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山南觉得小少爷不抵触,却会害怕,会哭。
哭...他想要,撒娇,他也想要。
害怕便不必了。若是真怕了,又不声不响的消失,半天不见踪影.......
沈山南眸光微深,满是绷带的手忽然反握住夏知之的,吓得夏小少爷魂都飞了,直叫:“南南!南南,沈山南!你快放手,血啊啊啊!!”
..........
沈山南如愿以偿,少爷被他捏的不敢动,急的原地跺脚,就差没跳起来。
虽说幅度大了些,也算是撒娇了。而后又将他按在桌前,非得亲自盯着拆绷带,一群人劝都不好使。
成功的把自己心疼的眼泪汪汪,可比重彩之前心疼儿子哭的惨多了。沈山南表情都没动一下,他倒在旁边扑簌簌直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会儿受伤的是他自己。
看的他老母亲在旁边心情复杂,忍了忍,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按着心口召来黑衣卫:“他什么时候变这样的?”
明明之前没这么严重吧?她教训沈山南的时候,不还是插诨打科为主么。
夏知之的黑衣卫以西凉为首,此刻也跟着从城里回来了,纳闷:“少爷一直都这样啊?许是心疼少夫人吧。”
重彩和他对视,默默反应了一下,心道好你个夏知之,你居然跟我耍心眼。
这才几天,少夫人的都已叫得这么习惯!想起自己刚才也在说的儿媳,哎呀,不行,心口疼。
沈山南重新上好药,将重伤处包扎起来,夏知之跟捧瓷器似的捧着他的手,一转身就看见亲娘一脸恨铁不成钢。
“娘......”夏知之企图眼神示意:你儿子处对象,家长回避一下。
重彩被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堵得脑壳痛:“先让你看个东西。”
说罢手一招,示意抱着头的黑衣卫上前。
黑衣卫们都是一惊:“夫人...?”
重彩自己似也在极度犹豫中,见夏知之眼睛湿漉漉的看她,软乎乎的问“娘,怎么啦?”,差点又心软了,闭了闭眼,厉声道:“过来!”
黑衣卫听从上前。
沈山南看见他抱着的被子,瞳孔微缩。夏知之正奇怪,捧着的胳膊从背后绕回他身前,猛地一紧,便将他锁在温热的胸膛前。
夏知之顾不上“心中一荡”,喊道:“哎哎哎哎,别使劲!”
沈山南比他略高,下意识将人锁在怀中后,掠过他的头顶,首次与重彩眼神交汇。
他的瞳孔异常的黑,不似正常人那般有些琥珀透色,瞧着照不进光去。
重彩心头一跳,再加上就在那双眼睛下,夏知之神色懵懂,好似一只在狼嘴边蹦跶撒欢还不停撩拨的兔子,更叫她心生不安。
“你不是说你长大了么?若是在家里这些都不敢看,还提什么数千里外,要去武林盟?自己过来,莫要我再喊!”重彩沉声道。
夏知之觉得他娘有些焦躁,安抚道:“来了来了,你别生气。”
沈山南听见他小声唤自己,垂下目光,缓缓将人松开。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善心,可以出于怜悯,也可以出于不谙世事,又或是其他任何短暂而冲动的念头。然而当自身利益受损时,这些短暂且轻易的善心便会立刻被收回——就像他对阿索娜说的,要血,就要拿食物换,这才是等价交换。
所以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该利用的时候不能犹豫。他们给予,就有收回的权利,而他本就是凭白得到馈赠,是不能像对阿索娜那般用内力威胁交换的。
他也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
小少爷也是一样,只是个什么都不懂、惯常生活在温柔乡因此也惯常用温柔待人的少爷。
他会被提醒,会被警告,会得到一个血淋淋放在面前的教训——他会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么?是一个被人生拔硬绞下的人头,还是一整个暗中绞断人头的江湖。
但是心脏并不由他主观的理解而停止躁动,天色已渐渐昏暗了,潮湿阴冷的气息又萦绕在这水乡之上。他恍然间觉得,比在洱海旁时更难忍受,也许是不习惯,毕竟南方的天气,是沁入骨髓的湿冷。
他将那些嘈杂叫嚣的恶念锁在最深处,恢复到放空的状态里,不去想,不思考,就不会有犹豫。
夏知之走到重彩面前,重彩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柔软中带着决心,让他掀开那被子。
气氛莫名严肃起来,夏知之不傻,见到娘亲的态度,就知道那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他甚至有预感那将是什么东西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但是忍住了,在明知他娘是给他警告、警示的情况下,回头只会加深成见。
前世他在法治社会长大,从小到大连架都没打过,遇到最严重的事,也不过是帮集美出头与人吵架;今生就更闭塞了,没了网络,小少爷每天过着死宅生活。
他的灵魂好似劈成两半,一半在身体里,为了未知的恐怖而颤抖,一半在空中,冷静的分析局势,指导自己救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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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吱吱:南南,看你脑公棒不棒!(撒娇)
第16章 但如果不是梦
他在众人的注目下掀开被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冲出来。
“这是谁?”良久的沉默后,夏知之哑着嗓子问。
惊讶于儿子既没躲,也没叫——他刚才踩到蛇都叫的喘不上气,重彩心情忽然好了一些,道:“傅风楼。”
又是良久的沉默,傅风楼的头是被长索绞断、拔下来的,已经流干了血,只剩下一片狰狞。皮搅合着长发,像是被撕破的纸,还粘着肮脏的血渍与尘土。
肉被挤出皮外,白色的筋还维持着原来的外形,一条条像蚯蚓,在已成一片糜烂的肉里起伏,一起摊在被子上。
这都不是最恐怖的,人的眼睛,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如今狰狞而肮脏的完全看不出原貌。鼻梁处一个铜钱,深深嵌在发丝与血污纠结的肉里,嵌在森白带着血丝的骨头里。
夏知之忽然呕了一声,重彩微惊,要将那物盖上,他竟还有余力挡住。
一次作呕后,就像起了个头,不停的作呕要吐。
他拽住重彩袖子,断断续续问:“哪里来的?”
重彩:“苗疆前圣女,唤名阿索娜,带来的。”
夏知之:“她要什么?”
重彩:“她原先拿沈山南试蛊,过来索要他的血肉,怕是为了炼蛊,至于这头,也不知道带来做什么。”
威胁么?不像,难道是敲门砖,谁知道这些变|态心里怎么想的?
重彩此刻见他冷静,比见他崩溃还不安,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警醒儿子是真的,觉得沈山南危险也是真的,但她眼见阿索娜手不留情,沈山南本身着实无辜,同样是真的:“沈山南就是被她所伤......”
“唔,”夏知之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嘴唇和手都在颤抖,却仍自己动手将被子盖上,道:“早先好像听星朗与大哥说过,他们知道了吗?”
黑衣卫:“已派人去寻了。”
夏知之又问:“还有谁看见这个?”
黑衣卫摇头:“都在场,没有旁人了。”院里的小厮之类都已遣开。
夏知之对重彩道:“这个不能交出去,等他下葬了,再寻机会一起入土吧。”
重彩愣了一下,说实话,她都没考虑过要把头还回去。
“好...你去哪儿?”重彩见他要走,问道。
夏知之:“呕,吃、吃晚饭。”
他坚强的挪回沈山南身边:“都说我不是小孩儿了,娘,不用担心我,我都...我都懂,不会害怕的。”
说罢,故作镇定的道:“大家也都不用怕,该吃饭吃饭去。娘,南南还有伤,我先带他回房了。”
至于傅风楼的头,估计大哥回来还得查一遍,得亏是冬天,不然早就馊了。
重彩看着他离开,被儿子的反应惊住了,原先想做的教导或是警告完全没派上用场,不由心情复杂。左思右想,决定去打夏长风一顿出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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