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摘快三个小时,不但背篓满了,还装满了一麻袋。
走走停停,两人回到家里,容爸容妈恰好在院子卸东西,看到两人连忙迎上来。
“你,你怎么就让小与去了,等我回来再去采啊!”容妈看容与脸红得快出血都有点懵了,她可没忘记前几天这孩子只是在田里晒两个小时回来就发烧了,再然后就跑掉了,这次,这次……
“是我要去的。”容与连忙说道,见大家望过来,本能低头,低声道:“我也想帮忙。”
“好好,先别说话了,快把背篓放下。”容爸赶紧绕到容与身后把背篓拿下。
容妈拉着人进屋,问热不热,渴不渴。
容遥背着背篓晃了晃,对堂屋扮个鬼脸。
“你也快放下来,进去休息一下,喝口水。”容爸敲敲容遥脑门,哭笑不得。
“是。”容遥把背篓放到地上跑进屋,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水喝一口,等妈妈确认小弟没发烧离开后,容遥才凑近容与身边,嗔怪道:“爸妈都不疼我了。”
“不会的。”容与捧着水,一口一口喝着,心底有着欢喜还有酸涩。
“才怪,嘻嘻,”容遥趴到容与身上,小声道:“我看到车篮里有肉,今晚吃肉,想吃吗?”
“想。”容与咽口水,他真的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两人休息一会儿就被爸妈赶去换衣服,两人干脆洗了个澡,容与穿上应荀留下 的最后一套衣服。他这个举动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容妈妈转过身偷偷抹眼泪,容爸也红了眼。
容与倒没发现大家的异样,把院子里那套款式时尚、色彩鲜明的休闲服收回去,好好叠起来放入箱子里,锁上,打乱密码。拖到衣柜后面放起来,起身环视着这个房间,一张旧床,两张凳子拼起来的床头柜,还有掉了一扇门的衣柜,土泥切起来的扇子,这才是属于容与真正的生活。
曾经肆意飞扬的十四年,不过是黄粱一梦。
容家今晚的晚餐特别丰富,一道酱油烧肉,一道凉黄瓜,一道炒青菜,吃得满足,吃完后一家四口在院子乘凉,快到八点左右就要回屋睡觉了,明天得早起去采蚕叶备用,后天又开始农忙。
容与今天的运动量算是这辈子最多的一次,下午不觉得,他现在的手臂有点抬不起来了,回到屋里躺下很快睡着,只是眉头紧攥,始终舒坦不了。
此时,远在二千多公里的北京火车站,一人背着背包,踏上了驶往滔婆镇的火车。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后一段是上一章,这是因为时间线上我弄错了,所以换回这章,应荀明天才能出场。
第5章 容与:不知道说什么
容家四十平的屋里一共养了两张蚕,每次三季,也仅能养四次,出产不算多,所以每次都是等人来村子收的,给的价格也不高,然而在外面,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二十一世纪,蚕丝都是奢侈品。
容与虽重生一回,可是那四十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他眼看着时代快速变迁,却没能抓住其中重要的信息,所以哪怕重生一回,容与也觉得唯一能改变的,仅是自己的死亡。
烈日当空,远远望去,阳光在燃烧,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全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仿佛无数只虫子在啃咬。
如果是前世的容与,也许会感到害怕,可现在的容与是搬过砖的容与,哪怕再难受,也可以忍受。
“小与,遥遥,你们去找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芸芸,你也去。”容爸擦着汗,看到小儿子白皙的脸红得像出血似的,眨眨酸涩的眼。
再过不久,这小孩就得黑得跟小荀似的了。
“我不累,小与,遥遥,你们去休息吧,喝两口水。”容妈也一片片摘着桑叶,想摘多点,再摘多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遥遥跟小荀从小跟在身边做农活,她虽会心疼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却是高兴的。唯有小与这孩子,每次看到他被晒红的脸,心里泛酸得厉害。
容与感觉自己头顶快冒烟,脑袋晕乎乎的,唇瓣也热得厉害,可是他只想一口气弄完,赶紧回去,一直埋头拔桑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茫然回头:“啊?”
“噗,热懵了吧!”容遥跟容与隔一排桑树,看他呆傻瓜的样子,伸出手想戳戳他像抹了胭脂的脸,才发现指甲、手指绿得发黑了,讪讪收回来,笑道:“去喝口水吧!”
“嗯!”容与舔舔唇瓣,跟着容遥往外走。
一张蚕从出生到吐丝,一共吃六千克左右的蚕叶,所需的蚕叶非常多,容家山这面都种了蚕树,蚕树长得也不高,只到腰间,所以他们想躲到阴凉的地方喝水,只能缩坐在背阳处了。
“等有空了,我带你去学校看看,认认路。”容遥喝口水,跟容与聊起天来:“等你上高中后,我们就走读。”
临水村除附近有个小学,初中高中都在镇上,走路两小时,来回就四小时了,加上要自修,晚回来非常不安全,所以容遥高一是住校的。应荀初中倒是走读,骑着爸爸那辆自行车,风吹雨淋、披星戴月,不过倒比走路快,来回两个小时可以到家。
现在他们两个人上高中,加上住校费用,家里根本承担不起,所以容与来之前,她跟应荀就商量好要一起走读,大不了晚饭不回来吃,早上带点包子,也能应付过去。
“你觉得呢?”容遥见容与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这么辛苦,想了想说道:“当然,如果你想住校……”
“可以的。”容与打断容遥的话,把心底那个念头压下去,他准备等快开学再说。
“别怕,放心,有姐在呢!”容遥用力揉揉容与的头,又摸摸他的脸,感觉热度有点下去了,站起来说道:“我给爸爸送水,你给妈妈送水,快,看谁赢。”
话落,拎起水杯快速冲容爸。容与愣一下,也连忙倒一杯水,快步往容妈妈走去,接近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看到那个戴着纱帽,手快速采摘蚕叶的女人,有点恍惚。
脑海里面闪过很多东西,北京城的应家,临水村的容家,还有台风夜的桥洞……
容与用力眨眨眼,吸吸鼻子,迈步走过去:“妈,妈妈,先喝点水吧!”
容与声音非常低,捏着杯柄的手紧得有点痛,他想放松一点,水杯装得太满,水洒了出来。
容妈一把托住,接过去。这声妈妈让她惊讶又激动,这孩子回来一个多星期了,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她。
“哎,好,”容妈点头应着,微撇开脸,哭意涌上来,连忙低下头,让帽纱挡住脸,小心翼翼喝一口:“真甜,解渴。”
容遥跟容爸一直看着两人,看到容妈喝完水,拿出帕子给容与擦汗,笑着晃了晃脑袋,被人容爸敲了一记。
喝水过后,不知道是不是打破了那层隔阂,气氛变得轻快不少,加上容遥时不时叽叽喳喳插科打诨,笑声时不时响起来。
一家四口采到中午才结束,顺手还掐了一些嫩芽回去凉拌。
这次来摘蚕叶,借了陈大叔家的三轮车,蚕叶放在上去推回去,比昨天还要轻松。容家原来也有一辆,前天拖谷子回来的时候,轮子断了,拿去修还没拿回来。
“回去第一件事,我要洗澡。”容遥仰天长嚎,拉着容与快速往家奔。
“遥遥,别摔了弟弟。”容妈看容与被拉得踉跄,几次踩了石子差点摔倒,吓得急忙喊道。
容遥远远应一声,没回头。
“放心吧,有遥遥在呢!”容爸拉着三轮车,黑黝黝的脸满是笑意。
“对啊,幸好有遥遥在。”容妈手扶着车上的蚕叶,笑着应道,想了想,说道:“也不知道小荀怎么了。”
“在那里比在我们这里好。”
“嗯!”
容妈应一声,想到容与,忍不住抹眼泪。
容爸容妈回来的时候,两个小的果然已经洗完澡,衣服都泡在水里,拿出的大盆也装满了水。这是用来洗蚕叶的,蚕娇贵,不能吃带灰的蚕叶,还要是干的,所以每次蚕叶摘回来,还要洗一遍晾干才能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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