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花探窗而入,玉树琼花,殷九弱坐在轮椅上,神色黯然,要拼命仰头才看得见扶清的脸。
“您和沈少主成亲后,会住到如意宗去吧。”
女人俯身而下,过分动人的眉眼,蕴着温软湿润的光。
“小九,唤我师尊,我会与你成亲。”
第18章 你笑起来才像她
繁霜至日暮,殷九弱蹙着眉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久久未能有任何回应。
直到扶清推着轮椅,带她来到临月居后的药池。
池水雾气缭绕,扶清单薄的衣衫不多时,便被热气熏透,紧贴在曲线曼妙的肌肤,莹润透白。
她牵着殷九弱步入药池里,清苦的药水没过身体,才激得殷九弱一激灵,回过神来。
“师尊,您刚才说什……”殷九弱长吁一口气,正要发问。
然而,面前的扶清神色自若,玉雪般的脸颊因为热水染了点粉,薄薄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在修长脖颈、胸口、大腿等处。
那翠绿色的仙草似藤蔓般飘荡,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吮•吸着两人。
见殷九弱神色有异,扶清抬手抚过少女锁骨上的一道伤痕,濡湿手指的温柔触摸更像一种亲吻。
“小九,怎么了?这药材蕴含本尊的灵力,同时会将灵力输送给你,过程是有些不舒服。”
骤然被触碰锁骨,殷九弱浑身一颤,望着即便湿透,姿容依旧圣洁的女人,问:
“师尊,我们要成亲,真的吗?”
扶清轻轻梳理着殷九弱的长发,面容平静地回答:“真的。”
“可……”殷九弱的血液沸腾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你当初只说要收我为徒。”
她并不敢妄想。
清澈的池水因为灵力的输送,而变得滚沸起来,雾气弥漫。
“我们曾相识,所以这是注定的。”扶清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仿佛只是在解答一个修炼上的问题。
注定的吗?殷九弱浓黑眼睫沾满湿润的水珠,让她黑色的眼眸显得更加迷蒙失神。
她不明白扶清在想什么,高高在上、悲悯圣洁的长梵道尊怎么会要和自己成亲?
自己真的认识扶清吗?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流离失忆之人的幻梦,追逐泡影,死于泡影。
灵海里,她们耳鬓厮磨,神魂交融。
现实里,她们师徒相称,若即若离。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扶清?
她的心一时坠落谷底,一时驭风而起。
情与恋,真的与她有缘吗?
“那你……喜欢我吗?”
此话一出,就连水声悠然的药池也静默了声音,开得正艳的红梅花瓣恰好飞窗而入,落在水面浮沉。
“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只有互相喜欢才能成亲,不然为什么要成亲?”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眼神飘忽不定,并没有看着扶清。
扶清看了看池边两人的那对翡色双鱼玉珏,缓缓靠在殷九弱怀里,柔软浓密的发丝散发着叵测的甜香。
“自然是喜欢你的。”
殷九弱第一次大胆地抱住扶清,她已经长得比扶清高了半个头,此时需要弯腰才能看见扶清的眼睛。
那双剔透温润的细长凤眼里,仿佛藏匿万般情绪,又仿佛一切皆空般虚无。
任是无情也动人。
“可是……可是,”殷九弱感觉自己在做梦。
女人单指点在她的唇上,冰凉甜香的感觉,带来令人难忍的湿热悸动。
“还是说小九你有了别的心上人,并不愿与我成亲?”扶清眼尾湿润,自有一段风流妩媚,“是对岁歌念念不忘,或是别人?”
“没,没有,”哪里想到扶清也会有这样类似吃醋的言语,殷九弱急忙否认,又忽然想到十几年过去,世事变幻无常,沧海桑田,那些故人可还好。
似乎看透殷九弱在想什么,扶清揽她入怀,温言宽慰:
“你的企鹅、孔雀都还好好的,每年都有寄钱过去。若实在想念,也可以把它们接来鹤雪峰。”
“可以吗?”殷九弱眼睛亮了亮,一时激动身体承受不住,就又咳嗽起来。
“可以,”扶清颔首,替她拍背顺气,“过几日我带你去看它们。”
“但是,”殷九弱最后弱弱地提问,苍白脸颊透着漂亮的绯红,“但是掌门不会同意的,他甚至都不愿意我做你的徒弟。”
闻言,扶清浅浅一笑,长睫垂下,“不必在意他们,你我愿意便可。”
“可是,我曾经算过命,鳏寡孤独,道士说我是天生孤命……”
“有我在,不会的,”扶清堵住了殷九弱喋喋不休的唇瓣。
一个时辰的药浴令殷九弱昏昏欲睡,几乎无法控制地昏睡。
在伽摩心塔下被关了十年,她的修为受损严重。不但行动不便,虚弱无力,还十分嗜睡。
温泉池边盛开的灵草,纷纷伸出藤条扶住殷九弱坐上轮椅,两人再一路回到临崖居。
房屋外是十年前殷九弱种下的梧桐,如今桐花遍地,偶尔飘飘落下。
躺上锦缎床榻的殷九弱,反复念叨着得伤好后再成亲,扶清失笑不已,并没有反驳。
“师尊,伤好后,我能恢复到原来的修为吗?”
“自然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原来的修为也弱得不行,但身为扶清的弟子,殷九弱不想坠了长梵道尊的名头。
女人清绝疏冷的面容温润平和,眼眸却浮动着幽幽冷光,“小九,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她端来热气腾腾的灵兽奶,加了糖,喂给殷九弱喝。
一切仿佛和之前一模一样。
坠入黑暗的速度很快,殷九弱本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在无光的黑暗中沉睡很久再清醒。
然而,她做梦了。
梦里是漆黑幽暗的监牢,静谧无声。能看见一根根囚困犯人的栏柱——原来她是被囚•禁的犯人。
是那幅画的场景。
而她满身双舞血污与伤口,被锁链穿透琵琶骨,锁在阴湿的地上。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殷九弱看见来人华丽尊贵的裙裾,不盈一握的腰间悬挂着双鱼玉珏。
女人低下身,清冷面容一如往昔,长指握着薄锐锋利的匕首,挑起她的下巴,声线冷漠。
“笑一笑,你笑起来才比较像她。”
闪着银光的匕首往下移,冰冷贴上殷九弱的心脏时,她猛地睁开眼,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扶清,正执拿着古籍,清冷眉目谨严认真,手心摩挲着玉珏。
见她冷汗淋漓面色惨白的模样,扶清起身而来,关切地牵住她,问道:
“怎么了?”
冰冷与暧•昧攀上身体,殷九弱忽然回忆起陈年旧事,祸乱桃花小镇的妖主和扶清长得一模一样,那位妖主好像说过什么重要的话。
说的是什么?殷九弱悚然一惊,声音艰涩地问:“师尊,你会杀我吗?”
第19章 什么时候成亲?
双面缂丝的屏风后,暖盆的炭火将整间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在心塔受伤修为退步后,扶清便给殷九弱的房间安了地暖,仙鹤童子也一直按时送来灵木炭盆。
由于温度太高的关系,扶清只着了一件茶白色里衫,领口衣襟散开,莹润如玉的肌肤透出薄薄红晕。
听见殷九弱这般无厘头的问题,她状似无意地摇头,俯身而下,素手替殷九弱擦拭着薄汗。
“我若是要杀你,你早已形神俱灭千万次。”
明明是无情可怕的肃杀之语,女人贴在殷九弱耳边低吟,就宛若爱侣间情浓时的厮磨。
清冽的甜香与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殷九弱心间惊惧,仍不肯躲开分毫。
就好似扑火的飞蛾,知火畏火也慕火,宿命因此转动而壮阔。
“是我犯傻了,”殷九弱躺在塌上,恹恹地点头,枕边那只白白胖胖的小火,正呼呼大睡,看上去比她滋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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