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司祁只能笑着摆手。
他在管事的陪同下看了工厂制造出的镜子,管事神色格外骄傲,“这么清晰的镜子,即便是拿去王宫里,也绝找不到更好的!”
司祁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手镜照了照。镜面中的青年样貌绝美,气质出尘,一头乌发浓密顺滑,连最细微的发丝都能照的清晰可见。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主体用玻璃制作而成的镜子。只是放在这个主要还是靠铜镜与水面察看自己模样的时代,已然是堪比神器一样不可思议的宝物了。
许多人第一次看到镜子,无一例外都被吓了一跳。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场面看起来热闹极了。
“天呐,我的鼻子怎么这么难看!”
“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胖!”
“你确实和镜子里的那人看起来一模一样,所以我应该也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我原来长成这个模样!”
“我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多了。”
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镜子,在阳光下反射出的璀璨光线,那用珍贵琉璃制作而成的完美外表,仿佛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珍宝。
管事本来打算喝令大家离远一些,不要乱碰这珍贵的宝物。
但在他喝令前,大家已经惊讶完,躲躲闪闪的不敢靠近了。仿佛深怕这东西会慑走他们魂魄一般,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看到镜子中出现自己的脑袋后,又连忙缩了回去。
管事:“…………”
想起当时大家瑟瑟缩缩的模样,管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同时也很是自豪,自己竟然真的能按照司先生给出的秘方,制作出这等神物。
有了这等手艺,他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捧着。
他对司祁询问:“先生,这宝物,小的要为您收到哪里?”
司祁摇了摇头,语气随意:“不用收起来,直接拿去卖了吧。”
管事目瞪口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卖?咱们这的东西,也能卖到京城了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呀!足够他们骄傲一辈子的了!
“那边不急,”司祁随手放下手里的镜子,“先紧着我们自己用。价格不用定太高,留些利润运营厂子就行。”
管事听后直接愣了。
“可是……”
管事语气犹犹豫豫,显然觉得这太不可思议。
拿去卖给王公贵族,哪怕只卖出去一个,估计就顶得上卖给百姓们一万个的利润。
而一件东西如果老百姓家人人都有,估计王公贵族们也不会乐意用大把大把的银子去购买。
他们只是有钱,又不是傻。
司祁好笑道:“本就是造出来想让你们过好日子的,有什么好可是。”
管事闻言,看向司祁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位圣人:“司先生,您对我们的恩情,我们真是几辈子都还不清……”
“用不着还,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这些东西不也是要花钱买么?”
“那儿哪能一样……”管事心里头暖烘烘的,都不需要司祁提醒,主动道:“您放心,这制作镜子的秘方,我绝对谁都不会说,不会给您添麻烦。”
司祁好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管事心里特别满足:“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刚好这时候,郡守大人路过这边。听说司祁就在附近的制造厂里,特意带着下属走了过来。
迎面看到对面有人穿着一身官府,品阶还与自己一样,郡守连忙拱手问候,满脑袋思索的都是到底是谁来了这边了却没和他打招呼。
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人也朝自己拱手行礼,连忙开口:“有失远迎,不知这位大人从何而来……”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司祁与诸多工厂工人:“…………”
郡守大人久久没听到回答,疑惑起身,见对面人也起了身,便走过去:“这位大人……”
一走进,发现这人身量瘦长,面容熟悉,郡守大人心中生疑,忍不住再问:“您怎么……”
司祁实在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大人,对面没人。”
郡守听到司祁声音,连忙问好:“司先生。”
司祁走过去:“大人,这是镜子。”
“镜子?”郡守当然知道镜子是何物,他卧房就有一个,可那东西不应该是铜黄色的吗?
回头再看,猝不及防看到那人也刚好侧过脸,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不解与疑惑,郡守心头猛地一跳,好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冷不丁蹦出一句:“我原来长这么丑?”
围观群众:“噗哧。”
郡守没听到周围人的笑声,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这才与司祁说了自己过来的缘由:“这次朝廷派来的征粮队伍又要来了。”
“大人作何打算?”司祁慢悠悠问道。
“先生应当明白我等的意思。”郡守面色柔和,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去年,梁省百姓虽有粮食,手中却无银钱,朝廷自觉他们活不下去,想要从他们手里榨出最后一点血汗,将盐价抬得极高。
人是必须要吃盐才行的,可盐铁茶等东西全都由朝廷把控,禁止私人制造售卖。百姓们买不起盐,又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盐,一时间对朝廷怨声载道,可把郡守等人急坏了。
走投无路之下,郡守等人求到司祁头上,想问问先生是否有卖粮买盐之外的办法,司祁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把郡守他们吓了一跳。
司祁说,他有办法制盐,且制作出的盐无论纯度还是口感,都比朝廷贩卖的那等次盐要好上许多。
这等于是在公开询问,郡守等人到底是要归顺朝廷继续委曲求全,还是为了百姓,和司祁一起反了。
当时郡守等人仅仅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询问司祁制盐的细节,算是彻底与司祁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现在询问司祁意见,想来也肯定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朝廷今年必定会加重许多的税收,而是问司祁“咱们今年要不要翻脸,还是什么时候再翻脸”。
那跃跃欲试的造反态度表现的比司仪还积极。
司祁道:“大家刚从灾荒中缓过来,再等一等。”
郡守明白司祁的意思,颔首道:“先生爱民如子,自当徐徐图之。”
爱民如子是这么用的吗?司祁好笑道:“您这话说的,在下对建功立业并无兴趣。”
郡守看司祁不上当,心有遗憾,“先生学识渊博,奈何太过淡泊名利。”
司祁摇头,“我只想大家过得好就够了,大人若是有何想法,可与在下的弟子相商。”
司仪其实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郡守等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从来没敢小瞧过他。
只是司仪本人的态度很明显,他更推崇他师父,大家也是觉得司祁更值得所有人信服。
可惜司祁本人对这方面根本不感兴趣。
所以郡守等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司仪了。
这两年,郡守慢慢从司祁口中听出了一点口风,知道司仪的真实身份。
选择司仪当头领,确实名正言顺。
郡守无奈作罢,侧头看向竖在一旁的镜子,越看越觉得神奇:“先生的智慧实在是令下官佩服。”
一旁管事笑着道:“先生说,日后要让这镜子,如陶瓷瓦罐一般,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
郡守一听,惊讶道:“此物这般便宜?”
“便宜,寻常人家,三口人做活,一个月稍微省吃俭用些就能买得起一面全身镜了。若是这个手镜,只需两天的工资便能买来。”管事心里飞快估算了一下价格。
郡守饶有兴致的围着全身镜看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兴奋说:“不如,我们把这全身镜献给皇帝,让他免了咱们今年上涨的粮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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