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柠露在袖口外的手腕瘦得厉害,腕骨上方凹陷出两个浅窝,淡青色的血管从薄而透的皮肤下清晰地显露出来,苍白的左手手背上还扎着一个显眼的留置针。
让人看见不由呼吸一滞,心尖骤疼。
远处的简任也看见了那个留置针,胸口仅剩的一点怒气也尽消散去了。
只余一抹略显陌生的甜。
针头都没拔下就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果然,他真的是爱惨了自己。
时清柠浑然不知旁人的想法,他正在整理思绪,思考简任像的那位正牌到底是谁。
但才刚开始思考,那种从后脑生出的扎人痛意再度袭来。
又是之前在时妈妈面前流鼻血时的那种晕疼感。
时清柠只能按住额角,暂时停下了思绪。
显然,这个身体的大脑记忆区受到了极大刺.激,连回忆都成了一种被动技能。
连带着时清柠自己的记忆也变得混乱不清,以至于他现在连那本小说是在何处看的,到底什么剧情都回想不起来。
时清柠点了点指尖,打算等这个过于羸弱的身体恢复一些再做计划。
正想着,有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到近前。
“您需要些什么酒?”
托盘上的酒杯已经被其余客人拿走几只,全是五颜六色的混色液体。
时清柠自然不可能去碰。
“不用,给我一杯薄荷水。”
以时小少爷这身体,时清柠没打算在外面乱喝东西,不过他在想事情,就习惯性地点了薄荷,闻闻香气。
没多久,那位服务生就送来了一杯薄荷水。
时清柠道:“谢谢。”
服务生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温和,愣了一下才微笑回道:“不客气,您慢用。”
他把杯子放下,转身刚走出几步,就被一股忽然袭来的大力推搡,直接撞在了墙上。
“干什么呢?”
一个吊梢眼的红毛揪着服务生的衣领,声调轻缓,神情却阴恻恻的。
“你上班就是来勾引客人的?”
服务生匆忙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拎着又往墙上狠掼了一次,撞出“砰!”的一声重响。
那声音即使是在嘈杂的音乐里也分外明显,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服务生疼得说不出话,被红毛指着鼻子骂。
“少他.妈乱动不该动的心思,你冲谁笑呢?”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许多视线,红毛见状直接环视一圈,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时清柠。
“那位,是我们简哥的人。”
“都他.妈给我离远点!”
周遭杂音都被他这话压了下去,众人皆是一静。
红毛这才勾起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这招叫宣誓所有权,他们早用熟了的手段。
以前也有人被简任钓太久,被他的冷淡弄到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红毛他们就会上去来这么一招。
惹得人面红耳热,只觉得虽然简任表面冷淡,却让自己得到了他朋友们的认可,简任还是喜欢自己的。
这样一冷一热的对比反差,效果绝佳,最后什么人拿不下?
这回也一样,只不过红毛是第一次这么早用出这招。
毕竟这小少爷是最得简少认可的一个,他们也都跟着格外上心。
红毛身旁几个人也随声附和,他们都是简任的小弟,还继续放话说。
“都给我听清楚了,识相的就别往简哥的人面前凑!”
旁边有心结交时小少爷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由暗中皱眉。
这意思是不许别人靠近了?
那个无辜受牵连的服务生更是倒霉。
“还有你这个服务生,啊,班都不好好上,去,赶紧把经理叫来,扣工资!”
“哎呀直接开除算了!”
小弟们嚷嚷着,还不忘观察时清柠的表情。
他们这招屡试不爽,对方果然也有了反应。
时小少爷的视线正落在他们几人身上,漂亮的眼眸目光专注,微微扬了扬眉。
就是那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小弟们预想中的欣喜。
倒像是在看傻.逼。
时清柠自叹阅人不够,还没见过这么纯种的傻.逼。不过想想这本来就是个狗血最大的地方,也就没那么难理解了。
时清柠屈指敲了敲腕间手环,智能屏幕亮起发送出信息,没多久,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红毛和其他几人正是气焰最盛的时候,他们刚放完狠话,自然不肯放人靠近,当即堵了上去,开始推搡。
“你谁啊,说了别靠近没听见?聋子……啊!!”
红毛话没说完,就被眼睛都没抬的黑西装掐住手臂反折,胳膊猛地扭曲被别到背后,鬼哭狼嚎的红毛被一下重重地推砸在了墙上!
又是“砰!”的一声重响,红毛被别了手的哀叫也戛然而止。
他正好撞在刚刚服务生被推的那片墙上。
还是正面朝墙。
旁人看见都忍不住替这一下觉得脸疼,几个小弟更是吓傻了,一时忘了反应。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的黑西装扔完人,直接走回时清柠身旁,俯身恭声道。
“二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时清柠带来的人。
只见时小少爷也没再去看红毛那几人,只是认真地在和黑西装商量。
“孙哥,刚刚那小哥送来的水温度不错,我想给他一笔小费。”
黑西装立时应下:“好的,给多少?”
时清柠想了想,问:“现在打狂犬疫.苗多少钱?”
一直不苟言笑的黑西装眼底浮现一点笑意,声音依旧沉稳。
“三针的总价大致在千元以内。”
时清柠摸了摸下巴。
这个略有些老成持重的动作被他顶着这张脸做出来,乖到惹人心.痒,忍不住就想去摸.摸.他的头发。
时清柠问:“被狗咬和被狗抓,打狂犬疫.苗都有用是吧?”
这下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摆明了是在说红毛几个人是狗。
真是文化人骂人。
狠还不带脏字的。
黑西装一脸严肃:“是。”
“那就一千吧。”时清柠点点头,还朝不远处的服务生道,“辛苦了,好好养工伤。”
服务生愣愣地接过小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另一个黑西装的陪同下离开了。
只剩下几个脸色涨如猪肝的小弟,和忍笑到神色古怪的众人。
红毛被那一下撞了个半昏,最后还是在几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下才狼狈地离开。剩下几个小弟讪讪不敢去看远处简任的表情,因而没发觉此时简任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被打了脸的怒气。
反倒带着一丝难得的玩味。
这边闹出动静时,简任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时清柠身上。
看见男孩这副反应,他反而被激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这感觉就像是一只曾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幼小猫崽。
忽然长出了奶牙来。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简任轻笑。
有意思。
时清柠并不知道简任在想什么。
也幸好他不知道,不然他得把来之前好不容易咽下的一点蜂蜜糖水全吐出来。
简任的小弟们吃了瘪没敢再出声,看完好戏的众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大厅里一时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接连出了两场意外,饶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场子重新热回来。
好在生日会节目终于开始,流程一进行,场面也变得有序了许多。
几支被请来的乐队依次演奏,满场热闹非凡。
开满了环绕音效的音响让所有人都如同置身在舞台正中,这效果绝对气派,却也免不了会对身体有所冲击。
站在单人卡座旁的黑西装始终关注着身旁小少爷的情况,虽然他们离正中的舞池尚有一段距离,但这里到底有些过于吵闹。
时小少爷的视线一直落在四处,不知在看些什么,他的眉心刚一蹙起,黑西装立刻俯身:“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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