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54)

　　她平时的风格都很休闲。一件油画图案的花衬衫，露脐的那种，高腰的牛仔裤下摆特别阔，踩着一双新款的球鞋。
　　裴嫣个子跟她
　　差不多高，但是气质有点冷，当年很多人说肖绒跟她不看脸活像一个窝里出来的。
　　当初两个人都没出道，一个是大龄练习生，一个是很有争议的替补。
　　裴嫣更惨一些，肖绒好歹是铁定出道的。
　　星海练习生很多，来来去去，之间的冲突也多。
　　裴嫣第一次见肖绒就是在练习室那一层的消防通道，肖绒坐在楼梯台阶上抽烟，裴嫣其实各方面都还算可以，就是输在脸上。
　　星海想让她去整个容。
　　她不乐意，这是磨来磨去，本来以为马上就可以出道，名单里又没有她，追自己的人又威胁她。
　　肖绒刚来没多久，压力也大，平时这地儿只有裴嫣来，她拉开沉重的安全门，看到的就是一个抽烟的背影。
　　只有外面的天光，感应灯因为关门的动作亮起，肖绒回头，裴嫣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尴尬地笑了笑。
　　“你就是肖绒吧？”
　　裴嫣说，肖绒点点头，“你好。”
　　“那个……我叫裴嫣，就D组的。”
　　肖绒点头，“你很厉害。”
　　肖绒来的时候听梁伊衣介绍过，她自己也每个组轮过去了，自然见过裴嫣。
　　“听说你下个月就要出道了。”
　　裴嫣又说，其实就是尴尬，来了又走也尴尬。
　　“嗯，”感应灯灭了，那张好看的脸总算藏在黑暗里了。裴嫣其实很讨厌外貌上的评头论足，她不嫉妒肖绒，但看到也觉得难过。
　　她什么都差不多，偏偏在外貌上被一再评级，与资格失之交臂。
　　“你很厉害，听她们说，你不愿意整容所以才……”
　　肖绒灭了烟，拍了拍膝盖。
　　“是啊，”裴嫣在星海做了好几年练习生，提起来也没被戳伤口的痛苦，就是有点木然，她干脆坐到肖绒边上，“我不愿意，我不想整成一个样。”
　　“不过像你们四个长得都那么好，真好。”
　　还是有点羡慕。
　　裴嫣叹了口气，肖绒想了想，跺了一下脚，感应灯又亮了，她看了一眼裴嫣。
　　看得裴嫣发毛。
　　肖绒说：“你也没她们说的那样啊。”
　　她一只手撑着脸，“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你不愿意，就说明你觉得自己有很独特的地方。”
　　其实这话说得挺讨人厌的，如果
　　肖绒长得一般，说也就算了。
　　但她一进来就是评级最高的，有种在嘲人的感觉。
　　裴嫣刚开始挺生气，但过了一会看肖绒还是淡淡发呆的样子，突然觉得也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笑你？”
　　肖绒转头，感应灯没多久就灭了，练习生在十七层，这里楼梯间的窗户看过去依旧能看到城市的夜晚。
　　快凌晨了。
　　裴嫣：“难道不是吗？”
　　肖绒：“真没有，就是以前我有过这种心情。”
　　裴嫣啊了一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烦恼的。”
　　肖绒：“一样被讨厌。”
　　她顿了顿，她那年还不到十六岁，拎着个行李箱来追梦，结果来的第二个月荆天月婚礼就是各大版块的头条。
　　就很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还没明白是什么感情。
　　空落落的，那段交集藏在她的心里，但人总有想说出来的时候。
　　“没人想跟我玩，觉得我因为家里开烤鸭店就浑身上下就烤鸭味，最后越传越离谱。”
　　裴嫣失笑，肖绒比她小四岁，但好像小很多，幼稚里带着点较真。
　　不过她也能理解。
　　“我就头发很长遮住脸，低着头，驼着背。有人说我长得好看，也有人说我特别丑。但没人喜欢我。”
　　她闭了闭眼，口吻听不出心情。
　　新来的练习生长得好看，但很没礼貌，都传过，裴嫣之前只是隔着玻璃间见过肖绒，跟梁伊衣她们三个一起，看一眼就忘不掉。
　　虽然她没那么活泼。
　　“但是有人跟我说叫我自信一点。”
　　肖绒还叹了口气，她组织语言还是有点费劲，“就是，做自己喜欢的。”
　　她转头看裴嫣，可惜这里漆黑，只有窗外的天光透过来，一个轮廓而已。
　　裴嫣嗯了一声，“我知道，只是没下定决心。”
　　肖绒哦了一声，“但我也就是说说，别放在心上。”
　　她还挺有搞笑天分，说完站起来说：“我去练舞了。”
　　裴嫣说了句拜拜。
　　那天以后她俩也没什么交集，肖绒出道前几天，裴嫣跟星海解除了练习生合约，去了别的公司。
　　她其实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受限于公司，整个唱片行业本来就不景气，单人的更是机会难得
　　。
　　最后去拍戏了。
　　“好，不过我最近事多，你要找我可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裴嫣嗯了一声，“是这样的，可能年底会出一个新的节目，几个平台一起的，我之前……”
　　羊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肖绒接起来嗯嗯了几声。
　　说：“那下次再说，你有我微信吗？”
　　裴嫣：“我扫你。”
　　她顺便问了句：“你现在胆比以前大多了啊，都敢打影帝了。”
　　这事简直火到一定程度，肖绒那一拳震惊无数人，粉丝直接跟秦冕的粉丝对线，可惜惨败，还好后来荆天月工作室出了个声明，风波才停。
　　还顺便官宣了《南风无信》的播出时间，以至于后来的风向都转向炒作。
　　肖绒啊了一声，“维护偶像。”
　　也是对外的一致说法。
　　肖绒多年前在综艺上提起的对荆天月的崇拜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最后变成了过激粉丝在线毒打渣男。
　　她出拳的gif一度变成表情包，连荆天月在聊天的时候都要用。
　　“你偶像，荆天月？”
　　裴嫣笑着说。
　　肖绒嗯了一声，通过了对方的好友请求。
　　“那你以后……还有唱歌的打算吗？”
　　肖绒转头，“我还没想好。”
　　这事其实荆天月也问过她，她这人实在是没什么志气，之前闲聊的时候荆天月都要被她气死。
　　“你为什么来拍戏？”
　　“公司安排的。”
　　“你自己想拍戏吗？”
　　“……也没什么特别想不想的，如果你在的话，我会特别想。”
　　这句话求生欲十足，但是还是被荆天月骂了。
　　肖绒的戏杀青了的第三个星期，剧终于播到了她领便当的那集，反响热烈，骂角色的和爱角色的一直嗷嗷嗷。
　　正好肖绒有一个杂志专访，连带着拍内页，后来知道了双封是荆天月的，不过荆天月一向不爱接受专访，也就是拍拍写真。
　　本来两个人的行程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愣是被荆天月给调到了一起。
　　单人变成了双人。
　　杂志主编是荆天月老熟人，这家杂志风评很好，荆天月粉丝最爱收集的就是这家的。
　　从荆天月出道，几乎每个时期都会有版面。
　　肖绒比荆天月早到一些，她先做的专访，荆天月从
　　片场赶过来要晚上。
　　她下了飞机直奔这边大楼，周洲感觉自己活像根红线，碰上泡泡的时候热泪盈眶。
　　小声说：“没有肖绒在的片场天月姐简直要杀人。”
　　后期楚妍跟荆天月的对手戏太多，又不可能不拍，所以每一次的NG都像在活剐众人。
　　“我觉得天月姐急需安抚，不然火气都要蔓到头壳顶。”
　　周洲还比划了一下。
　　肖绒已经在做造型了，洪则跟这边的工作人员接洽，对荆天月冲进去就找肖绒的行为无可奈何。
　　这期的主题是花期，肖绒刚换好衣服，余光瞥到荆天月过来，很自然地张开手。