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90)
“这里好像是被人清理过了……”凌雪霁跟着曲荃在炼药房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十分干净,看来是凶手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所以及时处理过。但如果说早就已经引起重视,为什么不把入口封死好将这个秘密永远封藏在地底不见天日呢?她只疑惑了一瞬,答案便呼之欲出。
是阿茅打开了入口。
曲荃在意的东西则与凌雪霁不太一样,她注意到这间房里,药炉似乎并不常用过,倒是那灶台有被频繁使用的痕迹,除开此处有人居住的可能以外,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药膳?”
“啊曲荃你说什么?”
曲荃蹙眉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清楚,依你方才所言,确实是有人生病了需要吃药,可是那药炉明显没用过多少次,难不成是药已经成了,需要找人试药?”
凌雪霁联想起先前那个入口洞穴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咬着下唇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还是再看看吧,看看这凶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曲荃引着凌雪霁来到炼药房的另一处门前,缓缓打开。凌雪霁知道这地方已经被人丢弃封锁后,便也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毕竟已经被人丢弃的地方,没有理由再安排什么人镇守,至于那些妖物邪灵更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东西。不过想归想,她的右手还是谨慎的按在了腰间佩戴的宝刀上,以应不时之需。
相比之前的道路一路畅通,这回倒是有了些变化,横亘在曲荃和凌雪霁面前的是两条岔路,明显精修过的墙面与先前混天然的地道形成鲜明对比,似乎修葺这里的主人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当然能走到这里的人想必也是与那主谋沆瀣一气的同伙了。
曲荃和凌雪霁对视一眼,先选择了右方位的那个房室,进去转了一圈后又优哉游哉的选择了左方位的那个,反正她们现在也出不去有的是时间慢慢耗。等手中的第一根火把燃毕,换上第二根后,两人也已经往再前方的通道行去了,边走边交谈着。
“果然有药房,只是那柜子里大多都空了。雪霁,你有何发现?”
因为并未察觉到危险,所以曲荃干脆燃起两根火把,二人分头调查。凌雪霁也一脸认真的跟曲荃分享自己的所得。
“药房可以理解,可是另一间房里的那么多台子我就不理解了。”凌雪霁摇了摇头拿手比划了下。
曲荃接口道:“那台子我也不甚明白,平日里只有在药庐医馆才见到过,或者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医治重伤伤病时才会用到。偏偏放在此处……药炉本就为炼丹药存在,若是拿人试药,又岂用得上那些……”
“哇曲荃你还知道这些,好厉害呀!”凌雪霁没有去过医馆,也没有去过战场,听曲荃说这些就像听故事一样新奇有趣。
曲荃十分不谦虚又极度正经的点了点头,“我本来知道的就很多。”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一处潮湿的屋室,同时发现,这处屋室竟然与刚才的两个房间相连。如果说刚才的手术桌台令她们疑惑不解,那么接下来的场景就更莫名其妙了。
第一百零八章琉璃瓷壁
眼前的房室若说是池塘也不为过,整间屋子里没有床铺桌椅,也没有什么奇诡的摆设,只凿了一方池子不知作何用途。池子四四方方,四边各一丈长,可纳十人入池不显拥挤。
“这又是搞什么?”凌雪霁一惊,绕着那池子走了一圈不可思议道:“看样子是沐浴用的,可是这么好的池子……能在这里沐浴的人会是谁啊?”
也不怪凌雪霁诧异,这方池子乍一看没什么异样,但是仔细打量就能发现,池底竟是以白瓷铺地,池壁上还镶有龙形的五色琉璃,如此贵气逼人的池子却凿于这不见天日的废坊井底,也不知此地究竟是抛尸场还是什么贵人隐逸避世的居所。
曲荃一眼就被那琉璃吸引去了目光,池中无水,她便提起下摆顺瓷阶进入池中近距离观察。火把上的秸秆奋力燃烧,火苗跳跃着映在那似龙非龙的图案上,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噬般惊惶不安。越是不安就烧的越旺,这一点火光就像暮色笼罩大地时天边最后一朵晚霞,光辉灿灿刺穿万顷波涛直达海底石壁,在那石壁上镶嵌的琉璃上镀去金乌坠海时最后一缕光。
流光溢彩中昭示着致命的危险。
“曲荃,曲荃?你魔障啦?”
凌雪霁伸出手在曲荃眼前晃了晃,后者盯着那琉璃壁喃喃出声,“饕餮……”
“啊?什么饕餮?”凌雪霁好奇的问。
纤白的手指抚上火光辉映的琉璃壁,曲荃看的认真,“龙生九子,饕餮就是其中之一,贪婪嗜吃,在他眼中,世间万物没有一种不能裹入腹中……啊!”指尖像是刮到了什么尖锐之物猛地一颤,忙被曲荃收回。一旁凌雪霁看着好笑,仔细瞅瞅发现那是饕餮的獠牙。
“哈哈哈,瞧你怕的,这东西又不会真的跳出来吃了你!”
曲荃没有多言,倒是走远的凌雪霁再次唤她。
“诶,曲荃你来看!”
二人随即来到石宫的最里间,这一间说是房间倒不是说是监狱更为贴切。曲荃和凌雪霁各自举着火把打量这一处比方才经过的房间都要大上几倍的囚房,踩过的茅草发出沙啦沙啦的响声,呼吸间尽是尘砾,如果不咳嗽几声怕是要被这里的空气闷到窒息,随着窒息感一起来的,是熟悉的腐肉味。
“啊!”凌雪霁突然尖叫一声忙往后撤,身旁近处的曲荃立即伸过手来揽她,谁知凌雪霁这一撤极度惊慌,主动后退的力远远要比平日无意摔倒时的惯力大上几倍,曲荃文文弱弱的身子骨哪经得起这么一砸,二人连人带火把齐齐摔在了地上的同时,火把“呲——”的一声,熄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曲荃……”凌雪霁手忙脚乱的坐起来,往地上摸了两下没摸到曲荃,忙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将火把点亮往摔跤处一照,惊得差点没再摔个跤。
只见曲荃早已起身跪坐在地,乌黑长发顺着肩背泄下,而那发尾的末端处却闪着粘稠的光亮,再往下看去,便能看到那粘稠光亮的源头——
曲荃正坐在一具满身污血的尸体上。
凌雪霁方才就是因为她踩到了比地面稍软的东西,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毒蛇毒蛙之类的才连忙后撤,谁知竟也是一具具满身血污的尸体。
“怎么这里也有这么多尸体?!”凌雪霁将曲荃扶起来后,又拿火把照了一圈,发现这座囚房里也是尸横遍地惨绝人寰。
曲荃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也不拿火把续火,只拂动了下袖子将身后沾上脏污的长发抓到眼前,摔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盯着发梢看,神情无比复杂。凌雪霁把冲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毅然决然的抽出腰间宝刀郑重递给曲荃。后者的视线终于动了,缓缓落在那把刀上。
曲荃:“???”
凌雪霁:“割了吧。”
曲荃:“??!!”
凌雪霁:“这玩意粘上了就算洗掉也很膈应的,干脆割掉吧,反正还能长。”
说着就要去抢曲荃的头发,她觉得一定是曲荃自己下不了手,那就由她来做!曲荃见她动作连忙想将头发抱在怀里护好却又怕把污血弄到身上,只得狼狈的躲闪凌雪霁的攻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拒绝!”
“长痛不如短痛,你就是想不明白!”
“雪霁别闹!”
“我没闹我看你那么纠结我想帮你呀~”
“我才不是纠结这个!停!哎呀——”
曲荃“砰”的一声倒在了一辆推板车上,那木质车吱吱呀呀的响了两声,车轮一滚竟冲开了囚房中的另一扇门。二人具是一惊,由于火把只燃了一根,所以整间囚房还是偏暗的,谁都没有察觉到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还藏着一扇通往别处的房门。
凌雪霁收起匕首,将曲荃扶起来,曲荃也不想管自己这身基本已经报废的楚罗又沾上多少粘稠血液,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新开启的房间吸引去。几步入内,曲荃迅速从凌雪霁手中取过火把来不及给自己的那支续上火就往里照去。眼前的场景令她们又是一阵诧异,有了浴池就罢了,居然连床铺都有?还不止一张?
“这里有床?那刚才那个监狱是给谁住哒?”凌雪霁说着说着自己都瑟缩起来,朝曲荃那边靠了点,“曲曲荃……难道这里有怪怪怪物吗?”
曲荃翻了个白眼,这就怂了,刚才要削她头发的威风样子去哪了?!想归想,手还是伸出去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好了别怕,两个地方住的都是人,只不过是两拨人。”
“两拨人?”凌雪霁挨得近,曲荃身上芝兰香气若隐若现钻入鼻尖,她脸颊有点烫烫的,也不知是被空气里铺天盖地的腐尸气味熏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错,这石宫里头应该是养了一批人,负责运行石宫里的各处事项,而囚房里头关的则是我们最先前看到的那些女子。”曲荃解释道。
凌雪霁一下子明白了,她给曲荃的火把续了火,自己出去转了圈又回来冲曲荃点点头,“每个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因为尸体都叠在一起这才全身都是血。太惨了……”她像是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种种惨象,“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屠杀一样。”
“定然是这里的主人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决定封锁石宫,并且将里头做事的人全部杀死以绝后患。”曲荃说着突然问道:“他们身上有少肉吗?”
凌雪霁摇头,“你刚才说这两拨人不是同一拨人的时候,我就注意去观察了,这些人身上除了致命伤口以外并没有其他缺胳膊少腿的现象。”
曲荃没有说话,举着火把行了两步坐在床沿上喃喃道:“他到底是要搞什么……”
“他?”凌雪霁发现重点,三步并两步走到曲荃身边蹲下,仰起头来,“曲荃你知道凶手是谁啦?!”
曲荃点点头复又摇头,“不把杀人目的弄清楚,我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幕后真凶。根据我的推测,修建这所地宫的人,应该就是此人无疑。就算不是,连环血案中此人也难逃其咎。”
凌雪霁一时间感觉自己忘记了语言,确切的来说就是懵逼了。这种感觉像什么?就像是西席提出一个问题,她和曲荃一起陷入思考,原以为曲荃也是跟着自己一起纠结问题的答案,却没想到对方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解开了问题,自己在苦思冥想答案之际,对方已经在追根溯源探寻升华后的问题本质了。
要不然人家怎么是状元呢,凌雪霁掰掰指头今年的春闱已经结束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明年的武试,反正文试这辈子是没戏了,能考上个武状元倒也算配得上曲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