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灯,静静地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他终究是入睡了,回想著曾经的记忆。
对任三爷而言,能够回忆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或者说──他活了这麽多年,可供怀念的东西,或是美丽的记忆,几乎是少到可怜的地步了。
他的生活就和他的人一样,空白的地方不少,而黑暗的地方,却也太多了。
所有称得上美好的,他入梦前都会忍不住细细品味,一点一滴地,就算是过了如此多年的几天,他终究不曾忘记任何一个细节。
或许是这几天想得多了,任三爷朦胧睁开眼的时候,能切身地感受到自己是身处在梦境中──或许是因为,除了梦境,那个人是不会愿意靠近自己,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哪怕是看一眼。
在现实之中,这都是无比奢侈的。
然而,在梦境之中,他瞧见那个人仰躺在草地上,嫩黄的、绿油油的一片,迎风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花香。其实,他并不喜欢站在阳光下,对他而言,那种感觉太刺眼,仿佛在灼烧著他每一寸的肌肤──那是一种垂死的感觉。
只是,当那人回头看著他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在梦境之中,不论怎麽触摸,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他的体质虚寒,就像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气,所以在碰触那张清秀温暖的脸蛋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那是一个……就算在梦境中,也要小心对待的人啊。
他的手轻轻抚过那轮廓,那人双眼一眨一眨地看著自己,微微扬著的唇,像是在蛊惑著他,轻轻张了张──
那是一个混乱的梦境,似乎在影射著他心里蠢蠢欲动的兽 欲。
就算只是梦中的亲吻,都让他颤抖得无法自己,急促狂乱地将那股温暖拉向自己,全身的每一处似乎都在叫嚣著。
这是梦──
那个人……就在他的梦里。
吮 吸著那红润的唇,就像是野兽一样地啃咬著那遮掩在衣服下的肌 肤,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双手同样抚摸著自己的身 躯,一切都美好得让他差点哭泣嘶吼。
从拥 吻到抚摸,他甚至不用低下头或是睁开眼,都能清楚的知道他的手所经过的任何一处,这是他曾经肆意摸索过并且尽情占 有过的美丽躯体,他深深地记住了那人所有的表情,还有在快 感中沈迷的姿态,像是回到了原始的灵魂,紧紧地依靠著彼此。
他褪尽了那人的衣裳,细细地亲吻过那每一寸地方,他清楚地知道,当用舌 尖轻轻划过那挺立的乳 尖,牙齿忽轻忽重地在边缘施力──他明白该如何取悦身下的躯 体,从头至尾,他可以抑制自己几乎要爆发的男人欲 望,却不会放过能让身下的人意乱情迷的任何地方。
他紧紧抱著那已经火 热的躯体,只是身体的相互摩挲,就能让他满足得无法言语,他从後方拥抱著那人,紧贴著那渗著汗水的背部,那敏感且透著粉红的身体无法自制地蜷起,缓缓地,将自己,徐徐地推入那温暖的甬道……
却在那一刻,那人侧头看著自己,眼中却是他所熟知的、满满的悲哀和无助。
『三叔……』
三叔……
三叔……求你放过我吧……
“──!!”
睁开了眼。
一片黑暗,蔓延的檀香,还有一股冰冷的感觉。
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混乱地摸索著一旁,就要按下呼叫铃的手在半途慢慢缩了回来。
他颤抖著,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扭过头,突然疯狂地拉开床边桌案的抽屉,从里头胡乱地翻找著什麽。
太暗了,什麽也看不见。
最後,他像是颓软一样地半躺著,仰著头,微微闭著眼。
他的手,慢慢伸进被褥之中。
就算常年病卧在床,他却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或许,他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如此清心寡欲,他深知自己抱有的是何等……龌龊的念想。
这一晚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
他是个自制力卓越的男人。
但是,却无法控制对那人的欲 望。
他伏在床头,手揪紧了床单,另一手快速地动作著,情动之时,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一样地咬紧了牙,却在最後还是忍不住像是哭泣一样地低喊出声,从嘴里溢出的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祺祺……
到最後一刻,汹涌而来的,却是满满的罪恶感。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在宣泄之後,脚步显得有些虚软。窗边的画架上摆著一副图。
借著月光,他看到的是一个侧影。
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
只能如此。
只能……
这就是……
他要赎的罪。
他的──原罪。
第54回 番外七
烟雾弥漫。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看著外头,桌子上摆放著那做工精细的白金坠子,在微弱的浊黄灯光下闪耀。
他将坠子又拿起来,捏在两指间把玩。
这坠子的设计很别致,外头是个圈环,里头有一个月牙──确实是个能做些手脚的隐秘地方。
在一天以前,他还沈浸在与那个人相遇的喜悦之中。
或者应该说是激动。
要不是方才阿德带给他这些事实,他或许会跟毛头小子一样地,糊里糊涂地陷了进去。
几个小时前,阿德就站在桌前那个位置──他们都不是以前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冲动少年了,时光太磨人,阿德从以前跟著他到现在,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杜哥,我知道说这些话可能不太中听。”
阿德抬了抬眼,斟酌了话语,才说:“这也太巧合了,怎麽这麽巧,他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後又这麽巧,被杜哥你救了──呵。”阿德摊了摊手。
“杜哥,他看过去真是没什麽脑筋,和以前一样,看过去真的是一点也没变。”
是啊。
除了那模样有些细微的不一样,其余的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但是,也只是“看过去”而已。
他在这十几年经历过太多事情,多得连他自己觉得不会忘记的感情,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阿德将这个坠子交给他,“杜哥,我们都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单看表面。”
阿德看过去粗里粗气,心却细得很,这些年来著实帮了他不少忙。
那坠子的月牙里面有个精巧的窃听器,细看边缘,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匆忙粘合的痕迹。
“杜哥,没有人,是不会变的。”
他认同这句话。
不管这玩意儿代表了什麽阴谋,这些年以来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纯粹”,似乎也经不住时光的磨练。
“我明白。”他有些疲累地捏著眉心,他整晚没睡,遇到那个人,他激动得不能自己,却又怕吓著了那人──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的时间。
只是,这美梦醒得太快了。
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他看著这随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已经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热血少年了,现在的他,很多东西都已经玩不起了。
他不是不愿意相信任祺日,他只是不太相信“人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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