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峋正给谢龄理头发。崔嵬觉得牙酸,“啧”了声:“我说,把云舟放出来,那上面至少还有墙给你们挡着……你们还可以互帮互助、事半功倍。”
萧峋依他之言,放出近日新购的那艘云舟。
崔嵬先上去,余山伯麻溜跟在他身后,云龟带着余下二人在最后。登上云舟,云龟缩回了寻常乌龟的大小,熟门熟路地去了自己的池子里。
云舟并未向着哪一处飞行,就这般悬停于空中,和海面离得并不远。
谢龄和萧峋对坐在拔步床上。谢龄的朝向,刚好能看见窗。
“我恐怕至少调息六个时辰,才能恢复。瑶台境会不会再派人出来?”谢龄望向那半开的窗,语气担忧。
“谢风掠不是在外面吗?若是来了人,他会告诉我们的。”萧峋笑笑,“不过我感觉不会了,神启不可能无限度降下,否则早用人把我堆死了。他们死了那样多人,元气肯定大伤,也畏惧于我们的战斗力,不敢轻易过来。”
“你这话说得……”谢龄欲言又止。
萧峋:“你又觉得我在乌鸦嘴。”
谢龄盯着他身上那两个窟窿不语。
萧峋立刻闭了嘴。
两人静心调息疗伤,约过一个半时辰,谢风掠回来了,带回瑶台境岛上并未集结人马、也无动作的消息。
这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聚集后,众人各自回去房间。萧峋启动了云舟,按照先前的速度向瑶台境行驶。无论他们这边具体情形如何,气势都要做足。
做完这事,他回到谢龄身旁,坐姿随意。谢龄顺势检查他的伤。这人如今的体质当真寻常人不可比,那般大的伤口,眼下竟愈合一半了。
谢龄收回手,收到半途又给萧峋捉住。萧峋手指在谢龄掌心间挠了挠,狡黠笑问:“暂时没有危险了,我来帮你疗伤?”
“我自己能行。”谢龄将这人的爪子拍开。
“今日是除夕,哦,已经元日了,过得有意义一些不好吗?”萧峋拉长语调,声音低低又闷闷,“再说了,我们两个人,事半功倍。”
“也当是提前做做功课。”
谢龄:“……”
萧峋倾身过去,用唇碰了碰谢龄眼角,轻声:“嗯?可以吗?”
……
翌日是个晴日,天高气清,景明风和。
谢龄比往常醒得晚些,起床之后去了茶室,却见崔嵬在里面研究神启者的头颅,脑花被完整剖出来、保存在一个透明盒子里,乍一看极恶心。谢龄一刻不想多待,当即退出去。
这一日谢龄连早饭都没吃下,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度过了一个上午。
到正午,云舟接近瑶台境所在的岛屿。
那岛辽阔,岛上云雾缭绕,山和水看不分明,岛外的天空有彩光流转,想来是防御结界。萧峋架起炮,正打算给声招呼,忽见那光华消隐散尽。
“结界开了。”谢龄从软椅里起身,有些惊讶,但也说不上太意外。
萧峋停下拉闸的动作,与此同时,瑶台境的人也有了反应。
道上所有住着人的屋室都被推开门,人都集结宗门前,境界并不统一,什么样的都有,列队成一个扇形。
这个阵,要比谢龄等人先前对上的三个剑阵弱许多。
扇的圆心,也是人群最后,则站着个模样普通、体型普通、气息普通的男子。他没有拿武器,一身长衫,文文弱弱。不过在他身前那人,是个寂灭境——第四个神启者。
云舟直接开到瑶台境山门前,在距离扇形队伍还剩数十丈时停下。萧峋走下来后,转身去接谢龄,继而半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人。
他看的人也在看他,目光近乎定在了他身上。
“你能走到这里……果然,你能走到这里。”站在队伍最后的人开口,语气变了又变,起初是感慨,后来是叹息,最后变成不生波澜的平静。
又抬起手,往外一摆:“都走。”
他身前那个神启者不可置信回头:“尊上?”
“就凭你们,还不足以杀死他。”“尊上”神情淡漠。
萧峋在这边笑了:“还挺有自知之明。”
瑶台境的人开始散了,有的跑回宗门,有的跑向岛外,但那神启者依然寸步不离。“尊上”瞥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萧峋。
日色灿烂,云影时舒时卷,回风幽凉。萧峋袖摆被吹开,向谢龄递去一个眼神,踏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过去。
“尊上”眼眸眯了眯,脸上出现惊讶之情:“比之昨日,你的力量竟又有了提升。”
萧峋挑了下眉:“闲话少说,你留在这儿,是等着被我杀?”
“尊上”抬起头远眺长空,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第一个被派下来杀你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萧峋神情微变,低头思忖片刻,淡淡“哦”了声,“谁派你来的?”
“你不配知道。”“尊上”面无表情回答。
萧峋没被激怒,甚至流露出了点儿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换个问题,你之前的人是谁?”
对面的人反问:“我告诉了你名字,你就会信?”
萧峋的表情褪去,恢复了先前的淡然:“原来如此。”
听见这话,“尊上”笑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云层中落下一道明霞,将他身形笼罩住。他的四肢和躯干出现了空洞,人竟是开始消融。
萧峋微愣一刹,立刻飞了一把剑过去,但还是不够快,当剑尖触碰上霞光时,他已经化作了虚无。
“他……他没了?”余山伯远远看着被吓得不轻,颤着声音发问。
其余人都没开口,崔嵬只好自己回答徒弟的问题:“他被兵解了。”
第148章
霞光消失了, 风拖着几片枯叶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行走,天穹流云依旧,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
那个神启者惊恐地睁大眼, 数息过后回神,拔腿往瑶台境宗门内狂奔。
萧峋看了他一眼,招回自己的剑,没有去追。
谢风掠眉头紧皱:“事情真是愈发脱离控制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不,这些事哪曾在控制之中?”崔嵬说得饶有兴趣,“越是不受控制的事情,才越好玩。”
他将发间的桃花枝摘下,化作一柄长剑,又喊:“徒弟。”
“是师父, 我知道怎么做!”余山伯的语气变得兴奋,应完之后大步流星走向瑶台境宗门。
崔嵬跟上, 桃枝模样的剑上淌过光芒,步伐很是悠闲。
谢风掠不解:“你们要去做什么?”
“辛辛苦苦来这一趟,不带点特产走,岂不遗憾?”崔嵬回头冲他笑笑。
谢龄没管这两人,将剑从右手换到左手, 走去萧峋身侧。
萧峋垂眸思索, 察觉到谢龄的靠近, 抓住谢龄的手, 指腹在他手背轻轻敲着,低声说起:“能花这么大的手笔来杀我,这个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试问, 这世上谁人能降下神启?”谢龄不错目地注视着那人被兵解时所站之处, 放轻声音说道, 语速缓慢,“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
萧峋手上的小动作停住,眯了下眼睛:“那除掉我的理由是什么?”
“你拦了路。”谢龄道。
萧峋笑了笑,声音沉下去:“既然如此,这条路,我得拦到底了。”
“只可惜线索太少。”谢龄压目一扫周遭,语带叹息。
“那就等他主动找上来。”萧峋说着,拉起谢龄走向瑶台境的大门。
瑶台境建于海岛中央山脉上,山水清丽如画。这个宗派历史久远,一石一木上尽是时间的刻痕。
这里的人或躲或藏或逃,相较之下,鸟兽则大方端庄,鸣叫声和山间潺潺流水,空气里翻涌树木清香。
“倒是个宜居的地方。”萧峋赞叹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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