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只好也往里窥视起来。
里面有不少人,赵允平坐在房间的主座,六七个京城修士则坐在赵允平对面,一起商讨着如何解决花清镇邪祟的事宜。
几个修士说完计划,齐齐看向赵允平。
赵允平敲击着桌面,笑道:“晚些我去请示父王,如果没有问题,就这么来吧。”
话谈到此处,几个修士纷纷告辞,最后一个修士起身时,赵允平笑着将人留住,说与他投缘,要小聊一番。
门关上,那修士眼底得意,正要说话,谁知一转身,就被张开嘴巴的赵允平扑倒在地。
赵允平像是一瞬间成了非人的怪物,一口就咬向那修士喉咙。
对方反应很快,可还是被赵允平咬住了肩膀,接着就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
修士的嘴巴却被一团黑气堵住,硬是叫不出声,只错愕地瞪着眼前发狂的赵允平,恐惧渐渐化为绝望。
窗外的陈忠直接傻了眼,还没回过神,身侧的人已经破窗而入。
姜邑在进去的前一刻就御剑朝那道身影挥去。
满嘴是血的赵允平回头避开,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后,怔住,脸上一片欣喜,突然大笑起来:“我还没找上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那声音阴诡至极,姜邑知道此时说话的应该是赵允平体内的穷奇鬼,没搭理,在破魂剑震动盘旋时,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抓赵允平脑袋。
对方就地一滚,堪堪躲开:“好身手!阿邑,这么多年 ,你居然在我身边藏得如此之深!”
这是赵允平,姜邑握住了飞回的破魂剑,二话不说砍过去,眼底厌恶至极:“别那么叫我!”
赵允平这次没能完全躲开,被砍中了肩膀,血液和几缕煞气一同飞溅开来,他痛得目眦欲裂,又恨又气:“狗东西!贱东西!不识好歹!”
陈忠这会儿也跳入舱室,先去扶起那边满身是血的修士,之后就用力拉门准备喊人过来。尽管他脑子一片混乱,可亲眼看着赵允平如此可怖的行为,心知大事不妙,而对方先前提议去花清镇靠岸,也很可能有阴谋……可接下来,无论他怎么推门拍打或高喊,那门就是拉不开。
外面也没有半点儿动静。
这么大的声响,居然都没人听见。
地上的修士痛吟着说:“看、看样子,二公子在这舱室设了幻境,我们现在应该就在幻境里。”
这句话其实已经点明了赵允平的身份。
赵允平没有修行过,自然结不出幻境,身上始终也没有任何灵气挥出,而除了修士,能结出幻境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陈忠看那边两人打得激烈,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不一会儿竟成了两道残影,将舱室内的桌椅毁成一堆残屑。
陈忠拿着刀的左手抖动几下,想上去先制服赵允平,可实在有心无力,只好看向地上的修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看不出来吗?是邪祟……”修士捂着伤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脸痛色,“前几日那六个道友,怕是已经出事了!”
陈忠脸色难看至极,此人说的那六个修士原本也在船上,前几天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信书说是先一步回花清镇打探。大家都觉得奇怪,那六人确实可以御剑飞行,但是这么远的水路,会耗费不少修为,没必要急于一时,最后一番探讨又不了了之,只当是那几位修士看同行高人众多便由此松懈了。
那边打得天昏地暗,这边陈忠先帮修士止了血,之后似乎为了验证什么,快步走到舱室最里边的柜子前。
幻境是参照现实所化,舱室原本有的东西,幻境里大概也会有。
陈忠用力拉开了柜门。
哪怕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想,可看到那堆沾着凝固黑血的人体残骨,他还是没能站稳,跌在地上,呕一声吐了出来。
舱室另一头,姜邑没有灵力,只能提着破魂剑宰猪般一道道杀去。
赵允平成了邪祟新的躯壳,有了邪祟之力,也不怕他,一招接一招地和他来往对抗,半晌后,看他气喘吁吁,速度变慢,笑道:“再怎么样,你也是凡人之躯,想斗得过我,痴人说梦!”
姜邑回头又是一剑杀去,他近乎杀红了眼,只盯着那抹身影不停地追砍,嘴里自言自语:“一片片削去,总能削个干净!”
赵允平被他一剑又刺入颈窝,血液和煞气开始外溢,他沉着脸吼道:“想留你一命日后来用,你却非要找死!”
刹那间,浓重的煞气倏地涌出,如铁笼将姜邑身体包围,又骤然缩紧!
黑雾里的身躯起先还在挣扎,不多时,就慢慢不动了。
赵允平伸手上前,死死捏住那煞气中的脖颈,捏得手背青筋爆出,一直到那清瘦的身躯完全不动了,才恨恨收了手,他先是扯唇一笑,笑完,又盯着黑雾里了无生机的尸体作出痛苦神态:
“我本来没想让你这么死的……”
“贱人!贱人!”
“给你活路你不要!”
“你想攀着以前的赵允隋也就罢了,那时候他是世子,是天降之才……人往高处走,我不怪你,你我是一路人,我理解你的野心,我理解的……可你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啊?!”
“怎么就死了呢……”
“真是可惜没能告诉你,赵允殊被夺舍,我三年前就发现了,你要是知道我的聪慧,肯定不是这么个瞧不起的表情吧?”
“你若没死,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能发现……”
“发现也不难,赵允隋去修仙,未来能与我争夺爵位的只有赵允殊一个,我怎么可能不关注他?他身边的仆役,全是我的眼线,他一举一动,我全部了如指掌!”
“论才智,我根本不输赵允隋!!!”
幻境里的舱室回响着赵允平一人念来念去的声音,如今杀了破魂剑新主人的姜邑,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威胁彻底没有了,只瞥了那边惊恐的两人一眼,便又全心围着眼前咽气不久的人来回渡步,声音一会儿是那邪祟的,一会儿是赵允平自己的。
邪祟:“你做了我的祭品还不与我站在一边,与赵允隋合谋害本尊,你该死!该死——”
赵允平:“本是我的奴仆,不忠于我,确实该死!”
……
陈忠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闯出幻境后,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豁了出去,对那边的赵允平不忿道:“二公子,你既然没被邪祟害死,为何还要与邪祟为伍?”
赵允平回头,打量着他,之后笑道:“我体内的东西还差一个人就能完全修复好了,我也舍不得先吃姜邑,不如就你吧!”
话落,陈忠便被那股煞气拉到赵允平面前,他惶恐摇头,试图唤回眼前人的良心:“二公子!我知道你是被邪祟蛊惑,可你不能再错了!你又何必如此?世子若不是因为这邪祟也不会回凡尘,你是王爷最看重最栽培的儿子!王府上下都敬你,你何必自毁前程?!快醒醒吧——”
“醒醒?”赵允平瞬间笑开了,“我若告诉你,我始终都知道王府进了邪祟,甚至还暗中帮那许莲儿和后来被东贤夺舍的赵允殊,你岂不是要气死?”
陈忠猛地滞住。
赵允平看他如此反应,笑声不止:“还最看重、最悉心栽培的儿子?呸!整个沂周谁不知道我赵允平就是捡赵允隋的漏!你以为我不知那些平时奉承我的小官私下如何说我?”
“什么都比不过世子,若不是世子修仙,一个庶子哪有这么好的运气?若哪天世子不愿修仙,我这个庶子就得滚一边儿去,休想再肖想爵位……是不是?”
“公子……”
“凭什么?!”赵允平满眼浮出戾气,“我凭什么要一个连王府都没能待几年的人永永远远压在我头上?”
“我告诉你!许莲儿杀死东贤那晚,我就偷偷跟着看到了!我明知那不男不女的东西身上有邪祟,可我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得浑身发抖!邪祟有什么不好?它能让许莲儿把一个金丹期的高手杀死又复活,试问你们仰慕的赵允隋,他有这样的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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