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粉丝,温涯也晒了一张开花的春树,只露了一只手,比了一个耶,是个没事的意思。粉丝还是很不放心,在热评里嘤嘤:
“宝贝你没受伤为什么不露脸,你不要骗我我担心死了我昨晚一晚都没睡[泪][泪][泪]”
“哥你不许骗我们,我明天考编马上就要考试了,现在心突突得笔都拿不稳[悲伤]”
“哥你露个脸嘛,我今天一上午都没听进去课,我一个高三的孩子你忍心让我担心嘛[泪][泪][泪]”
温涯多少破了一点儿相,原本是不打算露脸的,只是看到这些粉丝的留言,看着看着却又忍不住心软,总感觉好像有一大群委屈的小毛球在围着他哭天抢地的,总不能不想办法哄哄。他一个小时前才刚刚哄完从同学的手机上看到消息的小妹,家里的长辈都年纪不轻,也不用微博,并没有渠道知道这些网上的八卦流言,小孩子却很在意、时常会搜索他的近况,最近刚刚考完一模,冷不丁看到网上都说他被打受伤了,差点吓死了,在电话里哭了好半天。
年轻的女孩子心思细腻柔软,他不想真的影响了她们工作考试,对着镜子照了照,额上的伤处看着还好,遮一遮不怎么明显,想了想,便叫李乐去帮忙买了自出墨毛笔,换了件衣服录了个写字的小视频给粉丝。
他在住院部后院的石桌上铺了纸,给考生们写了张“考的全会,蒙的全对,逢考必过”,末尾还勾了一个戴墨镜竖大拇指的Q版小人。究竟是撞了头,多少有点脑震荡的症状,站起来时还是头晕,牧野脸有点黑,不容拒绝地背他上去。
*
这一上午琐事太多,他没能好好休息,牧野有些不快,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把视频编辑好发上去后便把病房里的人都清了出去,拉上窗帘,自己将人整个稳稳抱着,自己示范了一个闭眼睡觉,要他把眼睛也闭上小睡。
温涯笑着照做,心知他昨晚一夜没睡,一定也十分疲倦,便反客为主地翻了个身,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用拇指摸了摸他的眉心。不想却被牧野把手捉住攥着,将他的腰身抱牢,不许他乱动,低声说:“你不好好睡觉,那咱们说点别的。”
温涯随口笑问:“说什么?”
牧野想了想,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枚戒指,认真回答:“结婚。”
温涯:“……???!!!”
他把这几年拍戏攒下的家当从头到尾报了一遍,“给你当聘礼,走赠予程序。我留一台车,要是惹你生气了,我晚上就睡车里。”
“上回你说暂时不愿意解约,可以考虑把资产抛售变现,收购聚点。我找人做了估值,聚点传媒这几年经营缩水,只靠一两个艺人撑着,你的老板会很乐意套现。”
“结婚可以出国走个形式,多伦多,拉斯维加斯,或者随便你喜欢的地方,如果想办婚礼,就再休个假,办一场婚礼……之后捐建学校,用我们两个的名字,等到什么时候你愿意公开,就放捐赠证书出来,别人看了一眼就能明白,我是你的爱人,名字跟你放在一起。”
“家里前阵已经说过了,大致没有意见,不过有意见也无所谓——”
“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再伤到你,”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如同总结陈词,又如同誓言,“这次是我疏忽,不会有第二次。”
“你从前教我的,娶媳妇儿就是要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要让人家看到你的诚心,”他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我不如老叶,没多少家底,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些,全都给你。”
他见温涯怔怔,只当是因为他没有准备鲜花和奏乐,就这样说出来,显得太过突兀潦草了,于是便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在他额角上的肿起碰了碰,说了半天,声音有些喑哑,“你不忙答应,婚求的不好,我下次重新求也行。”
温涯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脸,忽然眼眶一热,只觉自己好像在电光石火间想懂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低声自语道:“原来是那时候,原来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他把自己蜷缩着埋在他的胸口,仿佛又看到了飘雪的小径,试炼归来的十七岁少年扛着战利品,矫健地快步走向他,将肩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卸下来,嘴角微微勾着,藏着些快意而骄傲的笑,说:“这些给师父。”
那时的温涯还只当他是孩子,还未生出后来那些琐碎而缠人的情思,笑着翻翻那些可以铸剑炼丹的妖兽筋骨,看看那些能增加寿元修为的灵花灵草,最后只捡走了一块兽皮,逗他说:“师父只拿这一个,剩下的给你留着娶媳妇儿。”
“娶媳妇儿呢,就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要让人家看到你的诚心,那样人家才愿意跟你走。你把这些自己好好收着,将来用得上,要攒起当聘礼的。”
而少年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透出红晕,将东西往前推了推,固执地说:“没有别人,都给你。”
温涯那时只道有自己在,牧长风此生必定平平安安,绝不会有蒙冤坠崖的那一天,笑着说:“傻话,你又不修无情道,好端端留在山上当和尚吗?”
少年折下一朵炼丹用的银羽花,插在了他的鬓角,一双澄净如水的眸子注视着他,眼里却藏着他看不懂的心事,“霜雪峰上,不需要有第三个人,今后我最好的东西,就只给你。”
原来他早就说过了。
温涯窝在他的少年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叹息道:“原来是你先动的心。”
他只道是自己心思龌龊,后来一年春日里被他背着,去绿水旁看孩童们嬉戏,各色纸鸢飞在天上,他倚靠着他而坐,桃花落在他的发间,长风伸手替他摘下来,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却忽然情动,很想要吻他。
他还记得,那日他去农户家帮他买了盐蛋,慢慢地剥出来递给他尝尝,他心中有事,煎熬着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只得假装熟睡。他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摸了摸脉,确认他无碍,便两口吃掉了剥出来的那颗,把另一颗揣进了他的荷包里,把他裹了裹好,一路抱他回去。
如果当时,他遵循那一刻的心动吻他,也不知结局又会是如何。
不过,那时他已如日薄西山,他二人间又隔阂众多,其实也不能算是一个好时候。
最好的永远是此刻。
他伸出手,把牧野掌心的戒指拿了过来,戴在了无名指上,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方才轻轻道:“可惜我没什么东西给你。”
牧野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不由得神色一松,想抱他抱得更紧一些,所以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教他说:“你就说,‘我愿意’。”
温涯微微一笑,照着他教的,认真道:“我愿意。”
*
此间岁月静好,申泽宇那头却并不能算十分愉快。
《大雍女相》作为一部大女主剧,剧组中咖位最大的自然是女一号,整部剧的拍摄日程也理所当然地优先配合着她的行程。而女一号作为一线小花,时间万分金贵,最近难得挤出两个星期没有其他工作,可以专心待在剧组,拍摄通告自然也要重新调整。只是如此这般一调整,原本还有一段时间才拍的剧情就不免被提到了前面。申泽宇脸上有伤,没办法出镜,剧组只好用上了替身,敷衍他说之后等他回来再补拍。
他不是科班出身,最近一两年才开始拍戏,演技一直饱受诟病,如果有人搭戏,兴许还能好些,可补拍镜头,却是只能自己对着空气演,这样两个角色的互动感会减弱很多,感情也很难饱满,于他是十分不利的。他费尽心思才拿到一个人设不错、戏份吃重的角色,怎么肯甘心这样潦草收场?没有办法,只得豁出面子回了剧组。
可是被化妆师好不容易遮掉了脸上还没完全恢复的淤伤,脸上的妆却不免显得又厚又重,搭戏的女演员直爽毒舌,多少知道他的那些丑事,心中有些瞧他不起,再加上人红腰杆硬,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接吐槽说:“申泽宇你现在的脸特别像那种唐宫仕女图,又白又胖的。”女一号一发话,原本忍着不敢笑的群演、工作人员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申泽宇羞恼得倒不过气来,却不好发作,只得顺着她的话自嘲两句,自我安慰说来日方长、来日方才,忍字心头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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