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
薛獒自知大事不妙。
只见擂台上染血的少年慢慢站起来,浑身散发着幽绿的兽气,一双黑眸变成妖异的金色,额间显出一个方正的火印来。
他回眸的刹那,一只巨大白虎的影子在其身后闪现,发出凶猛地咆哮。
“这是……这是雪云地魄虎!”
人群中炸开了锅,全然认出这是所有炼兽门派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夺到手的雪云地魄虎。
人们已经没精力去追究为何南华道的弟子是只雪云地魄虎了,他们眼里闪着贪婪的,狠毒的光,拿起手中的武器,只想把这只上品灵兽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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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道里空落了许多,有时候时间像是静止了,连不安分的风都停了下来。
苏纨最后一次去见贺景,又是个昏昏沉沉的阴天。
这老头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他。
池水峰的主阁里,李息垣站在一旁捣着药,白白净净的,还真像只月宫里的兔子。
贺景靠在榻边,看着面色挺精神,见是他来,那慈祥的笑容飞到眼角眉梢:“赭玄啊,你平安无事就好。”
“贺老都以命相护了,我若是再不平安,哪有脸来见你。”
苏纨坐在榻边,感受到那双苍老的手放在他手背上,像是干枯的树皮,一下一下地刮擦着他破旧的心。
他握住老人的手,看着他花白的胡子像只白蝴蝶上下飞动,又听他道:“赭玄啊,老朽在昏迷中,不知怎的就梦到了以前的你。
那时你刚拜入南华道,活脱脱一个世家小公子,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你可贪玩了,老是带着戍云禹清他们踢球,被云行忧抓到好几次。
直到后来,擎霄把你抓住了,我们赭玄就再也没有跟师弟们踢过球了。”
说这话时,正在捣药的李息垣手里动作慢下来,面容里多了层悲伤。
“老朽一直都在后悔,要是当年拦下擎霄该多好,这么多年,你为南华道实在受了太多苦,你本该活得更耀眼,是我等的私心化成枷锁,将你牢牢捆住,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
老朽与擎霄都知道对不住你,所以事事迁就你,但即便这样,也弥补不了犯下的过错。你师尊他一生都在为南华道而活,若是你们大师伯没有因为炼兽叛出道门,害得同门百余人惨死,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当年南华道就差些灭门,偏靠他一人拼死撑了下来,所以他极端、心狠,你可以恨他,怨他,怪他,同样也可以恨我,怪我,怨我,但你这一生不该被仇恨纠缠。
赭玄,我想看你光明的活着,但想想又觉得可笑,你这一生已经被我们毁了,该如何光明的活着呢? 要是来生,你还愿见我就好了。”
他吃力地抓住他的手,笑着问他:“你说,他会愿意见我吗?”
苏纨被他问得一愣神,乍得反应过来——贺景知道他不是原主。
他看着他,半晌没回话。
大抵是瞧出他眼里的惊诧,贺老头拍拍他的手:“老朽虽说一把年纪了,但这脑子还清明着呢,那孩子应当是累了,就放他走罢,只是每次看到你,老朽就觉着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赭玄。要是他不在狠恶的磨炼里长大,应该是像你这样的,桀骜不驯,却永远柔和清醒。”
他混浊的眼逐渐失焦,仿佛是困了,又怕他记不住,所以一遍又一遍重复道:“你不该背负他的罪孽,好好活,赭玄。”
说到第三遍的时候,这人抓他的手倏然松开,他拼命替他输送真气的动作顿住,哑然哽咽。
“贺长老!”
李息垣奔上前,不死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终是痛极闭目,眼泪悄然落下。
“禹清。”
坐在榻边的人唤了他一声。
他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听他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整个道界中最厉害的修士?”
“师兄……”
他不懂他此言何意。
“枉我自诩世间第一,原来是狂妄自大,到头来,身边一个人都没保住。”
他笑得张狂,音色却极度悲呛,如秋风萧瑟。
苏修权那老东西说得对,他这个人,不管怎么重新来过,都是个废物。
难怪他做人做得如此失败;难怪,他只能当个残次品。
他头痛欲裂,摇摇晃晃站起来,忽觉一股钻心的痛遍布百骸。
“师兄,这不怪你,”
李息垣上前扶住他,悲戚道,“是我不好,修为总是不上不下,所以才没能护住贺长老,护住南华道。”
苏纨抽出手,定定看着他:“你方才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不是你师兄。”
“在禹清眼里,不管是哪个五师兄,五师兄永远都是五师兄。”
他眸光微闪,同样坚定地与他视线相对。
苏纨别开眼,低头笑了笑:“那你帮我一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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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稷神域一片混乱,本该是百道比武大会,结果因为雪云地魄虎的出现,炼兽门派也不比武了,一心只想着抓那只雪云地魄虎。
嫦姝身上的定身咒已解开,她无暇顾及自己,立在一片哄闹声中依旧久久没有回神:为什么二娃师弟变成了一只灵兽?还是什么上品灵兽,以至于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要抓他。
徐清翊神色不改,静静伫立在高处,宛如一樽不轻易插手世事的神像,冷眼看底下的少年遭受百道围攻,丝毫不为所动。
赵余涯虽说对雪云地魄虎也有兴趣,但那是赭玄道君的,他可不想再次与他为敌,加上他现在满心只有嫦姝,干脆一脚踹飞挡路的人,焦急地寻找脑海里的清丽身影。
薛獒做好了与陆杳一同被围攻的准备,见少年生生折断刺入体内的长戟,顿时一阵肉疼。
眼看无数锐利法器朝着陆杳飞去,他刚一个鹞子翻身跃出去,岂料烈火滚滚袭来,从天而降,形成屏障挡住少年,将所有法器焚烧。
靠得较前的人来不及避开,转眼被烈火吞噬,化为青烟。
徐清翊波澜不惊的脸总算添了一抹阴戾:他还真来了。
赤金色的长剑先至,“砰”地刺进擂台,数条火龙蹿入成千上百的人堆里,众人急忙借助身边的灵兽悬至半空,尽量避开灼烧。
青年似鬼魅般现身,一袭濯绛色对襟窄袖襦衫与元青圆领交织绫长袍相衬,青丝束得松散,如刀刻的眉眼却不散漫,带着嗜血杀意,护在少年身前。
“师尊……”
陆杳呆滞的眸里陡然有了光,这人哪怕满身的肃杀与暴戾,在他眼里也犹如神明一般,坚不可摧。
见赭玄道君现身,众人皆想起那遍布金洲的传闻——赭玄道君与雪云地魄虎结下了灵契。
所以,传闻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少年没变成本体,仍是用一副十来岁的模样面见世人,他胸前血淋淋一片,头发蓬乱,像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乞丐。
苏纨屈膝蹲下,与他并齐对视,目里似乎被刺了一下,他知道他来白稷神域会受伤,但还是任由他来了。
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血,他把脑袋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温柔道:“阿杳,真是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少年没来得及说话,他已起身回首,目里余下猩红的血光,俊美面容里绽放出狰狞而古怪的笑:“想从我手上抢走他,得先问过我这把剑!”
话间,他二人手心里的灵契发出强烈的光,血丝化作红线从手掌里无限延长,与另一端的红线相交相缠,紧紧融在了一起。
【你看,他这样喜欢他,甚至愿意以叛离道门为代价,向全天下宣告他是他的。】
灵契相融的景象太过刺眼,徐清翊脸色发白,心脏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本想赌他不会来,就算那只兽死了,他也不会来,他甚至觉得,只要他不来,他可以不杀他!
可是,他来了。
妒恨像蛇一样,不断地,疯狂地啃咬着他扭曲的心。
众人踌躇不前,赭玄道君有了雪云地魄虎,那当真是如虎添翼,他本来就已经够厉害了,方才那一击早让他们心存惊惧,打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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