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拍拍衣袖,说着唯有自己能听清的话:“让让她又怎么了。”
她相信阿姐会和鸢姐姐成为很好的朋友。
因为她二人性情看着大相径庭,其实却有相似之处。
一样的我行我素,一样的特立独行,不服输,不认命,敢和上苍争一争,斗一斗。
嫁人的第一天,桃鸢被未来的中宫之主灌了一耳朵的房中秘术。
陆尽欢混不吝,她竟也能和她聊得来。
腊月天京都常常伴随风雪,雪簌簌飘落浅薄一层,覆盖在银光粼粼的瓦片,天子之都,人来人往。
最肃穆庄严的要数绿瓦红墙的皇宫。
李谌在御书房接见道贞国师。
昨夜得知道贞前往陆家赴宴,他心一直没踏实下来,不周山信徒万千,他素来仰仗这位国师,若陆家得国师相助,他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陛下切莫忧虑。”
李谌勉强保持冷静:“国师,朕要一个交代。”
道贞国师手持拂尘坐在宽大的座椅,青袍半新不旧,一头乌发总能令人忽视她的年龄。
“本座与崔夫人有旧,修道之人,不可轻易欠下人情,不周山始终站在皇族这边,陛下大可放心。”
直白的话戳破李谌不堪的担忧,他并不着恼,反而因为道贞的坦率放心几分:“既是国师私事,朕自然不便多问,只是国师,陆家已经要出一位皇后了,陆家与皇室联合,朕如虎添翼。这”国师不妨测一测,我大周朝国运如何?”
“陛下爱惜龙体,国运必然昌隆。”
相隔十年了,听到的还是一样的回答,李谌心中一沉:“纵。欲伤身,朕如今有太子,是以不愿再广纳后妃,今日,便遣散一些人,自此修身养性,再不思男女情欢。”
“陛下圣明。”
不思男女情欢,便是要让那位皇后娘娘嫁进来守活寡。
道贞从道经中见过许多帝王,帝王富有天下,独独不能永享天下。
帝王是怕死的。
李谌尤是。
先帝便是死在女人肚皮上,他不愿重蹈覆辙,合情合理。
三十八岁,大周皇帝陛下正值英武之年,天寒地冻的这一天,后宫遣散不少人,多是久居深宫不得宠幸的女子。
不知情的人以为李谌爱极了陆家女,迎她入宫前先肃清一波。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要我说,陛下早就该如此行了,多少女子的青春锁在不见天日的宫墙,后宫佳丽三千,便是陛下每晚宠幸不同的人,从不同女人的床榻醒来,也得过好久。”
陆漾脸贴在妻子隆起的腹部:“娶一个才是聪明人,譬如我,我就极聪明。”
她变着花样自夸自得,桃鸢笑着摸她发顶:“你怎么就聪明了?”
“你想,我若纳十个八个小妾进门,说不准等不得我的宠爱她们就惨遭姐姐毒手,姐姐是聪明人,我哪能当笨人?”
桃鸢眼睛微眯:“你说我是毒妇?”
“可不敢这么想,我就喜欢姐姐身上这股劲儿。”陆漾隔着衣料亲她:“我喜欢姐姐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模样。”
“你还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爱我。”
最真心的话不经心说出来,入了桃鸢的耳,她眸色淡去半数冷意:“再陪我睡一会。”
陆漾解了外衫抱她。
日子推移,桃鸢腹中胎儿月份渐大,起卧不大方便,多是陆漾抱她扶她。
这一胎是头胎,怀得辛苦。
过了腊月就是年,大年三十,鞭炮齐鸣的好日子,桃鸢坐在浴桶昏昏欲睡,烛光照在她美妙的娇躯,陆漾轻手轻脚走来,趴在桶沿细细瞧她。
火热直接的眸光定格在那,怀孕的女人慢慢睁开眼,陆漾冲她笑:“姐姐,累了?”
桃鸢不说话,意识半睡半醒,慢半拍地护住颇有声势的胸,护了没几息,跟着放下来,懒洋洋挑眉看陆漾,唇瓣噙笑:“好看吗?”
陆漾被她欺负多日,什么滋补吃什么,什么燥热吃什么,期间两次吃得鼻子流血,这才罢休。
她哪能不知道桃鸢?
她这当做心肝的姐姐就喜欢看她毛毛躁躁想吃吃不着的窘态,桃花眼微弯:“好看。”
桃鸢阖上眼。
她没说不准看,陆漾干脆大大方方看。
红的梅,洁白的雪,高高低低美到人心坎去,看见了就想尝。
她轻舔下唇。
内室热得很,桃鸢身子泡得白里透红,粉粉的,煞是诱人。
陆漾喜欢看她的睡颜,喜欢看她不穿衣服的纯美:“姐姐?我抱你去歇息?”
桃鸢懒散地撩起眼皮,抬起手勾在她脖颈。
天空炸开一朵大大的烟花。
所有人都在迎新年。
“姐姐?”陆漾小声喊着,喊了几次见她没反应,细细碎碎的吻落在美人颈侧。
窗外,陆家的家生子在庆祝新年。
橘子看着挺肥一只猫,胆子小,见不得这大场面,被一声声的烟花爆竹惊得躲在墙根,蜷缩着身子,毛都炸起。
还是堆雪抱它回房好好安抚。
主院的门关着。
陆漾捧着成熟的果浅尝辄止。
她早想这样了。
憋了好多天,也就尝过一次春泽雨露的销魂。
桃鸢睡得昏沉沉,冷不防被炮竹声搅扰,睫毛轻颤,陆漾假装乖巧地歇在她枕边:“姐姐,要过年了。”
这是桃鸢嫁过来和陆家人过得第一个年,意义非凡。
她背弃宗族,本是无家之人,陆漾却给了她新家。
桃鸢是活得很真的好姑娘,世家压抑的环境她无法忍受,所以生逼着自己长出翅膀也要从那座囚牢飞出。
一点也不假正经。
她的正经是真,不正经也是真,总归是正经的时候多。
拿陆漾来说,妻就是妻,永远和外人不一样。
家也就是家,她从一个家走到另外一个家,是怀有野心和温柔的。
桃鸢有崇高的理想,不输任何人的气魄,她的温柔藏得深,需要用心揣摩。
年三十,陆老夫人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儿,催着赶着请她回房安歇。
朦胧睡意环绕,她眨眨眼:“你刚在做什么?”
陆漾局促地用脚底摩挲脚背,无意碰着桃鸢暖暖的玉足,目光灼灼:“我在亲你。”
新婚燕尔按照常理来说少不得缠腻亲昵,桃鸢盯着那圈发亮的水。渍,神色幽深:“你还是小孩子么?”
“你说我是不是小孩子?”
两人相差八岁,陆少主八岁闭着眼用金算盘斗赢满屋账房先生时,桃家的嫡长女已经名满天下。
她也是欺负怀孕的女人这会头脑不清醒,挠挠头,神态腼腆:“总憋着也不好,我听苏姨说的。”
苏女医是陆家这一代供奉的家医,细究起来比宫里御医还有本事,她的话没有道理也能被人强加上三分道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桃鸢思绪转得慢,又在打瞌睡,慢腾腾闭了眼,陆漾贴着她耳朵说情话。
温言软语,比蜜还甜。
女人大抵都爱听甜言蜜语,尤其说这话的是自己算不得讨厌,甚至称得上喜欢的人。
情话悦耳,悦心。
“你还吃吗?”
柔柔慢慢的声线流淌出来,陆漾住了嘴,在对方半昏蒙半迷离的眸子中轻点下巴。
桃鸢红着脸有些难为情,到底是拿她当正儿八经的发妻,眼睛闭着,双手托起沉甸甸的一捧雪。
与此同时,桃家。
阖家团圆庆祝的日子,焚琴院,崔玥焚完今日誊写的最后一份琴谱,呆呆望着没多少烟火味的院子,冷淡的眸映出两分失落。
今年没她的甜果果陪伴,这个冬天还是太冷了。
然一想到桃鸢这一飞是真的飞着去寻觅幸福,空落落的心旋即起了一丝满足。
偌大的桃家,此时竟显得孤寂凄凉。
桃禛半月前身子有所好转,不知为何又变得更糟,缠缠绵绵在病榻怎么也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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