溪这个时候出现在御花园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但赵景巍此时惦记着晏承书的药,也没有多追究,只是点点头,便要抬腿离开。
“陛下!”柏溪出言拦住了他的路:“陛下这般着急,是要去看那个前朝余孽?!”
赵景巍站定,眼神冷冰:“你去看过他了?”
“陛下明明知道他的身份!那是前朝的皇室!他是个毒瘤!陷害忠良的毒瘤!”柏溪怒瞪赵景巍:“陛下却把他安置在皇宫好好养着?”
柏溪是前朝户部尚书柏国忠的独子,而柏国忠却因为晏承书的陷害,硬生生被流放到岭西艰苦之地。
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赵景巍始终记得,那时他的小叔放下尊严四处求人的模样。
小叔只是想为镇远军求来一口救命的粮食。
那个蛇鼠一窝的朝廷没有任何人理会不说,还放言镇远军无用,再次盘剥了一次军粮,镇远军弹尽粮绝。
只有柏国忠,不惜柏家百年清誉,收了大笔贿赂,半分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立马转手给了小叔,让小叔带回边疆,解了镇远军的燃眉之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柏国忠被晏承书抓住机会陷害。
在被流放岭西之时,柏国忠郁郁而终。
赵景巍乃至于他的整个镇远军都对柏家有愧,所以在了解到柏家还剩下一个孩子的时候,便立马联系上了。费尽心力保住对方性命,还派大儒教导,这才有了现在的最年轻户部尚书柏溪。
柏溪和晏承书之间有大仇,赵景巍知道,但晏承书不止救过他的命,还在他们追杀匈奴的事情上出了大力气,于公于私,晏承书都有活命的理由。
赵景巍定定看了柏溪很久,想起的却是小叔拿到粮食后,回镇远侯给他的叮嘱。
“小巍,柏家对我们恩重如山,以后不论他们有什么困难,你都要想办法帮他们。”
回忆至此,赵景巍吐了口气:“等康宇回来,我们一同审问匈奴俘虏。如果晏承书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我会将他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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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赵景巍和柏溪私底下的承诺没有让晏承书知道,他先后被主角攻受造访,随后便过上了被赵景巍盯着喝药的日子,一连喝了好几顿苦药,柏溪却一直没有给力,活得生不如死,人越发憔悴。
时间很快到了三天后,康宇快马加鞭赶回来,稍作休整,便被赵景巍和柏溪拉到了关着匈奴人的天牢。
他们第一个要见的,是老熟人达鲁。
赵景巍和对方打交道很多,彼此熟悉。
去的路上,赵景巍随口问康宇:“你在匈奴那段日子过得如何?”
康宇冷言少语,没有多的形容,只如实回答:“匈奴要比边疆凉少上不少,我刚到便受了寒,好在那边巫医见多了受寒的病人,给的药一幅下去就好了。”
“初时不习惯,夜里常有冻醒,后来适应了便好受许多。”
赵景巍未与评价:“吃食呢?”
“吃食也还行,草果子面粑,能饱腹。”
“晏承书呢?也吃这个?”
“……属下不知。”
“你四处探查,可有人怀疑过你?”
“未曾。”
步行中,三人靠近了关押达鲁的牢房。
对方身上还有未清理的血液,早已凝结成了黑色的块状,挂在破烂的羊皮衣服上。
在漆黑的天牢里,他像是一只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大老鼠。
达鲁被关了几个月,少吃少喝,看上去虚弱许多,但在看到穿着银甲的康宇那一刻,还是撑着地面迅速爬了起来。
漆黑的手抓着牢门狠狠推搡,抖下来不少落灰,尽数扑到头发上。
他声音可怖:“原来是你个杂种坏事!”
康宇后退两步躲开落灰:“右贤王不必逞口舌之快。”
达鲁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人杀了,浓密凌乱的毛发遮挡不住泛红双眼:“我就说镇远军能那么清晰我们的布局,原来是你这个杂种和晏承书里应外合干的好事!早知如此,在你们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刻,就该把你们都杀了!”
和晏承书里应外合?康宇不着痕迹皱眉,却没有直接把话题往晏承书身上带:“既然想杀,为何不一开始就动手?”
“像你们这种中原来的软脚虾,当然是派去喂马才更符合你们的身份!直接杀了岂不是让你们捡了便宜?”
“喂马?”康宇面色微沉,即便晏承书现在已经是前朝余孽,但那时候好歹也是中原的天潢贵胄,容不得这般羞辱:“谅你们匈奴也没有这个胆子,除了冷待些,倒不敢真做什么。”
听到康宇天真的话,达鲁冷笑出声:“嗤,那是我们的地盘,人送过来了,我们有什么不敢?你们来之前,马厩便放了十天没清理,正等着你们……”
话没说完,刚刚拍门掉下来挂在头发上的灰尘落到了眼睛里。他话顿住,伸手去揉,却突然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赵景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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