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1101不在。
顾琮就坐在龙床旁用来放鞋的木阶上,长手长脚,席冶想下床,总绕不开对方去。
“陛下?”正当素来爱干净的席冶纠结着要不要把人叫醒时,感觉到被子移动的顾琮竟自己直起了身。
刚睡醒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尾音沙哑,充满磁性,见小皇帝抱被坐着,他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安抚:“陛下可是魇住了?莫怕,有臣在。”
原地僵住的席冶:……
他并非什么扭捏矫情的人,既然已经被抓包,干脆承认也没什么,然而,这一世的顾琮是个内侍,尽管对方从未表现过如何在意,他却不太想在顾琮面前提这些。
“朕昨夜睡得很好,”摇摇头,席冶不动声色将被子拉得更紧,“熬了一夜,你去叫别人来。”
顾琮残存的睡意立即烟消云散。
这么多天,有他在的时候,小皇帝一次都没有要过旁人,昨夜还好好的,今天是怎么了?他就算担心对方第一次按摩药浴会难受、在床边守了几个时辰,也不至于累到连端茶更衣都做不来。
丝毫不遮掩眸中的惊讶和委屈,顾琮没回嘴,却也没动弹。
嗅觉远比常人更加敏锐,鼻尖不经意地动了动,他隐约嗅到股极浅淡的石楠花味。
配上小皇帝晨起后一连串反常的举动,未等对方回答,他便明白了什么,霎时间,更汹涌的委屈翻江倒海: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私密的事要换别人来?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与之相伴的则是高高掀起的占有欲,明知对方是帝王,不可能被一人独占,他却胆大包天地,想像昨晚那样,圈对方入怀。
清楚某人向来不擅长演戏,情绪都写在脸上,席冶无声叹了口气,隔着被子,蹬了蹬对方搭在床边的胳膊:“热水。”
“朕要更衣。”
明晃晃的安抚讯号,顾琮本应觉得欢喜,心里却仍有个小小的角落在叫嚣着不够。
等待小皇帝自己更衣的时间是如此难捱,床幔后悉悉索索的响动,朦胧透过布料的影子,这些内侍不该看不该听也不该入心的内容,他却记了个分明。
这不是内侍会有的心思。
也与他平日总挂在嘴边的忠君无关。
胸口激荡的陌生情绪复杂难辨,直到殿外传来李德忠的声音,顾琮才装模作样地垂下眼,不再去盯床幔:“陛下。”
“宫人来报,今日朝堂上吵得厉害。”
“百官们群龙无首,正等着陛下圣裁。”
作者有话说: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加更了,稍稍休息下,感谢理解。
日常比心。
第70章
第七十章 圣裁。
圣裁?
明明是想找个好甩锅的冤大头才对。
坐在龙椅上, 听的却都是些哄孩子的漂亮话,时间久了,小号便愈发懒得理朝堂之事,算算日子, 也确实该到原著中一段相对重要的剧情, 怪不得,这群平日里完全不需要皇帝的大臣会把篓子捅到他面前。
头疼还要听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唇枪舌剑地吵架, 换做席冶这个本尊, 他同样没兴趣,但一想到自己把顾琮带到议政殿之后安王和大臣们的表情, 再无聊的事,好像都多了点意思。
朝服厚重繁琐,席冶没打算穿, 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哪个嫌命长的敢站出来管, 换好鞋,他扶着顾琮的胳膊起身:“今日心情好, 朕便赏他们个面子。”
“至于李总管, 不必跟。”
此话一出,明光殿外候着的宫人皆变了脸色。
往日顾琮再怎么受宠, 也不过是在后宫里, 属于陛下的家事,但古往今来,能被帝王带去上朝的内侍,哪个不是有资历有手腕, 深得天家信任, 连那些一二品的大员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顾琮……
如此待遇, 连出身世家的裴侍君都未曾有过。
然而,无论内心如何犯嘀咕,面上,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席冶的决定,反而还殷勤地替顾琮也准备好遮阳的罗伞。
特意拦下了打算提前去通传的宫人,等一袭红衣的席冶带着顾琮出场,整个议政殿都静了几分。
“说啊,怎么不说了?”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席冶撑着头斜靠在龙椅上,一看就很有暴君的气质。
蹙眉将顾琮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站在左侧的一位言官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同僚的下场,终是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站在朝臣中的席瑾瑜眸色暗了暗。
以他对外这个闲散王爷的身份,只有每月月初、十五这几个重要的日子才会上朝露面,今天暴君肯来,本就出乎了他的意料,跟在对方身边的太监由李德忠变成了顾琮,更是件横生枝节的麻烦事。
乍然被带到议政殿面对百官,顾琮倒是没怯场,亦没有“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得意洋洋,唯有在察觉到席瑾瑜的视线时,稍稍抬了抬眼睛。
“大张旗鼓把朕叫过来,就为了看你们的脑袋?”在一堆高矮胖瘦的体型中随意找了个还算眼熟的,席冶点名,“户部尚书是吧?你来。”
本也没指望如今这位陛下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户部尚书出列,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回陛下,近来江州大旱,户部已经拨了粮款,可宁将军却不依不饶,仍要向臣再讨五十万两白银。”
“国库空虚,实在掏不出这许多钱来。”
身上穿着最高规格的深紫朝服,他虽称不上满脑肥肠,肚子却也把腰带撑得紧绷绷,国库空虚这四个字从这张嘴里说出来,便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另一位被提及的宁将军,宁威,则是宸朝目前最骁勇善战的统帅,长相孔武,四十余岁,只是由于近几年边境安稳,方才述职留京。
按照原著中的设定,对方曾在江州任过千户,此时会站出来和户部尚书唱反调,倒也算情理之中。
“回陛下,臣绝非有意为难,”明摆着先前已经吵过一轮,宁威脸色通红,只差没把胡子气飞,“臣昨日收到旧友来信,江州此刻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朝廷送去的赈灾粮,少说有一半都是沙石。”
听闻这话,户部尚书立时提高了音量:“旧友?怕不是军中旧友,宁将军既已回京,为何又与江州守军私下有联络?”
论嘴皮子,武将大多耍不过文臣,知晓当今陛下虽年幼,却敏感多疑得很,宁威无法,只得咚地一声跪下:“臣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这满京城的官员,怎么就宁将军一个人收到了江州的来信?怎么只有宁将军一个人说江州民不聊生?”乘胜追击,户部尚书厉声,“陛下明察,古往今来,无故囤银囤粮,恐是有造反之心啊!”
犹如冷水进了油锅,嗡地一声,众臣议论纷纷。
玉阶下,宁威眼中已经隐隐藏了杀气。
如果席冶没记错,这时候,席瑾瑜该在宁威发作前跳出来,义正言辞地将户部尚书斥责一通,却又因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最终只得愤而离席,一个月再未上朝。
莫说谋逆、就连结党营私,都不是件能搬上台面的事,安王一脉自是清楚席瑾瑜在演戏,宁威却不知情。
再加上后来席瑾瑜偷偷调出自己的俸禄私粮,借口缺少人手护送,请宁威送去江州,一番唱作俱佳的操作,彻底赢得了后者的好感,拿下后期最重要的一股军中力量。
此刻,朝堂上的席瑾瑜确实是这般打算:户部掌管粮钱土地,为首的官却是棵贪婪又怕死的墙头草,不为他所用。
若能趁机借宁威的手除掉对方,他便有把握推自己的人上位,一石二鸟,于他谋求的大业更是极佳的助力。
至于他府中私粮到底能救下多少灾民,那就只能看天命了。
谁料,正当席瑾瑜酝酿好情绪准备出列的刹那,龙椅上的少年突然开了口:“好吵。”
平日里,议政殿中的最高位总是空着,口沫横飞,情绪一上来,众臣皆忘了今日那里还坐了个人。
似是热,又似是单纯的烦躁,连朝服都没穿的小皇帝扯了扯领口,凤眸眯起,将席瑾瑜要说的话死死堵在了喉咙中。
上一篇:腓腓只想当咸鱼[清穿]
下一篇:师尊,摸尾巴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