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
粉色桃花。
有何深意。
不过这在那家伙的话本子之中,的确是一个喜欢出现的意象。
柳寻芹将其记在心中,又将映天水镜中的地形记了个大概,继续从容地向后看去。
一般而言,或者说是往届而言,秘境一向是自由开放的,也就是说——在地形上没有任何引导,任凭弟子们自由探索。只不过一开始,一般会由管事的内门弟子或是设计秘境的长老颁布本次比赛规则,有时是夺宝,有时是收集,或是比走出来的时间长短,用以裁定胜者。
诸位弟子一入秘境,便习惯地四作鸟兽散去,结果还没走出几步,纷纷脑袋撞到了结界,一下子弹回原处。
“这什么情况?”有人懵了。
“静观其变……等一下,刚才越长老是不是没有颁布比赛规则?”
“嘶,她老人家是不是忘了。”
周遭的风景非常美丽动人,因此大部分人的心情在此刻依旧平和。
直到有第一声尖叫在人群中炸响:“那是什么?!”
地面上投来硕大的阴影。
抬头一看,密密麻麻的像是蝙蝠一样的东西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但等到那群妖兽飞近了才发现,一个两个要比蝙蝠大得多,那竟是成了精的鸮鹰。
浓郁的妖气以及明显高出此地修士境界的修为,几乎让所有人的心脏都鼓噪起来。
可怜的小弟子们识相地想跑。
被结界——弹回。
这一弹双脚离地,刚好被低空掠行的怪鸟抠住肩膀,倏地一下离地飞起,钻入高天之上。
于是镜外的长老与宗主们就瞧着一只只鸮鹰飞起来,每一只底下都恍若挂腊肉干一样……挂着个随风摇曳的年轻人。
越长老此时已经光荣完成任务,她心安理得地坐回了春秋殿的高座,开始欣赏自己伟大的杰作。
年轻人到底不是腊肉干,缓过劲来会挣扎。于是一群鲜肉干拔出自己的刀枪棍棒锅碗瓢盆……一类法器,开始试图斩杀钳制住自己的怪鸟。
而这群鸮鹰实力强横,境界不低,掠行速度极快。有技艺不精者,甚至还来不及给自己丢一个避风诀,就在长天之上被狂风吹得昏死过去。
果然如越长歌先前所言一般,常年练习空战的弟子寥寥无几。人奔走于草野,一旦双脚离地,不管是哪一门类的修士,都不可避免地实力大减。
瞧他们一通折腾,最多掉点鸟毛。
叶梦期在被提溜起来时,颇有一种回到了师尊的手掌心的安稳感。
那种吹到口吐白沫的安稳感。
这次她麻木地施用了一个避风诀,得以默默看头顶上的鸟——个头真大也不知道能吃几顿。
自然,要是不要用翅膀狠狠地拍打她的脸就更好了。被呼啦了几个大耳刮子的她终于忍不住在心底里狠狠啐了一口,又突然觉得脚丫子有些滚烫,便冲下方看去。
这一看,双腿软了软。
柳长老在映天水镜之外,眉梢蹙得愈发紧。
她不得不又想起云长老的话。
但毫无头绪。
完全看不出越长歌那个女人想要表达什么。
她放在一旁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屈起,纠结得乃至扶手都被扣紧了一些。
45
第46章
“啊!!!”
满目都是流淌的熔岩,赤金色与红色交织,淌遍整个大地,几乎是无边无际。而张开着巨翼的鸟儿似乎有些戏谑,偶尔一个猛地冲刺,险些带着爪下的可怜弟子们钻入岩浆之中,在几声肝胆欲裂的惊叫中又重新回归高空。
自他们双脚离地到掠过高山,来到万重火海,几乎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眼花缭乱很难反应得过来。
火?
柳长老的神色更复杂了,她在不绝于耳的惊叫声中抽出思绪,顺便瞥了坐在旁边的越长歌一眼。
这一眼若有所思,凝视得有点久。
越长歌轻轻摇着扇子的手一僵,她佯装没有发现柳寻芹正在瞧她。
她眼眸飞快挪过又收了回来,稍微坐得端庄了一些,将翘迭着的腿安分放下,心里止不住盘算着:这家伙在看些什么?
越长歌眉梢微蹙,扇沿转了个小圈,自唇上抵到下巴上。
为了在节省成本又能兼具震撼,实则这岩浆火海并没有真的这么广袤无边——废话,燃料也得真金白银地往上堆,那自然不可往多了使。于是真正燃烧着的地方只有那么一小块,周边全是阵法构造出来的幻境,做出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这都能被那个女人看出来不成。
愈是这般想着,越长老的脸色纠结起来,只因这一环节实在捞得不少。
她也忍不住抠紧了扶手。
“这种设计,”耳旁传来一句幽幽的询问:“有何深意?”
越长歌娇躯一颤。
果然是好敏锐的老女人,大小手段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不过越长歌绝非池中物,她笑着轻咳一声,“这就不懂了?自古有言上刀山下火海,这一片岩浆流火,自是寓意着……艰难险阻,一种危险的境地。”
“危险?”柳寻芹重复了一遍。
总感觉她不是那么相信的样子。越长歌生怕这位祖宗想到财账上面来,于是卯足了劲儿往布置理念上忽悠——倘若被柳寻芹晓得,她这性子下次肯定是打死都不会把秘境交给自己摆弄。
她略一思忖,觉得自己说多错多:“自然不止步于此,你往后看。”
柳长老安静地喝了口茶,如她所言继续观赛。今日不知为何如此体贴,没有揪着她的漏洞穷追猛打。
越长老松了口气。
眼看着弟子们千辛万苦地越过火海,虽然受到一番灼烧和惊吓,但到底还是有一半多的人从鸮鹰脚底下挣扎出来,顺着陡峭的山坡一路滚下,正好撞在了沉睡的巨犀妖群脚边。
“巨犀?”柳长老看了半晌,又问道:“有何深意。”
越长老正在喝茶,听到这个问题她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只得半掩着唇咳了很久。
什么?
自个特地挑了几只野性小灵智高的,看起来与驯化的妖兽无异。她难不成还能一眼看穿怀疑到进货来源上?!
她连忙笑几声,“那个,柳柳,曾有一本书《关尹子·五鉴》有言,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识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
天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越长老硬着头皮将陈年老底掏出,刮出来了一些腻子来粉饰太平。一股脑儿全部输灵力一般灌给了柳寻芹。
犀牛望月,寓意该是,所见之物不全面。
柳寻芹想了许久,她冷漠地点了下颔,算作同意。
越长老又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瞅了眼她家老师姐。
真是的。
眼看着场面已经离谱起来,一群倒霉孩子在光滑的石洞里砸得眼冒金星,铿铿锵锵砰砰不绝于耳。
越长歌环顾四周,感觉诸位同僚的脸色相当精彩。纷纷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活了几百岁没见过这样子的秘境,实乃目光短浅,让人深表遗憾。
她轻叹一声。
还没待她心情平和地抿上一口热茶。
柳寻芹又问:“婚轿?这首阴森的童谣乃何意?”
这是到了云长老欣然供给许多意见的环节了。自打听她的话修改一番以后,整个氛围骤然惊悚起来。
例如此时里面再次传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哭腔。
“不许问本座!”
越长歌豁了出去,突然发飙,一下子堵住柳寻芹:“今个太阳打西边过来了,您老人家怎么话这么多?就不会自个揣摩一下本座设计的……深刻意蕴吗?”
本以为柳长老会与她对骂,毕竟这位祖宗的脾气实在不怎么样。
吵架好啊。
吵着吵着,她肯定就忘记往财账上面想了。
结果柳寻芹只是放松了捏在扶手上的手,她将手交迭放在自己膝上,模样看起来很文静。
她淡淡道:“哦,试过了,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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