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渊没有开口,也懒得看徐任青幸灾乐祸的表情,刚刚是陆昱酩打给他的。
陆昱酩告诉他,宋星斐情绪异常激动,后来被连哄带骗地吃了镇定类药物,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按照江重渊的意思,他们会把宋星斐送到事先布下安保的房子里,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陆昱酩还告诉他,宋星斐说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徐任青继续火上浇油:“是不是你家那位醒来后没见到你,闹翻天了?”
江重渊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上,不然就滚出去。”
“开个玩笑,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徐任青悻悻地道。
徐任青还记得赶到现场时那副情景,徐荣观的脸狰狞如同野兽,相比之下,江重渊虽然看上去冷静,但他脸色极黑,那副眼神可比徐荣观穷凶极恶多了,徐荣观破口大骂:“江重渊,你疯了?我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你他妈居然为了一个婊 子拿枪指我?”
“观叔。”江重渊冷峻的目光下藏着嗜血的杀意,他的声音淡漠如水,冷冷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疯子吗?”
徐荣观也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合打感情牌,干脆破罐子破摔,阴恻恻地看着江重渊说道:“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团聚了吗?我给宋星斐……”
徐任青冲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徐荣观口中说出药物的名字,与此同时,自弹上膛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可怖。
徐任青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再晚一步,江重渊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徐荣观。
他从没有见过江重渊为了谁如此失控,徐荣观不能这么轻易地死,还得留着他做诱饵引出徐家的其他蛀虫。
徐任青无奈喊道:“江重渊,别听他的。那些毒品早就掉过包了,宋星斐不会出事的。”
当时的情况过于惨烈,也过于血腥,徐荣观的双手都被砍了下来,触目惊醒的鲜血喷溅到江重渊修罗般的脸上,眼睛却都没眨一下。
最后徐荣观被折磨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命根也算是废了。徐荣观唏嘘不已,啧了一声,让人捡起徐荣观的两只断手,然后将现场善后。
“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徐任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的意味,说道:“他真有那么好?”
江重渊眼色突变,阴鸷地看着他。
徐任青讪讪一笑:“别误会,我就是好奇,爱情真会改变一个人吗?”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探讨这个话题过于荒谬,徐任青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他很自觉地闭嘴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好得差不多了,再去见他。”
徐任青匪夷所思:“他不是说不想见你吗?”
“……”
倘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说不定会把徐任青从窗台扔下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徐任青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这样……反正他现在也安全了,先这么晾着他,让他自己好好冷静冷静,等他自己消消气你再……”
江重渊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
“滚——”
徐任青痛斥江重渊不知好歹,没敢再看江重渊阴云密布的脸色,讪讪地离开了病房。
终于清净了。
江重渊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宋星斐那双哭得不成样子的漂亮眼眸。他知道如果宋星斐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送到那边,一定会愤怒不已,因为他再一次亲手把宋星斐送进笼子,哪怕这次只是为了保护宋星斐。
江重渊陷入了茫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计无所出,宋星斐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变量。
让他从掌控到完全被动,让他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由分说把宋星斐送到那边的强硬做法,无疑是给自己的罪行累累的前科薄上再添一笔。
宋星斐知道后会有多恨他,他不敢再想。
——
宋星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指被突如其来的金属质感冰了一下,像被潜伏在黑色丛林里的蛇忽然咬住了。
他猛地缩回手,视线渐渐聚焦在床头的那只银色手铐上。
头顶上方是一片不算温暖的光,冷白中透着一点蓝,清清冷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家具和床单都是一成不变的黑白灰,仿佛置身于加里·罗斯执导的电影《欢乐谷》。
宋星斐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这不就是当初江重渊把他关起来的地方。
目光朝墙对面的桌椅望去,宋星斐鬼使神差地朝那个他吐血晕倒的地方走去,碰了碰桌角。
当初他晕倒的时候,好像还被桌子撞破了头来着。
现在这套桌椅已经被装上了硅胶护角,同完全没有人情味的房间与陈设显得格格不入。
宋星斐心中有些复杂,他抬起头,忽然看见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盒子,是没有拆封的玻璃杯,宋星斐没忍住,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背后的说明介绍这款杯子是一款坚韧度和抗击打能力很强的材料制成的,非常坚固耐摔,是家里有宠物或者小孩的人群首选。
“……”
宋星斐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他晕倒那天被碎片割伤的皮肤到现在还有浅浅的疤痕。
宋星斐走到门口,心中莫名开始紧张,他缓缓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吱呀”一声,宋星斐愣了愣,竟然真的打开了。
他踏出房间的门槛,朝四周望了望,忽然,听到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声响,他心脏一紧,犹豫了片刻还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预想之中的身影并没有如期而至,宋星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对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短发黑肤的女人背影有些魁梧,穿着一条与衣服颜色不大搭配的墨绿色围裙,水龙头还在哗哗作响,她忙着洗菜,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等她回过身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
“宋,宋先生,你醒啦。”
宋星斐颔首,说道:“请问您是?”
“我是江先生雇来照顾您起居的保姆,叫我花婶就行,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跟我讲。”富春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我……睡了很久吗?”宋星斐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灰蒙蒙的,由于阴天的缘故,宋星斐看不出这是几点钟。
“哦,还好!”富春花走到客厅,吸附在墙壁上的黑色显示屏识别到人脸,很人性化的亮起来,显示出了时间。
“您好好休息就成,我做好晚饭了就叫您。”她看着宋星斐说道。
“那位江先生还说什么了?”宋星斐又四周环顾了一圈,确认这房子里的确没有别人了,才问富春花道。
富春花作思考状,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略带歉意地说:“他就只说让我好好照顾您,交代了一些您的生活习惯和口味,剩下好像就真没什么了。”
“他在哪儿?”
宋星斐沉顿半天,终于艰难地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富春花为难地看了看宋星斐,说道:“他没有跟我说过……”
宋星斐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他抬起头问道:“可以借我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噢,当然可以!”富春花赶紧擦了擦手,去拿来自己的手机递给宋星斐。
宋星斐其实有些犹豫,手机明明就在掌中,号码按完,他却没有勇气按下拨出键。
富春花已经转头去切菜了。
宋星斐想了想,问道:“我能去房间里打个电话吗?”
富春花有些没反应过来,诧异地扭过头。然后说道:“好好!您随便用,我手机没什么隐私,这是我儿子上个月给我买的,我还不太会用呢,平时也就打了电话,发发微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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