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格后,贺桥配合地站着,安静凝视对方纯白的外衣,和深红的短发。
明亮的光线里偶尔会闪过那抹似真似幻的黑色耳钉。
他看不分明,池雪焰的面孔反而更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淡色的唇,吻后变得艳丽。
像日光下的玫瑰。
在这通目的明确的电话挂断之前,贺桥忽然问到对方一贯无常的开场白:“你说了什么?”
他莫名想起那个漫长柔软的吻。
下一秒,缠绕着海风与花瓣香气的夏日记忆,连同略微失真的声音一起漂洋过海,搭乘电波汹涌而来。
还有一抹轻笑的弧度,此刻却只能凭着想象描摹。
“我说,早上好。”
第27章
轻微的电波噪音里, 对面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才应道:“早上好。”
隔着窗户望见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池雪焰已经得到问题的答案, 朝十分配合的贺桥道了声谢,然后干脆利落地道别:“有病人来了,回见。”
他暂时没决定今晚回哪个家住,所以不是晚上见。
结束通话后,池雪焰放下这个日常生活中的有趣插曲, 转身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但这次回见来得格外快。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送走一位小病人, 本想抽空点个外卖, 却看到了贺桥在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小十一:中午有空吗?]
[小十一:叶擎出差回来找我谈事, 知道你在对面楼上班后, 想请你一起吃个简单的午饭,表达谢意。]
池雪焰随之想起台风夜时, 坐在便利店里的那个惨然身影。
在那以后, 叶擎的公司得到了来自万家集团的投资,原本遭遇资金链断裂而几近崩塌的事业再次焕发生机, 并伴随着更大的机遇。
正如贺桥预想的那样,贺淮礼让他做投资方的代表, 与叶擎多接触,既是监督,也是学习。
他的确成了道貌岸然的资本家。
至于具体的细节,池雪焰就不清楚了。
这些属于贺桥的私事, 跟他没什么关系, 对方不主动说, 他当然不会问。
他后来只在婚礼上见过叶擎一次, 因为来宾众多,仅仅是寒暄了几句。
叶擎大概是觉得没能充分跟他表达感谢。
毕竟,按那晚的表象来看,虽然最后出资的是贺桥一方,但随口提到了要投资的人是他。
他是命运扭转的源头。
想到这里,池雪焰爽快地回了句好。
反正每天挑外卖也是件麻烦事,今天刚好可以偷懒。
贺桥很快回复。
[小十一:定在枫叶路26号的餐厅,诊所出来往右走,步行三分钟就到,你可以随时过来。]
贺桥知道他不想破坏在诊所的平静日子,所以没有提出过来接他。
这家距离很近的餐厅也符合他的口味。
池雪焰对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十分满意。
只是他忽然意识到,聊天框顶端显示着的这个昵称,似乎变得奇怪起来。
这是属于相亲对象的编号,不该用在结婚对象身上。
但他们又不是真正相爱,而是协议结婚。
所以老公之类故作亲昵的备注,会让他觉得别扭。
而他从来都是直接叫对方的全名,没有什么特殊的称呼。
要是被父母意外看见聊天备注,一板一眼的“贺桥”,大概比含义不明的“小十一”更加奇怪。
毕竟他的好友列表里并没有从一到十一的数字大军,这些韩真真精挑细选的优质相亲对象中,最终让他决定交换联系方式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真正结婚的贺桥,一个是成为朋友的任宣。
还有一个人,在从长辈那里得知他的婚讯后,难过地发了一大堆消息过来问怎么不叫他参加婚礼,害他错过了当众抢婚的机会。
……显而易见的,这就是池雪焰不邀请他的原因。
稍作休息的牙医盯着屏幕,思绪漫无边际,还没想好新的备注,门口传来说话声,下一个病人又来了。
他只好放下手机。
等上午的工作全部结束,池雪焰换掉衣服下楼。
往右走三分钟便抵达餐厅。
早有服务生等在门口,礼貌地接引他往里走去。
池雪焰一进包间,在跟贺桥说话的叶擎正对着门,见状当即起身,同他打招呼。
这个曾经走到绝境的创业者,即使这会儿看起来风尘仆仆,胡茬凌乱,但眼神里透出截然不同的意气风发,令池雪焰的心头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背对着他的贺桥也在下一刻回眸望来。
包间窗外刚好栽着为道路命名的枫树,挡住了来往行人的视线,空气里已夹杂着秋日的凉意,一树的绿叶在风中轻颤,悄无声息地染上了第一缕红。
落地玻璃窗的另一边,贺桥看向他的目光,如往常那样温柔炽热。
池雪焰已经很熟悉这个常常在外人面前出现的眼神。
但似乎又多了一些他读不懂的情绪。
大概是光线的影响。
他没有多想,一边笑着与叶擎说话,一边在贺桥身边坐下。
体贴的爱人动作自然地为他夹菜。
灿烂浓郁的红,从边缘开始点燃,慢慢占据青绿枫叶的心脏。
栽满整条长街的枫树,静静地投映出秋的到来。
吃饭时气氛轻松,叶擎没有再和贺桥谈论工作,只是与两人闲聊,还顺便加了池雪焰的好友。
从他神采奕奕的状态里,池雪焰看得出来公司发展很顺利。
叶擎唯一提到的公事,是关于那款手机应用尚未确定的新名字。
“之后要更新一个大版本,基本等于是全新的使用逻辑,我想给用户一种新的印象,而且,我也确实不想用原先的名字了。”
那是突然出走后搭建了仿制品的昔日同伴起的名字,总令人想起过时的背叛。
想到这个,叶擎的语气里有几分复杂,但更多是对未来的期待:“你们对名字有没有什么建议?”
贺桥自然先征求身边人的意见:“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池雪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窗外的枫树让他回忆起色彩仍然清晰的童年。
那时池中原和韩真真的生意刚红火起来,每天压力很大,所以一度热衷于在休息时看武侠电影解压。
五六岁的池雪焰,天天看着电视里的人潇洒地飞来飞去,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他想跟爸爸妈妈学武术。
他觉得,既然圣诞老人可以在雪夜将礼物悄悄放到他的床头,那人类肯定也可以身轻如燕地飞过悬崖。
而且爸爸是他见过身手最厉害的人,直接导致小区周围几里之内的流氓混混彻底绝迹。
邻居们因此时不时往他家送水果和甜食,全被他和爸爸瓜分,然后叹着气的妈妈会一手揪住一个耳朵,统一抓去卫生间里漱口刷牙。
妈妈的身手排第二,因为妈妈是爸爸教出来的学生。
他是第一第二生下的小孩,应该可以当第三。
正在看武侠片的夫妻俩对视一眼,笑眯眯地答应了儿子傻乎乎的要求。
紧接着,池雪焰的习武生涯从扎马步开始。
周一扎马步,周五扎马步,下周日还是扎马步。
他向往着未来无限自由的天空,所以努力地完成着父母安排的枯燥训练。
爸爸严肃地说:“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一棵深深扎根在大地里吸收养分的树,不许乱动!”
妈妈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总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树上的枫叶纷纷扬扬地落下,给院子里认真扎马步的小男孩,织就了一张深红柔软的地毯。
再后来,池雪焰当然没有学会怎么用轻功飞过悬崖,但成了念过的每所学校里打架最厉害的人。
不过池雪焰从不和同学打架,只揍过在小巷里遇到的混混。
他同时是常年排名年段第一的尖子生。
可他既不跟其他成绩好的学生玩,也不跟爱打架的学生玩,他觉得跟自己玩最有意思。
尽管如此,桌子上还是常常摆满不同人送给他的情书和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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