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彦并没有说太多,似乎这些就够了。
这些年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拿自己的悲惨经历来博同情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
他的身体动了动,一只手扶住椅子扶手,像是想要站起来,却被路西野紧紧地拉住了。
秦默彦没再看路西野,而是把目光投到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上。
路西野的手背因为用力的原因,突起了重重的青筋来,他把他握得极紧,在他细白的手背上留下了很深的指痕。
“我想回家了。”他说,用力想将手抽出去,可路西野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明明这个人来之前还很喜悦地告诉过自己,已经和他妈妈讲好了今晚不回家的。
路西野的眼眶通红,死死地抓紧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希望般,嗓音沙哑哽咽得不行:“我不会放手的。”
“秦默彦。”他说:“你听我说两句再说走的事儿,我从来没有过不喜欢你。”
“您觉得合适吗?”秦默彦嘲讽地笑了一下,冷声说:“放手!”
路西野抿着唇,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应该知道的,”秦默彦说:“如果我真的狠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路西野向着他抬起脸来:“你想打就打,我一下都不会还手。”
窗外的雨更大了,砸在公寓窗户上劈啪作响,像是战时的鼓点。
秦默彦看着路西野消瘦的脸颊,即便被绝望笼住了也依然那么英俊。
他好爱这个人啊,可是又好恨。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来,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没必要,他想。
不想爱,也不想再恨了,连一点点纠缠都不想再要。
他侧眸看过去,路西野拿掉的那把剪刀就放在身后的橱柜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剪刀拿进手里的,只很专注地打开锋刃,对准路西野握住自己的手掌边缘想要剪下去。
路西野握住的那部分,他不要了。
路西野一直都知道秦默彦这个人有多狠心,多决绝,可还是被他这一刻的动作吓坏了。
秦默彦的眸子坚定冰冷,像是想要把他自己的手直接从掌根处斩断一样。
在剪刀过来的一瞬间,他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挡了过去。
手掌握在打开的锋刃处,侧面卡进剪刀的交叉里用力往外推了开去。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洁白的餐桌上,一滴一滴和外面的雨声混杂在一起,像是零落的玫瑰花瓣。
秦默彦惊呆了,愣愣地松了手,剪刀跌落在餐桌上又掉在了地上,他的手动了动,像是想要去握路西野受伤的那只手,却又生生停住了。
桌面上的鲜血触目惊心,直到这一刻,他才像是真的醒了过来。
“你自己来握的。”他轻声说。
“是我自己去握的,”路西野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把受伤的那只手放下去,不再让秦默彦看到。
他比秦默彦成熟的太多,无论多伤心难过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开口的最佳时机。
太早开口,秦默彦的情绪失控,未必能听得进去,再晚,秦默彦大概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秦默彦,”他仍然握着他的那只手没有放开:“我想说两句,可以吗?”
秦默彦的视线还停留在桌面的鲜血上,闻言慢慢抬起睫毛来。
他的眼中很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把视线投进了窗外落雨的无尽夜色中去。
“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路西野哑声说:“上辈子就喜欢你,从来没有变过。”
秦默彦回过头来,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他脑中乱得厉害,千万种情绪不停地碰撞,连反应都慢了一拍。
“还没玩儿够是吗?”他说:“还是您当我真傻?”
上一世的许多事情从眼前飞速闪过,他垂下眼睛,玫瑰在刚才的动作中落了一地,被踩得凌乱。
让他想起了那一天,和路西野在自己卧室里胡闹时,被碾压在身下凌乱成一团的玫瑰花。
明明都是玫瑰,入目却已截然不同。
“路西野,”他轻声说:“过去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你对我只有厌恶。”
路西野无措地抬手撑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额角染上了一抹鲜红的血色。
“我没骗你。”他的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很苦:“我那时候已经很喜欢秦默彦了,可是我还没找到江随风……”
秦默彦怔住了,眉心凝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还没和江随风结束,”路西野很深地呼吸了一下:“所以也没有办法和秦默彦开始。”
“江随风太苦了,”他喃喃地说:“他背的书包那么旧,早就没有人用了,我心里始终始终放不下他,我自己也想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早已有了自己的爱人,可是一天没有找到他,我就没有办法彻底放下,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我会在心里挂一辈子。”
他的目光转过来,眼睛里染了泪光,语句凌乱。
“我那时候常常想,为什么秦默彦和江随风那么像?我喜欢的究竟是秦默彦还是江随风?如果我不管不顾地和秦默彦在一起了,那么万一哪一天找到江随风了呢?到时候该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很伤心,可是我谁都不舍得,我觉得自己很不专一,我厌恶那样的自己,所以每次看到秦默彦就会很恨自己又很害怕他的靠近,我……”
“是江随风先来的。”他低低地说,握住秦默彦的那只手不觉放松了,他慢慢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眼睛。
秦默彦安静地坐着,把那些信息消化了许久。
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又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问:“你究竟在说什么?”
又说:“我不懂。”
“我一直都喜欢你。”路西野抬起眼睛来,眸中一片血红。
对上秦默彦讶异又震惊的眸光,他再次探手握住了他的手。
“秦默彦,”他说:“对不起,我心里太乱了,可是两辈子里,我都只喜欢过你一个,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任何人,就算你后来……”
他的嘴唇蓦地抿住了,像是很抗拒后面的话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不在了,我也一直都在守着你,从没有一天忘记过。”
秦默彦怔住了,眼泪从他大张的眼睛中坠落。
明明刚才那么痛他都没有哭,可现在却哭了。
“我真正发现你有上一世的记忆,是从你怕水那时候开始的,”路西野的话终于慢慢有了条理:“我曾很自私地想过不告诉你真相,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可是……“
“你说。”秦默彦轻声地说。
路西野垂下眼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可是我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不爱过你。”
他不想秦默彦留着那道疤过一辈子。
因为他的那道疤,同样也是他的疤。
秦默彦怔怔地,看着路西野受伤的那只手。
血慢慢止住了,在他手心手背交汇处形成厚厚一层黏腻的红,触目惊心。
他的神情是懵懂的,像是完全没有懂,又像是沉在了别人不知道的某个世界里。
“从十八岁那年我就喜欢你了。”路西野像是怕吓到他,声音变轻了。
“你还记不记得,”他问:“有一晚我被人堵在巷道里,是你帮了我。”
“那是在H市,”他再次记起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关键时刻:“我没看清你的长相,只看到了一双眼睛,还有你那只军绿色的旧书包。”
秦默彦的手默默收紧了。
“虽然信息很少,可因为那只书包的原因,我很快就找到了你所在的班级,也知道了你的名字,原来你叫江随风啊。”路西野很难过地闭了闭眼:“只是你却不见了,不知道跟着江莹搬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一找就找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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