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玉道:“师姐,这客栈的上房肯定早就被预定完了,哪轮得到我们。”
陆如琢点了点头。
“不错,我已派人预定了。”
“……”
裴玉跟着陆如琢进了雕梁画栋的会星楼,报了裴玉的名字,掌柜对着册子一查,道:“有的,天字号客房一间,这是管钥,两位请收好。”
小二吆喝着“天字号客房一间”,领着二人向三楼走去。
一楼大堂里的江湖人闻言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只是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还弱柳扶风看着不会武功,便收回了视线。
想必是哪家千金出来游玩。
也有千辛万苦赶到滁州没订到客房的听到这句“天字号客房”生出愤懑。
“掌柜的!”
裴玉二人刚上楼梯,大堂便有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掌柜的忙应声上前。
那人指着裴玉二人的方向,大声道:“我们早到这么久都没有客房,凭什么她们一来就有,还是天字号房间?!”
陆如琢置若罔闻,往上踏了两级台阶,见裴玉停在原地,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便知她想看热闹,遂跟着驻足。
掌柜的见多识广,当即尊敬报出那人的名号:“马五爷,您误会了,她们是提前订的房。若是没有预定,来了也是没有空房的。”
“你少给老子扯淡,嘴长在你身上,自是你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五爷,小店真没有空房了。”
马五爷忽然咧嘴,一指楼梯上的二位妙龄女子,笑道:“若是她们不住了,那便有空房了吧。”
“这……”
掌柜见他大步流星朝楼梯走去,赶紧追上去拉住他袖子,“五爷,五爷,五爷不可。”
“滚开!”马五爷一挥袖子,将那掌柜甩得一个趔趄。那掌柜的眼看便要跌倒在地,脚下踏着奇怪的步子,不知如何竟又站稳了,又来扯他。
马五爷力大如牛,索性一只手拎小鸡样拎起掌柜,站到了裴玉二人跟前。
“海沙帮马原,有礼了。”马五爷粗声粗气,从钱袋里拿出一粒金珠,不客气道,“请两位另择他处!”
裴玉眼睛一眯,手按住剑柄。
手背覆上一抹柔软,陆如琢轻轻拨开她拿剑的手,柔声道:“落英宗陆绾,有礼了。”
落英宗!
马五爷当即向后撤步,惊惧过后,克制住了退到楼梯下的冲动,冷笑道:“落英宗门人尚未到滁州,你这厮好大胆子,竟敢假冒落英宗的人!”
陆如琢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宗主派我二人先行一步,其他人随后就到。是不是假冒,等宗主来了,一问便知。就是不知马五爷,有没有胆子去问祝掌门一声呢?”
“师姐,和他废话什么?!”
裴玉拔出剑来,内力灌注剑身,似有龙吟之声。
堂中江湖人纷纷侧目,更有几人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马五爷居然一个倒仰,从楼梯上栽了下去。他爬起来后也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抱拳。
“不知落英宗在此,海沙帮无意冒犯,多有得罪,请两位见谅!”
裴玉长剑握在手中,冷道:“我若是不见谅呢?”
马五爷一咬牙,道:“那便断了在下一条臂膀!”
裴玉那一声剑啸,他便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身后还有落英宗,“落英水上风”祝掌门并不像神剑山庄庄主等人仁善宽厚,她性情无常,极其护短,若是惹了落英宗的人,只怕祝掌门不问对错,先卸了他一条胳膊都是轻的。
与其如此,不如他提前遭了此难,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马五爷心一狠,干脆一个挺身,朝裴玉剑锋撞去!
裴玉没料到还有抢着找死的人,急忙收剑,饶是如此,马五爷去势太急,剑刃还是在他胳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整条手臂都给鲜血染红。
裴玉还剑入鞘:“你!”
马五爷按住血流如注的手臂,道:“多谢陆女侠!”他看向裴玉,不知如何称呼,“多谢女侠!”
说完单手抱拳,欢天喜地地跑了。
这落英宗究竟是什么宗门?竟让人怕成这样?
裴玉看向旁边的陆如琢,见她唇边竟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马五爷离开的身影。
裴玉拉下脸。
“师姐。”
“嗯?”
陆如琢嘴角含笑,居然还没有收回视线,裴玉路过她身边用力哼了一声,大步朝三楼迈去。
小二目睹这一番,也淡定得很,向陆如琢一伸手,道:“陆姑娘往楼上请。”
“有劳。”
裴玉和陆如琢一前一后进了客房,小二在外面带上了房门。
啪。
裴玉把佩剑往桌上重重一搁,生怕陆如琢看不出她生气。
陆如琢给她倒了一杯茶,裴玉一扭头,“不喝。”
陆如琢笑了笑,道:“可是要师姐喂你?”
裴玉不说话,只盯着她,她倒要看看陆如琢如何个喂法。
只见陆如琢端起茶杯,凑到唇沿,含了一口茶。
裴玉紧闭双唇,注视着女人走近。
陆如琢伸手,二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028章
陆如琢二指微微用力,裴玉的脸被迫往上抬。
这是要硬逼着她喝?
裴玉死死咬住牙关,腮帮紧绷,不给她掰开的机会。
陆如琢:“……”
裴玉见她无计可施,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眼神。
陆如琢气笑了。
她将茶咽了,往旁边一坐。
行,爱喝不喝。
裴玉打赢了一仗,还未来得及吹响胜利的号角,发现对手已经不和她玩了,甚至坐上了裁判台。
陆如琢又生气了。
裴玉觉得好没有道理。
明明是她先对马五爷柔声细语,又看着对方笑。现在反倒生她的气?就因为自己不让她喂水?
陆如琢的心眼也太小了。
但谁让她是自己的姑姑呢?
即便不认为自己有错,裴玉也放下了身段,半蹲在女人面前,双手搭在她膝盖上,表情诚恳:“姑姑,我错了。”
陆如琢睨她,态度不冷不热。
“你错哪儿了?”
“你让我喝茶,我就喝茶。”
裴玉端起桌上剩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二话。”
“……”
陆如琢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染上深深的疲惫,道:“我有些头疼,想休息一会儿。”
“我给姑姑铺床。”
“真孝顺啊。”似乎是咬着牙的一声。
裴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陆如琢无甚异常,便挥去了疑惑,道:“徒儿孝顺姑姑是应该的。”
“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叫我姑姑?”
裴玉诧异抬眉。
转念一想,应是陆如琢恼她至极,口不择言。所以她也不气,温温和和地回答:“姑姑对我有养育之恩。”
“我若是不想做你姑姑呢?”陆如琢冷道。
“那以后徒儿便只称师父。”
女人喝过她的拜师茶,师徒关系反而更名正言顺些。
陆如琢深吸一口气。
“师父,你怎么了?”
陆如琢一只手捏了捏鼻梁,另一只手摆了摆,道:“方才……我口不过脑,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没有真生你的气。”
“徒儿省得。”
陆如琢看着她。
裴玉背对着她铺床,被子抖得蓬松,被面没有一丝褶皱不平。
她对陆如琢一直又敬又爱,兼之崇拜景仰,那两分爱慕之情藏进最深的湖底,只有夜深人静,湖心搅动静水,才会勾起波澜。
陆如琢最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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