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看着床上人苍白憔悴的睡颜,思绪一转快步在家中绕了一圈,将他看见过的混合药瓶都找了出来。
“您能帮着分辨一下这些药和正常用量吗?”郁沅不清楚这样做会不会有效果,但他不想留下遗憾,顾劭承不应该是这样的……
医生看到混合药瓶后,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这实在太胡闹了。”
医生很快让助理带着顾劭承的相关诊断资料,和对照药品过来进行逐一区分。
对比过后才发现,顾劭承不仅存在随机混吃的问题,混合药瓶里各种药品的比例也不对,其中有三种作用于中枢神经的药物用量远超正常比例。
家庭医生明确告诉郁沅,这些药不仅有很大的副作用,私自加药还会有生命危险,身|体哪怕暂时扛得住,长期下来肝肾都会出现严重问题。
在医生离开后,郁沅回想起顾劭承那种一把一把的吃法,隐隐萌生一个猜想,原剧情中顾劭承的突然死亡该不会就是药物服用过量导致的?
难道没人告诉他乱吃药有危险?
郁沅立即否定了这层猜想,别说他是顾氏金尊玉贵的继承人了,普通人到医院开药医生也会仔细清楚地言明利弊。
而且原本郁沅就觉得随机混合吃药的方式非常离谱,现在看来他更倾向于顾劭承在自寻死路……
可为什么呢?顾劭承甩掉扣在头顶多年的黑锅,也成功进入顾氏,看起来是要夺回执掌顾氏的权力……这样有明确目标的人还在长期“服毒”?郁沅实在无法理解。
但同为他人无法理解的“异类”,郁沅非常懂得未经他人苦轻易别叭叭,能好好活着的人谁会主动奔向死亡。
郁沅去浴室洗了把脸,拿着热毛巾出来帮顾劭承擦了擦有些潮润的额前颈侧,郁沅是运人回房累出一身汗,顾劭承则是几种病症在身|体里开会,躺着都冒虚汗。
等他擦到手的时候顾劭承突然收紧,含含糊糊说了声极为短促的“谢谢”,郁沅以为人醒了,结果抬头一看男人还在昏睡中。
郁沅看着顾劭承昏睡依旧不散的眉宇,心头发闷,片刻后忍不住叹气。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顾劭承能好好活下去,在他看来顾劭承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虽然时常黑着脸用眼神鲨人,但被他折腾这么多次也没真对他怎么样,还主动提起帮他养母换肺,随手送一个小面包就眼眶发红连连道谢,连睡梦中都不忘……
这么好的人,再糟糕的事情都不值得他放弃生命……不过如果活着本就对他来说是痛苦的呢?
可如果这种痛苦是可以改变的呢?顾劭承还会为一个小面包而感动,他也许还能做些什么。
郁沅并无把握,但他只知道他应该试一试。
*
郁沅和阮方洺说明原因请假一天。
阮方洺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明天你不用过来,我接你一起去挑高定成衣。]
这一点阮方洺之前就提过,距离生日宴的时间太短他也只能买成衣,郁沅应下后又把小法棍拍给他看,阮方洺十分体贴地将文字版地址发了过来,郁沅直接粘贴进闪送小程序。
厨房里不仅有全套的烘焙装置,还有一半透明一半原木色的纸袋可以用来装面包,但他原计划是每袋装十个,一共送二十个凑两袋,也算好事成双比较适合送人,剩下的面包刚好够他们吃的。
但面包袋的尺寸有些不上不下,装十个太空,装十五个刚刚好,这样凑两袋就要用掉三十个小法棍,郁沅纠结了片刻,想起顾劭承在吃法餐时对这个餐前面包丝毫不感兴趣。
郁沅搓了搓下巴,估计犯病时误会是他的一片新意才不忍拒绝,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给他留十个怎么也够了,这样一来顾劭承如果不愿意吃,他还能轻松帮对方炫掉不浪费。
思及此郁沅拍板决定,送两袋!
他将两袋面包放进稍大些的牛皮纸袋里,直接放在门口,下单时也备注了门牌号和业主姓氏,如此一来没有重大意外全程都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郁沅觉得很满意。
*
出于顾劭承晕倒前正处于犯病状态,家庭医生便在他的静脉输液里加了一些安眠的成分,是以顾劭承这一晕就睡到了七点。
他平时睡得很少,因为想尽快解决完那些事,没曾想这一次生病几乎让他将一周的睡眠都补足了。
人睡得太久会感到另一种疲乏,顾劭承晕倒前的强烈头疼已经不在,但头睡得有些发晕,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般思维滞涩。
而且也许是躺太久了,他甚至觉得明显背痛……顾劭承眉头深蹙,坐起身静默了片刻拿起一旁的黑色打火机,微晃着身|体走上了露台。
“啪”的一声,黑底金边的打火机燃起一簇炙|热的火光,一阵冷风吹散了袅袅白烟,显露出他凌厉的面容,晕倒前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叫郁沅什么?顾劭承夹烟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犯病而产生强烈的局促感,这……这叫他如何自处……
“您醒啦!”
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按时来查看顾劭承情况的郁沅,顾劭承眉心一跳,表情恢复平时的冷肃。
郁沅很快走近,见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跑到露台吹冷风,一把扶住顾劭承的肘弯:“您的感冒还没好透呢,可不能吹冷风。”
不等顾劭承拒绝,就伸手拿下夹在他指缝中才抽了一口的香烟,十分自然地按进一旁的烟灰缸中:“还有烟,怎么也要等身|体恢复一些。”
话音未落立即仰起小脸喜滋滋道:“我刚擀完面您就醒了,这样不用放冷藏口感会更好,我现在去煮给您吃好不好?”
郁沅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见到顾劭承就跟个鹌鹑似的小磕巴了,小|嘴叭叭话多又密,就是不想给顾劭承拒绝的机会,说话间已经将被他打个措手不及的男人扶进了电梯。
顾劭承看着电梯金属内壁上的自己面容憔悴,淡青的胡茬也冒了出来,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莫名其妙。
等等,他有说过自己要吃吗?顾劭承皱着眉头:“你做了手擀面?我……”
郁沅闻言立即抬眸,眼底的小灯泡唰的亮起:“对!是我特意为您做的!小法棍还是放到明早吃更适合。”
顾劭承后续拒绝的话忽地卡在喉间,除了那声让他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妈”,还有郁沅特意为他做的小面包……他面色稍霁,郁沅之前只是提过要给阮方洺回礼,但他却是第一个真实收到对方亲手特制礼物的人。
算了,不然这宝藏说不准还要闹出什么。
“医生说清汤面好消化非常适合您,稍等一下,我把面下进去很快就能好。”郁沅将顾劭承扶到餐桌边先给他倒了杯温水,“您先喝点水,今天出了不少虚汗身|体应该缺水了。”
顾劭承抬眸刚好对上那双漂亮明亮的杏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移开目光点了点头,手不由自主搭上杯壁,又被温热的触感烫得一缩,淡漠道:“不用对我用敬语。”
郁沅转身的动作一顿,回头笑着应声,嗐,他俩这关系都互为父母了叫什么都一样,他走进厨房拳心敲了敲心口,孝意永存!
当年郁沅刚被领养的时候,养父母申请不到双人宿舍没办法把他接到身边,就只能暂时留在乡下由奶奶照看。
不过奶奶一直和无法生育的养母有嫌隙,更不喜欢他这个认养回来没有血缘的便宜孙子,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需要帮着干家务做饭。
福云县福利院条件不好,他被送去时还磕坏了脑子,看着人呆呆的照顾起来也比其他小朋友麻烦,因此多少受到了几分苛待。
所以被领养时虽然已经八岁了,实际上瘦瘦小小一只看起来就像六七岁,需要站在木凳上才能勉强用土灶做饭。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烹饪经验丰富,除了家常菜外只要有食谱、材料工具齐全,基本能复刻个七七八八。
不过做手擀面还真是第一次,他努力学着视频里将面饼擀薄切细,但是和厨师做出的还是有一定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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