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双瞳微眯,他想,真是这样就好了。
白沐非顿了下,又道:“你已经不适合再假扮为神伺了。”太危险了。
沈烟道:“……不行。”
白沐非:“我认为,现在的你很重要。”
沈烟:“可是我扮为神伺,有利于我们更好地探知消息。”
白沐非深深看了沈烟一眼,说道:“我会找到新的人扮演神伺的。”
沈烟:“那就等你找到之后再说。”
白沐非:“……”
沈烟站起身,轻声道了一声“我先走了”,他走出凉亭,临走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殿下。”
白沐非:“……好。”
白沐非悄悄跟在沈烟身后不远处,确认沈烟回到房间后,他走出了城主府。
白沐非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这些人都不适合穿神伺服。
直到现在,他已经有了预感,不是神职者就不会适合神伺服。
正常来说初入神殿的祭司继任者本应该穿着神伺服,然而他们进入神殿后穿的是准祭司服饰。
过去,白沐非认为祭司继任者服饰是神殿重视他们的表现,但是,实际上应该是不适合吧。
白沐非猜测,祭司继任者服饰会出现,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无法驾驭神伺服。
白沐非在街道上走了许久,不知不觉他再次走到了原山城神殿。
神殿入口一些人进进出出,这座城市的人比起其他城市的人更加信仰神。
白沐非迈开脚步进入神殿,神殿内破碎的神像已经被处理好,神像前的蒲团上诸多人虔诚跪拜。
白沐非站立于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人。
忽然,一位幼童抓住了白沐非的衣袍一角,嫩声询问:“大哥哥,你不跪吗?”
白沐非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两颊胖嘟嘟,容貌玉雪可爱,气质很特别。
看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白沐非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字——通灵。
总有些孩子的感知力天生特别,这一类的小孩普遍会被送入神殿。
白沐非蹲下身,与小孩纯净的双瞳对视:“你认为哥哥要求什么?”
小孩茫茫然然,“我不知道呀,但是感觉哥哥很烦恼的样子,有烦恼自然要说给神听,神如果听到了就会解决哥哥的烦恼。”
白沐非:“……那么小朋友,你所求为何?”
小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掰着手指头羞赧道:“我,我求得有些多,求我能够成为战斗师。”
白沐非直觉,面前的这个孩子是无法成为战斗师的。
小孩掰开第二根手指头:“求爹变得更强,娘变得更美,爹娘赚得银钱越来越多。”
听着小孩的童言稚语他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他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
小孩继续掰开第五根手指头:“还求我能平安长大。”
白沐非道:“你自是能平安长大的。”
小孩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我之前感觉,我不能的。”
白沐非:“……不能?”
小孩两只小手拍了拍自己胖嘟嘟的小脸,一双如墨的双瞳流光闪烁充满了光彩:“但是,不久前一位戴着斗笠的神伺哥哥进入神殿后,我感觉我好像可以平安长大了!”他两根小胖手指戳了戳脸颊,模样可爱极了,“第一次,我感觉到了神的守护。”
白沐非:“……是吗?”
小孩一双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状:“大哥哥,虔诚祈愿的话说不定就能心想事成哦。”
白沐非笑笑。
小孩没再与白沐非说话,他迈开小短腿走向蒲团,明明小小的一团,却井然有序地燃香下跪,身板虽小,动作却标准地跪下祈愿。
半晌后,小孩对一位秀美的女子伸出两只小手,女子眉眼温柔地抱起小孩,她的手微微颤抖,抱着孩子的力道却很紧。
小孩在女子脸颊上吻了吻,女子面上的笑容加深,也在小孩的脸颊上吻了吻。
女子抱着小孩走出了神殿。
在小孩离开神殿后,白沐非听到了两位妇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两位妇人说,几个时辰之前,这个孩子看起来死气沉沉,他的父母对他说话他从来不回应。
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傻的,不过,但凡他对任何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总是至关重要,这座城市许多人因他简单的几句言语逢凶化吉。
这个孩子是好的,但是他没有独属于孩童的天真,他明明还小,却不让任何人抱他,他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不哭不笑不闹,他们以为这孩子一生都会这样,明明活着却充满了死期。
但是几个时辰前,这个孩子忽然就变了。
听说啊,这孩子忽然跑去找了母亲伸手就是求抱抱。
…………
……
那之后,两位妇人再说什么白沐非就不知道了。
白沐非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小孩不久前对他说的话,他说——
求我能平安长大。
我不能的。
两位妇人说,这个孩子在此之前不哭不笑不闹,甚至不让至亲抱,不是不想,而是预感自己注定活不久。没有过于亲近的关系,就不会痛苦。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还要痛苦,他虽然小,却清楚地明白如果他哪一天不在了,他的父母会伤心。
直到这一刻,白沐非想他应该能够理解沈烟会为原山城祈愿的原因了。
这座城市有坏人,却有更多为生存而努力的人,一如那年幼的孩童。
怎么可能不管?
如何不管?
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不管的话,这些人又将如何?
尤其是神职者,他们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敏锐,从沈烟踏入原山城的那一瞬间,大概……
就感知到了他们的悲哀。
他怎么可能真正放得下?
-
秋渊睡了许久。
一开始秋渊睡得很好,长达几个月的疼痛得到减缓,这让他久违地睡了一场好觉,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枕在秋岚的腿上,秋岚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发,眉眼温柔。
他仅仅握住秋岚的衣角,却始终抓不住他。
他死了。
那之后不久,他握着母亲的衣角,就好像要抓住秋岚一般,他也试着抓住女子的衣角。
她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却已缠绵病榻,他哭着对他说,他去找祭司大人。
女子握住了他的手,她声音虚弱,语气却是惯有的温柔,祭司大人是很厉害,却也不是万能的。
生老病死是天命,祭司大人也不能阻拦。
她说,比起秋岚,其实她最对不起的是他,在他出生起她虽想抱他哄他,但是只要接近他,她就会想到另一个孩子。
她认为,她对他亲近,就是对秋岚的不公平。
虽不是刻意,她疏远了秋渊却是事实,不是不爱,只是心中有愧。
不分轻重,无论秋岚又或者是秋渊,他们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样爱。
她说,她错了,她明明可以给秋渊更多的爱,她却没有这么做,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如今悔悟过来却已经太晚了。
她就这样走了。
那时秋渊感觉全天下只剩下了自己,而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是沈烟。
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治疗他身上所有的伤,他将他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然而,他也死了。
秋渊陡然睁开双瞳,他全身血液沸腾,灰色沙尘四处弥漫,半空中水滴凝聚,火焰成形,室内诸多饰品寸寸破碎。
门外传入惨叫声,一群人惊慌逃窜,秋渊目光一转,充血的双瞳看到了戴着面具睡在地铺上的沈烟。
沈烟坐起身,双瞳四处扫了一眼,目前室内完好的地方只有他和秋渊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从被风刃破坏的门口向外看去一片狼藉,不远处的房屋塌陷,能够看到从各处慌张逃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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