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逃。”谢龄蹙眉反驳。
古松目光冷冷:“那是在做什么?散心?”
谢龄:“……”
“看来师伯清楚他们的打算。”萧峋笑了笑,“既然终归是要对人间道动手,不如就让我们在外面,帮宗门吸引一些火力。”
“他们若要动手,就让他们一起来。”古松说道。
“若是敌不过?”谢龄问。
“不过是一死。”
“若宗门像青山书院那般被直接打没了呢?”
古松反问他:“若真到如此境地,我又能如何?你在外面又能如何?”
谢龄皱起眉,垂下眼眸,片刻后抬起,和萧峋交换眼神。
第143章
萧峋对人间道并无归属感, 对住了三个多月的鹤峰也谈不上多喜欢,留念的、不舍的,唯谢龄这个人而已。不过谢龄是人间道一峰之主, 他多少有些爱屋及乌就是了。是否回人间道,于他而言不是问题,全看谢龄如何选择。
而谢龄对人间道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且他对宗门的感情,同萧峋所想的亦不相同。他心中有的,是一种大抵能称为雏鸟情节的情绪。
他感激宗门给他的庇护,让他一直以来生活无忧。他更感激古松对他的照顾。若没有这位师兄,恐怕他早被雪声君身上的伤给折磨死了。但现在,雏鸟长大、羽翼渐丰, 该出门闯荡,而非成为宗门的拖累。
“方才我和萧峋想到, 可以直接去瑶台境。”谢龄对古松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给他们找点麻烦。”
古松表情冷如旧:“那就没考虑到,瑶台境是陷阱这一层吗?”
谢龄被堵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不知该称赞这位师兄深谋远虑还是反应机敏。
萧峋“啧”了声, 提起脚步向外走:“去茶室说吧, 一直在这里站着, 也不像回事。”
古松未置反对。他对这里熟悉, 无需带路,转身自行过去。
茶室里的桌案没有换过,是一条低矮的长案。古松坐到其中一边, 萧峋和谢龄后至。萧峋与他对坐, 谢龄则坐去萧峋身侧。
谢龄心中唏嘘不已。这一刻, 他真觉得自己像个吉祥物。
谢风掠也来到茶室,见几人各自坐定,犹豫片刻,坐去了桌案窄的那一侧,在谢龄边上。
萧峋翻起扣倒在茶盘中的茶杯,倒出几杯茶,先给谢龄,再放了杯到自己面前,第三杯摆去对面。
“从现在的情形能看出,瑶台境的目的有两个:一,杀我;二,灭人间道。”萧峋说道,“如果我和师父回宗门,那不就是把他们要做的事情变简单了?”
古松眼底无甚波澜,仿佛在说,那又何妨?
“你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来杀的?”古松问道。这并非讽刺言语,而是真切实意地问。
“大概是这身怨气。”萧峋耸耸肩膀,萦绕周身的黑色雾气随之而动,落到桌上,浮于茶间。
古松不是瞎子,一开始即看见了这些东西,但心思在谢龄身上,没做多言而已。
“三年前是魔气,现在变成了怨气,倒是第一次见。”古松轻抬眉梢,“手。”
“不必了。”萧峋笑笑拒绝,“或许原本就是怨气,只不过那会儿表现出的像魔气罢了。”
古松紧紧凝视着萧峋的眼睛:“眼下是怨气,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凭变成鬼修了。”
鬼修之道,在于玩弄死灵与鬼魂,于天于地于人间不敬。鬼修最喜怨气聚集之处,这种地方,多半能捕捉到强大的魂魄和灵。
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语气却淡漠平静,话过之后一转,问:“没有根治之法?”
萧峋道:“大概只有转世投胎一条。”
古松轻轻眯了下眼睛:“我没功夫和你说笑。”
萧峋:“这不是说笑。”
茶室里出现了一阵沉默。萧峋喝完一杯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谢龄和谢风掠都没有动作,谢龄甚至有些走神。
“找到了他们要杀你的原因,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古松语气重了些。
“我不想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我只想让他们早些去投胎。”萧峋神情依然不太有所谓,“瑶台境是他们的老巢,若能毁掉,就算是陷阱,我也不吃亏。”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问题,真是太多了。但这些问题,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又都不是问题了。
萧峋的话令古松不满,眸光更是凛寒:“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但别想拉上我师弟。”
谢龄察觉出这两人之间迸出了硝烟味道,眼眸一掀看向古松,喊了一声:“师兄。”
古松没看他,紧盯萧峋,寒声问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
萧峋喝了一口茶,笑着反问:“人间道,又能护住他吗?”
硝烟味愈浓,谢龄心知自己不能再当个吉祥摆件儿了,将手中茶杯搁上桌案,故意撞出一声响。
茶杯里水洒了几滴,其余三人向他看来,萧峋和古松的神情都缓和了些。
谢龄轻声开口:“我的伤,或许就是瑶台境搞的鬼。他们连所谓的‘神启’都能做到,一掌打碎我的经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场中唯有谢风掠不知晓此事,闻言神情大震。
“三年前叶轻鸿追杀我时,便说过我果然受了伤的话。可我受伤之事并未传出去,料想也只有对我出手的人能知晓。”谢龄继续道。
他说的是自己的伤,但古松品出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也是他自始自终的意思。古松看了谢龄一阵,别开目光,语气渐轻:“你是在告诉我,你依然决定要和他去瑶台境。”
“师兄,现在看来,瑶台境非去不可。”谢龄道。
“此去瑶台境,古师伯不必一道。”萧峋给谢龄换了一杯茶,弯眼看定古松。
古松冷冷一笑:“呵。”
谢龄也道:“瑶台境能造出一个神启者,恐怕就能造第二个。宗门不能只留宗主一个寂灭境。”
古松没立刻说话。他终于喝了一口面前那杯茶,放下茶杯时,似是叹了一声。他目光重新落到谢龄身上:“寒山奇道应该给你送了他们新研发的通讯木。”
“对。”谢龄点头,已经想到古松要做什么,将通讯木放到桌上,注了些灵力上去,唤出那片虚影。
古松亦是如此动作。两块通讯木开始配对,古松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字画,道:“该换个大点的云舟。”
“师伯说的是。”萧峋从善如流点头。
“我明日再走。”古松继续道,话是对谢龄说的,停顿片刻,似又叹了声:“快除夕了。”
谈话便这般结束。
云舟更换方向,往东南而行。晚些时候,萧峋离开云舟,去了一趟附近的城镇,补充食材、购置春联纸和桃符。
谢龄的过年习俗,是吃饺子而非汤圆。古松不挑剔,萧峋自然迁就他。
饺子皮是现成的,肉也请人剁成了馅儿,回到云舟厨房,萧峋拌了些调料和鸡蛋到肉馅儿里。谢龄没闲着,和他一起包。
这活不难,但谢龄从前包饺子都是用模具,眼下全程手动,包出来的饺子难免有些不美观。
过了会儿,谢风掠走进厨房,问了萧峋两句,开始备菜。
又过些许时分,古松也来了。他和谢龄一样,对厨道甚不精通,四下一瞧,来到包饺子那桌子边上,观察着萧峋和谢龄的手法,拿起一张饺子皮,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谢龄对古松极不信任,瞅了他和他手心里的饺子皮好几眼,犹豫着是否要将婉拒帮忙的话说出口。
古松怎会看不出这家伙想法,向他斜斜投去一瞥:“你觉得我不行?”
谢龄:“我……”
古松从谢龄手里抽走筷子,挑了些馅儿到饺子皮中央,又将筷子尖往周围抹了抹,然后把皮对折,开始捏边儿。
他三下两下便包好一个饺子,褶皱捏得均匀细致,馅儿的份量不多不少,饺子圆圆鼓鼓,却不至于粗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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