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上)(18)
等吴高毅艰难的磕完头,康晓珊心满意足的收起玻璃瓶,她幽幽的说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我能弄你儿子一次,就能弄第二次,第三次……”
“你——”吴高毅两眼通红,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所以你也别想着来找我的麻烦,也最好不要让我再抓住什么你吴家人作恶的证据,否则,我们的事情就没完。”说着,她把玻璃瓶重新装回布包里,又将手中的小草人扔在吴高毅面前,眼睛突然转移到了何掌柜手中的龙泉剑上。
她说道:“这柄剑归我了。”
何掌柜连忙把手中的龙泉剑奉上,然后眼看着对方离开了病房。
邵云去看着手忙脚乱打着火机烧那小草人的吴高毅,沉声说道:“事已至此,我多留无益,告辞。”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来看了一场戏。
走到医院门口,却没想到正遇上了康晓珊,对方仿佛就是在等着他一样。
“康女士。”邵云去微微颔首。
康晓珊将龙泉剑递给他:“刚才在病房门口,好像听见你想要这把龙泉剑,我把它卖给你如何?”
邵云去一愣。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见了这个咒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施展成功了。只是现在就算是咒术被破解,吴雄起码也得减寿十年。这份恶业自然全都报应到了我身上,我心里不甘。我看小兄弟你为人正派,这龙泉剑给你,你估个价,把买剑的钱都以我的名义捐了,也算给我修点功德。”
邵云去沉声静气,将龙泉剑接了过来,躬身说道:“邵某多谢康女士信任,必然不负所托。”
第28章
“方老先生, 我已经弄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方东业拿着一卷地图跟在广宁大师身后,意气风发的冲进了县医院唯二的特需病房。
病房里的方士元正从护士手中拿过温水送服药丸,听见广宁大师的声音, 方士元喉咙一紧,药丸卡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咳……”
一旁的护理人员又是拍背,又是倒水……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方士元从护士手里抽过毛巾擦拭眼角, 面容憔悴的厉害。心里虽然激动不已,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有气无力,他沙哑着声音说道:“刚才,广宁大师是说, 我家祖坟里出的问题终于是找到了对吗?”
“没错。”广宁大师捋了捋胡须,嘴角挂着笑, 坐到医护人员给他搬来的凳子上, 左手一挥。
站在他身后的方东业顺势将手中的地图展开,这是曲仁村方圆一里的详细地形图。
广宁大师伸出手指着地图上偌大的一个红圈说道:“据我所知,曲仁村隔壁的廖家沟前段时间从村子里修了一条公路直通县城,这条公路途径‘五马绕云’风水地的‘天马’山脉, 廖家沟为了缩减路程,挖掉了天马山脉上一座小山峰,使得‘五马绕云’风水地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造成地气外泄不说,还惊扰到了先人,所以才会连累方家意外频生。”
“廖家沟?”方士元勃然变色,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泼天的怒意。只说方家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小儿子玩赛车出了车祸断了两条腿,现在还在医院里头住着;二儿子婚内出轨被媒体抓了个正着,他岳家索性撕破脸,闹了起来,梗着脖子要从方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唯有大儿子那边相安无事,最严重的不过是被开水烫到了手指。
而他自己,原本还算硬朗的身体突然就跟老了十几岁一样,之前拄着拐杖还能走,没成想昨天下午从曲仁村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十几辆车撞在一起,他还不算太严重,只是断了一条腿。最严重的是祁县县长高胜,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头躺着。
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一群乡下人开山修路造成的,方士元怎么可能不愤怒。
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问道:“广宁大师可有补救的方法?”
“要补救倒也容易,只需要将被挖去的那座山填上,再镇以一件法器,‘五马绕云’风水宝地必然能恢复如往常。只是此事既然惊扰到了方家祖先,怕是不得不开启墓室,好生祭拜告罪。”广宁大师眼中精光一闪。
还有一点他可不会说。
他在方家的墓地里布置了一个转阴阵以汲取地气转化成阴煞之气蓄养僵尸,就在刚才,宋家村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心中顿时就有了计量。
那宋嘉清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修成紫僵,必然是在短时间之内汲取了大量的阴煞之气,而这些阴煞之气必然是从方家祖坟里的转阴阵而来。是什么迫使这些成型的阴煞不被他蓄养在墓室里的尸体吸收,反而阴差阳错的窜逃到了宋家村?
要么,这方家祖坟里诞生了一件镇压阴煞之气的宝贝,要么,就是转阴阵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复原了养尸地的气机之后,他都必须下一趟墓室,所以什么告罪方家祖先只是托词。
更何况方士元身上的气运已经所剩无几,怕是没几天活头了,他也该准备准备给方士元的大儿子下咒了。他家大儿子身上的气运比方士元身上的还要深厚,要不然也不会在整个方家陷入混乱的时候,唯独他安然无恙。想来供应这养尸地到墓室里面的僵尸彻底成长为白僵不成问题,到时候,有这些僵尸在手,天南海北,他大可以横着走。
至于当初艰难除掉宋嘉清的邵云去,广宁大师觉得,一个小毛孩,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点花拳绣腿,不足为惧。
“那就麻烦广宁大师了,事成之后,我必有重报。”方士元一脸虚弱的说道:“东业,你跟着广宁大师,尽快把事情办妥当。”
“是,爷爷。”方东业连忙说道
广宁大师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既然如此,方老先生,我这就去布置了。”
广宁大师和方东业一走,病房里立马就清静了下来。
正半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方士元突然睁开眼:“县政府的人怎么一个都没到?”
这可不大正常,往年他过来的时候,哪怕只是小小的咳嗽几声,都有政府的干部带着礼物特意跑到他这儿来嘘寒问暖。怎么他今儿个都躺在病床上了,反而一个人都没见着。
伺候在一旁的管家跟着皱起眉头,没说话。
方士元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他对管家说道:“你去请高长敬高副县长过来,就说我有点事情想和他商议。”
县长高胜进了重症监护室,现在政府部门的主脑也就临时成了副县长高长敬。
“是。”管家冲着他微微一鞠躬,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没过一会儿,管家回到病房,眉头皱紧:“老爷,高副县长说他没有时间,我又试着打了电话给其他政府部门的主官,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了。”
怎么突然有一种被所有人敬而远之的感觉。
方士元瞳仁微缩,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说道:“把手机给我。”
“是。”
方士元接过手机,手指点着小桌子,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钟,这才终于接通了副县长高长敬的电话:“喂,高副县长啊,你的胳膊好点了吗,今天的这场车祸连累县政府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实在是不好意思,改天我略备薄礼给诸位赔礼道歉。”
“方先生客气了。”
这话回的怎么都有一种这场车祸就是他方士元的过错的意思。
方士元一噎,但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对了,我这里有点事情想要和高县长商商量量,不知道高县长能不能到我的病房里来一趟。”
“这——”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尴尬的笑:“方老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县政府这边出了点事情,实在是抽不出身……”
方士元皱起眉头:“高县长,我有意再向祁县工业园追加两亿投资。”这样,你还不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终于出声了:“这,方老先生,我这实在是没时间,呵呵……”
方士元眉头皱紧,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他压抑住心底的怒火,硬邦邦的说道:“我追加四亿投资,不用高县长往我这儿跑一趟,只要高县长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大变,避而远之的原因。”
“四亿啊——”那边顿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也不是不能说,关键是看方老先生您信不信。”
“高县长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方士元当即说道。
“那好,这么说吧,方老先生还记不记得今天下午在曲仁村遇见的那位邵小爷?”
“他?”那个年纪轻轻、被他孙子方东业好生嘲笑了一遍的少年?
“是他。”那边突然拔高了半分语气:“我们邵小爷说了,您现在印堂发黑,阴煞缠身,谁沾上你谁倒霉。”
“胡说。”方士元眉头紧皱,如鲠在喉。
那边轻声说了一句:“方老爷子,高胜高县长可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
方士元一噎,无力反驳。
“我们邵小爷还说了,您家的祖坟是一块养尸地,可不叫什么‘五马绕云’风水宝地,您身边那位广宁大师是在拿你方家的祖坟和您的气运养僵尸呢。”
“不可能,广宁大师可是我的妻弟。”方士元脸色瞬间阴沉的下来,嘴上虽是这么说,心底却蓦地一抖。
准确的来说广宁大师是他继妻的亲弟,他前妻怀孕难产,留下一个长子后撒手人寰。为儿子考虑,两年后他娶了第二任妻子。
他这第二任妻子并不是高门大户,方士元看中她是因为她温婉大方、心灵手巧、对她长子不敢说视如己出,起码面面俱到,尽了责任。
而广宁大师则是这场婚姻里面的一个意外收获。
他二婚时,只听说妻子有个弟弟去内地拜师学艺去了,没成想几年后对方出师归来,没几年就在港市混出了不小的名堂。正巧当时方家的供奉大师因为年迈洗手归乡去了,加上妻子的劝说,方士元便邀请广宁大师做了方家的供奉。
这三十年来,广宁大师为方家确确实实是解决了不少麻烦事。继妻也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了些,但是起码本本分分的不会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哪怕方家三兄弟不是一母所生,但日子过的还算和谐安稳,俨然是港市豪门典范。
方士元也一直引以为豪。
“您看,我就说您不信吧。这样吧,我给您发几张照片您看看,您先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了。”
电话并没有挂断,没过一会儿,手机显示接到了几条彩信。
方士元随便点开其中一条,映入眼帘的是宋嘉清死不瞑目、额头上偌大一个血窟窿的照片。
“方老先生,您看见尸体嘴边上的牙齿了吗,这就是昨天中午邵小爷在曲仁村隔壁宋家村除掉的僵尸,事情闹的很大,您随便查一查就知道。”
方士元顺着高长敬的话往下一看,猛的瞪大了眼。心里对高长敬的话信了五分。
那边又说道:“反正这事,我已经报告给了上面,上面派来的大师最迟后天会到祁县。”
等到挂断电话,方士元心里的恐慌久久难以消除,他看向一旁的管家:“去,把宋家村的事情给我调查清楚。”
“是。”
“等会儿,”方士元叫住他,眸色深沉:“动作小点,千万不要让广宁和方东业他们知道。”
“好的老爷。”
当天下午,方士元翻着管家送过来的宋家村的资料,心里凉了半截。
正在这时,方东业兴致冲冲的跑了进来:“爷爷,廖家沟的那座山已经填上了,我们承诺给廖家每户人家五万块钱,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方士元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文件合上,只说道:“这么快?”
方东业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说道:“可不是,我师父说了,明天一大早就开启墓室祭拜祖先,到时候我方家就彻底安稳了,爷爷,你高不高兴。”
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方士元当即说道:“这就好,辛苦东业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方家做点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方东业立即说道。
看着方东业离开的背影,方士元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方东业是他行二的儿子的独子,从小跟在广宁身边,被养的飞扬跋扈。“你说,东业他到底知不知情。”
一旁的管家顿了顿,说道:“东业少爷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生性单纯,不至于帮着别人害自己的亲人。”
方士元叹了一口气:“希望吧,把手机给我。”
高长敬没必要骗他,但是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他都必须有备无患。
他重新拨通了高长敬的电话:“高县长,我怕是等不到后天了。”
“方老爷子的意思是?”
“既然那位邵——”他长叹一口气,认命的说道:“邵小爷清楚这些,就必然是有对付广宁的法子,不知道高县长能否为我引荐?”
“邵小爷的确是说过养尸地的事情他不能不管,可他也说了,方家的事情,你丢掉性命,他又不掉块肉。”那边长叹一口气:“方老爷子,您早就把人家给得罪死了。”
方老爷子跟着叹气:“既然得罪了人,大不了负荆请罪就是了。高县长的妹婿貌似和那位邵小爷比较熟,不如请他出出主意,成与不成,我都有厚报。”
“好,我问问。”
手机那边的声音约莫消失了两分钟,等到再接通时,只听见对方确切的说道:“邵小爷他缺钱——”
作者有话要说: 邵云去:我是个口袋里只有三十万的穷人。
作者:扎心了。
第29章
邵云去背着一个大木盒子, 手里头抱着橘猫从大巴上下来,正好接到了王学德的电话, 他眉头微皱:“方士元?不见。”
“邵小爷,邵小爷, ”王学德急促的说道:“反正您也准备插一脚方家祖坟的事情,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方家可不缺钱,邵小爷您拿点辛苦费不为过吧,您觉得呢?”
邵云去一顿,想起之前从王学德那里借的一百万, 还有木盒里没付钱的龙泉剑, 眉头紧皱。
果然是囊中羞涩, 连拒绝人的底气都没有。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王先生的话在理。”
“欸。”王学德的语气一扬:“那这样, 我约个时间和地点, 您和方家人见上一面,怎么样?”
“好。”
两个小时之后, 王家新别墅里。
“邵小爷——”方士元艰难的从轮椅上站起来,冲着邵云去结结实实的就是九十度一鞠躬, 能屈能伸, 同样不失大家风范。
邵云去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生生的受了他的礼,在场的人就算是敢质舆他,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说出来。
“上次在曲仁村, 老夫我对邵小爷有些偏见,所以轻慢了邵小爷,失礼了。还请邵小爷不要介怀。”说着,他从管家手上拿过一张支票,“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来求见邵小爷,是想请邵小爷出手拉我方家一把。”
他把支票推到邵云去眼前:“这是定金。”
王学德眼光轻轻往上面一扫,六个零,五百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方家还真是大方啊。
邵云去沉了沉气:“有件事情我想你必须清楚。”
“邵小爷请说——”
“我要做的,是破坏掉整个养尸地,以及除掉那位广宁大师在你家祖坟里养的僵尸,但我不知道这些僵尸里面会不会有你方家人的尸骸。我做的只能算是断了他继续用你方家人的气运养尸的可能。至于你,气运已经被转移殆尽,恕我无能为力。”邵云去说道。
他的话很明显,方家的祖坟就是养尸地的穴心所在,既然要破除养尸地,方家的祖坟肯定是不能留了。至于他方士元,怕是命不久矣。
方士元听明白了。
良久,他才颤颤的说道:“想来方家历代祖先必是能体谅我的无奈的,至于我,人固有一死,我已经活了七十多年,没什么。只要邵小爷能救我方家,事后必有重礼相报。”
邵云去微微颔首。
第二天早上。
广宁大师看见出现在方士元身旁的邵云去,眉头微皱,心里隐约闪过一抹不安。
跟在他身后的方东业则是语气不善的说道:“爷爷,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方士元笑了笑:“我昨天才知道这邵——邵云去是你太爷爷胞弟的后代,战乱的时候全家换了姓氏。按照辈分,该是你的小叔叔。既然这么巧,正好让他跟着去祭拜祭拜我方家的祖先,也算是认祖归宗。”
方东业将信将疑:“我怎么没听爷爷你说过太爷爷还有胞弟在内地?”
“我没说过,不代表没有。”说完,方士元看向广宁大师:“广宁大师,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嗯。”广宁大师回过神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邵云去背上的木盒子,那儿隐隐透露出来的灵气让他明白方士元突然把他带过来,什么胞弟的后代应该只是托词,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禁揣测方士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难道他以为请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就能对付他?
笑话!
他心底轻哼一声,看来这方士元果然是不能留了。
他眸光微闪,面色不变:“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